第十九章 结局——你却不在了 (第2/2页)
他怎么会没有料到张影七会在最后关头来搅局?
如果不是被无影剑重创,他此时的实力还要更强——
他有信心,哪怕十常侍全来,自己也能在一刻钟内杀掉几个还能全身而退。
杨家人的拼死抵抗也是他比较惊讶的,但是这没有什么关系,匹夫之怒罢了。
现在的形势,十分钟内,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他更为担心的是,自己已经底牌净出,杨家是基本玩完了,可黑水堂还有没有后手?
天鲸这边只剩个貔貅队长——
他此时正在一旁观战,并没有出手,因为这种级别的战斗他登场没有任何意义;
一刻钟后如果老板战败,那才是他上去拼死掩护老板逃走的时机。
然而他没有发觉的是——
一只蟒头已经悄然爬上了他的肩膀,吐信的声音就在耳边。
他也听到了,却没有感到奇怪,仿佛人活在世上,本来就会时时刻刻听到这样的声音……
此时的杨家大院内,死尸遍地,却没有哀嚎。
幸存的杨家人已经逃离,没有任何人在意他们的死活。
杨牧赶着青铜羊向外走,它的肠子没有了,仿佛十分虚弱,身体变得小些。
而且还有大捧大捧的羊毛脱落,与之前死去的那些白羊身上的毛混在了一起。
在一节栽倒的树干前,席风颓然地坐在地上。
他之前做过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废墟,地上铺满了像是某种白色大鸟的翎羽,周围有金铁交鸣的打斗声,他看到了杨桃的尸体……
那时的他躺在云海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爱人,从梦里醒来——
就能得到幸福。
现在,席风就坐在杨家公馆的废墟里——
废墟上到处都是洁白的羊毛,像是白鸟飞过天空,降下无数羽毛——
隗天路正在与黑水堂的人在一旁激战——
而席风的怀里,正抱着的是……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银杏?”
“干嘛什么事都要有理由呀?做人不问因由——难道不是很酷吗?”
她永远都是那么聪明,对席风而言,杨桃即是世间一切哲理。
他真的很享受与她这种天马行空的谈话。
“像是孩子一出生,就懂得哭闹;稍微大点,就看出好坏俊丑来;
“无论有多不愿意,你总是会遇见许多讨厌的人,这谁能说得清道理!学校里有那么多情侣,你哪怕什么都不干,就是提一只箱子下楼转一圈也会遇见许多人——
“而这许多人里,就会有你喜欢的,喜欢这种怪事,当然更没什么理由了——”
和她辩论,席风从来赢不了,她像是天生的辩才,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和信仰,而席风就是那个愿意接受这种信仰的人。
“这片银杏叶我带在身边十几年,是小时候母亲给我的哦,让我交给未来的丈夫——母亲说,如果真心爱我,即使是一片树叶,那个人也肯定会视如珍宝的。”
那片银杏叶,是杨桃亲手放进席风口袋里的,席风曾经想把口袋缝起来以免丢失,但他最终没有这样做。
席风每天都要细细端详那片叶子,在席风眼里,保护好它不是女友布置给自己的任务,而是最好的礼物。
“如果我有一天把这片叶子弄丢了,你会不会不理我了?”
“那你会弄丢我——不过你可不准告诉我,自己找一片放回去,一定要找一模一样的,不然会被我发现。”
回忆也好,往事也罢,时间之内的事儿都是一个样,缘起——缘灭。
席风像是一块木头,或者砖头。
眼睛失去神采,耳朵失去声音,大脑失去想法——
我们如果要赋予绝望一个算不上多么准确的理由,那就是:幸福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席风的幸福,那个让人如沐春阳的女孩,那个就在嘴边呼之欲出的名字,那个他欠她的吻——
杨桃死了,咽气的最后一刻还在声音哽咽地向席风说着抱歉,说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牡丹亭记题词》有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以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紫陌红尘,三千大道,谁能起死复生?小说家言,终究是小说家言罢了。
黄昏,残阳如血,云彩被照得透红,像火烧。杨桃说过她特喜欢这样的火烧云,而喜欢,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这样的火烧云,如果是美丽的她,应该能拍出很好看的照片吧。
这样的火烧云,如果是爱情的话,应该可以永远吧。
风起,院子里一地的银杏叶飞起又落下,像无韵的骊歌,风吹起了旋律。
席风忽然将手探入怀中寻找,他怔住了,那里空无一物。那片银杏叶——应该是在刚才的战斗里遗失了。
他举目四望,叶子如橘黄色的雪片纷纷落下——那是夕阳的斑点。每一片看着都一模一样,闪着黄铜的光泽。
可——哪一片才是呢?
“杨桃,对不起——我把你的叶子弄丢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样美不胜收的夕阳晚照里,席风——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