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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阵前故人来 (第2/2页)

等真正跟这个矮个子交了手徐健才明白,面前这人也真有说狠话的本钱。

两人刚一交手,对方不断猛击徐健的眼鼻下巴,这种惯战老兵招招皆是致命,倘若不是大将王敦坐镇观看,徐家传宗接代的香火苗都要被这矮个子给盯上。

所以在这场比武中,徐健显得有些无力还击,双肘护住头部左右腾挪,仍旧防不住对手左突右勾的冷拳,一不留神嘴角狠狠挨了两下。

不曾想原以为槽牙都要被人打松,可徐健恍惚间却觉得这拳软绵绵的,脸上像是被一只熟透的桃子砸了下。

龙血?还是真气?

只有这两种解释。

徐健丝毫不傻,能平白无故挨受重拳,必定有某种内因在守御着自己肉身,他不像某些铁围军老兵患上了肌肉如铁的痛苦症状,此刻要么是吞饮了龙族之血的缘故,要么便是吸入了过量的天地真气,白真人对此倒也没有过多解释。

矮个子护卫原本也沾沾自喜,以为又能在大将跟前露脸献艺,也没想到这个新兵徐健能如此抗揍。

一旁观战之人纷纷嘲笑道:“廉勇,平日里一拳打翻公种野马都是家常便饭,今儿怎么了,舍不得对活人小娘们下手?”

一阵哄笑。

矮个子护卫脸上有些挂不住,哪知接下来更为戏剧的一幕发生了。

徐健挨了廉勇痛击表现得浑若无觉,护卫们料想他该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哪知他打起人来竟也显得有气无力。

这下场面就势均力敌了。

徐健和廉勇拳来脚往,都不能伤痛对方,真就仿佛两个小娘们互丢手绢,倘若不使用兵刃,这场比试就非得拖到猴年马月才能分出胜负。

大将王敦沉着脸一言不语,所以最后还是矮个子廉勇突然间停了手。

他扑通一声跪在王敦案前,俯首道:“将军,我打不下去了。”

玉堂城池的高度,一直被公认是南瞻第一。

起初只是担忧白鹤江水没过那条金堤淹了城池,眼下反而能让占据城池的这部分红月教徒高枕无忧。

三位教中元老齐聚在下松门上,胖屠子更是带了不少兵马,甚至传达下军法条律,凡是开门献城,打算拜倒在绯红女使裙下之人,不论当初军功大小,一律剥皮处死,甚至朝女使跪拜,也要立马痛遭鞭笞。

此刻风华子躲在城头一间箭楼内,正朝身旁几名死党叹道:“咱们浴血奋战拿下玉堂的时候,女使在哪?咱们最需要她鼓舞士气的时候,这位红月娘娘去哪了?!偏偏这时候大局已定,老娘们舔着脸回来,关键仍不见月尊的身影,这算什么,直接吃口热乎饭,让弟兄们将真刀真枪拼来的玉堂拱手让人?”

一名腰系露腿风流裙的半老徐娘,手持短刀倚门而立,眼中透着股杀气,啧啧开口:“红月教就是张棋盘,除了你我兄弟之外,余人皆棋子。”

女人就是晁四娘,她这一句,立即勾起胖屠子的话茬:“说的一点也不错,绯红女使那骚娘们这时候回来,摆明了是要截胡,一旦放任她这么进城,往后教中事务,可就没咱仨什么事了!元老?不过是咱自封的,玉堂这些愣头愣脑的小民,指不定要在龙津桥辇鼓台上竖起那娘们的雕像,这谁受得了?就算有朝一日月尊大人回来了,咱们也占理!”

风华子皱眉道:“对,若红月教交给女使掌管,我第一个不服。”

胖屠子伸出刚被孙六臂续接的一条膀臂,捶着桌案道:“不服就对了!我深知那娘们心性古怪,红月教交给她,哼,咱们日夜不眠换来的玉堂将不复存在!”

风华子在一旁细细观看晁四娘的神色,问道:“四娘,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做?是跟女使彻底撕破脸,还是有别的主意?”

如今红月教财权尽归酒局,就连流水账簿都在酒局大堂里头汇总编纂,等于说晁四娘把持着城中军士的吃喝拉撒,她若对着账簿瞪眼大口喘气,胖屠子跟风华子脑门上就要渗出汗来,生怕断了军饷军粮。

晁四娘是个精明的女人,最喜欢吊二人胃口,于是回道:“眼下城外的教徒,算是铁了心跟咱们对着干,城内也不免军心动摇,最关键,有些人他不稀罕钱粮,就迷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月尊,还有底下那个高个子女人,依我说,不如你们俩就跟平日一样,来点硬的,对那些不听话的铁腕镇压,至于那个女人,挑百十来个弓法好的,乱箭射……”

“不可!”

年轻气盛的张乘崖推门而入,面带惊慌,毫不避讳。

三位红月教元老顿时纳闷不已,本来觉得张乘崖得了那只义眼后老成持重许多,这怎么突然又翻了脸,一副冒冒失失的模样?

胖屠子愣在当场,望着额上眼角渗血的张乘崖,心疼道:“小子,不是说,用义眼看特殊的情况,会生疼见红么,你怎么还看?”

由于张乘崖双目闭着,旁人仅从他额头的黑色眸子里,也压根瞧不出什么眼神,便只能耐性子听着他语气沉重说道:“我不同意!不同意师父、风伯伯和晁娘娘的计划。”

胖屠子摸着脑门问道:“小子,为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张乘崖支吾道:“没看到……只是觉得这么做不妥。”

风华子嗔怪道:“乘崖,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

张乘崖道:“若是风伯伯与女使开战,不怕甲士们阵前倒戈么?”

晁四娘神情复杂的笑了笑,“乘崖,往日里你那股杀伐气势可盛了,叫我也心动不已,替你高兴。如今紧要关头了,好男儿怎能认怂,你若是担心,娘娘我替你请那女人进来,奉她喝杯玉堂仙春,加点鹤顶红之类的佐料,怎样呢……”

胖屠子嘴角翘起,咧出槽牙道:“鸩酒!这样也行。”

张乘崖面色沉峻,宛如将心事独自憋了许久,可当着三位元老的面,真要让他吐露出来根本就是强人所难,晁四娘觉察出了些蹊跷,主动贴在他肩头,牵上他的手,又拉到城墙台阶的无人处,将绣口几乎贴在他唇角,吐气如兰问了一番,哪知道张乘崖居然一改往日温顺的面貌,耷拉着脸,始终像是瞒着什么。

城下,战鼓渐催。

矢志效忠绯红女使的红月军团撒开了阵列,摆弄起云梯。

晁四娘眼神焦急,有些为难,也没功夫再理睬张乘崖,将他带到城楼下,托付给自己一个贴身婢女,急匆匆又返回了城楼。

张乘崖迟疑了一下,打算再次追上去,却被那婢女急忙唤住:“少庄主!”

“嗯?”

自从离开采石江竹叶庄,还从未有人这么喊过自己,张乘崖不由得呆住,停下身子,扭过脸去,仔细瞧了瞧那女子。

万年乌贼义眼的黑暗瞳孔,显然是吓到婢女,她自始至终捂着脸不敢直视,就手捂眼角拽了拽张乘崖衣襟。

“少庄主,是我呀,芳儿。”

起初竹叶庄中倒有个少女丫鬟是叫芳儿,还曾跟随着戚灵到松荫镇上逛过一圈集市,然而张乘崖不清楚她怎么到了玉堂主城,惘然问道:“芳儿?你……怎么跟了晁四娘?”

芳儿年纪虽小,但对这位少庄主早有心思,不敢说春心荡漾整天做些白日梦,暗地里却下了不少功夫留神张乘崖的一举一动,他的饮食喜好,服饰喜色,乃至佩剑几斤几两都揣摩清楚,此时更死死拽着他的手腕,脸色紧张道:“少庄主失踪后,我就被老庄主一怒之下打发出门了,我家中有亲眷在酒局,便投奔了那里,前些日子酒价不稳,大伙儿认为酒局出了奸细,赶走了不少人,我才有机会被晁娘娘相中,做了侍奉丫鬟。”

“哦。”

张乘崖神色淡漠,不再看她,扭头要走。

芳儿情急挽留道:“少庄主别上去了。”

张乘崖装作对军情忧心忡忡的模样,柔声道:“不要耽误我教中大事。”

芳儿急道:“乘崖哥哥!”

张乘崖顿时愣住。

芳儿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语速很快的讲着:“酒局撑不住了,银库几乎空了,四娘准备北上投靠天风南征军!乘崖哥哥你不要再跟她混在一处了。”

天风南征军,五个字让张乘崖顿时转过身,扶着芳儿肩膀道:“真的?”

芳儿畏惧的淌出眼泪,“千真万确,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张乘崖稍加思忖,这下也能解释为何晁四娘会对绯红女使格外排斥,天风大军早就挥师南下,筹谋吞并玉堂,不过是顾忌玉堂酒局迟迟不肯渡过楚江,这算是悬在晁四娘头上的一把斧子,而绯红女使的突然到来,却是一柄直入的单刀,顷刻就能令三元老的势力土崩瓦解,素来四平八稳的晁四娘终究抵不住双重压力,心气有些松弛了。

然而张乘崖一想到绯红女使,僵硬的神情立即就能绽出笑意,更比任何一位红月教徒都无比盼望着女使早日出现。

胖屠子做梦都想不到,这宝贝徒弟对划瞎双目的女人恋恋不舍,几乎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恐怕绯红女使本人也会纳闷,天下间还有这样缺心眼的男人?

不过此刻芳儿误会了张乘崖的笑意,热络问道:“乘崖哥哥,我知道哪里安全,我带你去好不好?”

张乘崖置若罔闻,神色痴痴,缓缓推开了她,脚步不停迈上城楼,再次推开了三位元老那间议事房门。

张乘崖也顾不得晁四娘的阴沉脸色,朝着一脸茫然的胖屠子和风华子喊出一句,“我愿去阵前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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