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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赤脚医生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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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

天还没有亮。

空灵的月亮还没有在西方落下,和晨星一起注视着安静的小山村。

山村里,土房子散落在公路的两旁,东一户,西一户。

“李医生,李医生……。”院子的竹门被拍得啪啪作响,小黄狗扯着嗓子大叫一通:“汪汪……。”

萧璋睡在北屋的床上,在朦朦胧胧中惊醒了。

南屋里的灯亮了,传来母亲咕咕囔囔的埋怨声,父亲起床披衣开门。

“是哪个?”

“下河村小宋啊!家里大大(备注1)昨晚疼了一个晚上,今天早上……。”

声音低沉,带着焦虑。

父亲李甘草急忙穿好衣服,背起医箱,骑着自行车,基尼釭啷,跟着病人的儿子走了。

大门咯吱咯吱地关上了,小黄狗也回自己的窝睡觉去了,院子又回归平静。

萧璋在半梦半醒中,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习惯将被子往旁边的人身上盖一盖,听着断断续续的对话,实在扛不住瞌睡虫的侵袭,又继续睡觉。

等到萧璋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是被一阵剧烈地头痛惊醒的,仿佛有根针在扎自己的脑袋,疼了好半天,又出了一身汗,才缓解恢复。

此时,太阳都已经晒到屁股了,整个家里安静极了。

萧璋这才有闲暇打量这个简陋的房间。

双人床蚊帐遮蔽地严严实实,大夏天的,依然盖着棉被子,房间屋顶楼板上,蜘蛛正在欢快地扑向被缠住的猎物,朝南是木制的玻璃窗,木头漆成红色。

窗子边上是老式书桌,四条腿,带抽屉侧柜,书桌的左边是一个竹制的小书架,一米五高,摆满了书。小书桌的左边是木质衣橱,木头门上是鲜艳的牡丹孔雀油漆画。

小书架上面挂着挂历:一九九五年乙亥年猪年,挂历上的美女应该是邓丽君。

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萧璋好半天才醒悟过来。

这是?

这是重生了?萧璋激动地要从床上蹦起来。

前一刻,他人到中年,为了救一对骑电动车的母女,被撞死。

不料……。

重生了!

萧璋伸出自己双手,十只手指修长而灵活,没有一点疤痕,白嫩健康,右手小指完好无损。

这就对了,上辈子右小指头曾经受过重伤,差点就没了。

再看看自己手上、腿上毛发颇盛,下面顽强挺立,年轻、健康、朝气……。

真的是重生了!

看日历,应该是一九九五年八月份,萧璋卫校临床医学专业中专毕业后,分配到三溪镇卫生院,工作快满一年了。

这是历史上最后一届包分配的中专生。

四年前,萧璋初中会考,考了全县第十名的好成绩。

家里早就考虑好了,两个男娃,要乘早自立,不然养不起。这么好的成绩当然是上中专,能拿工资上学,包分配,成为国家干部。

上高中,学费住宿费又多三年,当时夏国大学还没有扩招,考大学非常难。

众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摆在面前的两条路,绝大部分农村好学生都是选上中专。

至于为什么上临床专业,那是因为父亲本身是赤脚医生,母亲不认识字,全靠父亲在村里行医支撑全家吃喝上学。他认为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学医是最好的手艺。

爷爷萧德华知道孙子上了中专,以后就是国家干部,而且是吃香喝辣受人尊敬的医生,相当于前朝的秀才(其实不是,大学生才是),本来就是生产小队长的他,平时讲话就劲刚刚,现在更是洪亮了。

村里人见他都打烟给他,他看了看,然后就摆摆手,不抽不抽……,我孙子是医生,他讲抽烟不利于身体健康,你们也要少抽……。

骄傲得不得了。

只是当时的人们哪里知道,后来的夏国大学拼命扩招,大学文凭都贬值得快,中专文凭很快一钱不值了。

在读中专的时候不认真,毕业分配到乡镇卫生院,想努力拼命学习进修,但是身上的牵扯越来越多,最终虽然离开了卫生院,自认为医术也不错,但是,一直漂泊着……。

1995年8月。这个时候应该是工作快一年了,萧璋一边工作一边自考临床医学大专,昨天周五,回家过双休。

弟弟呢?

他突然想到小自己四岁的弟弟李玄明,他在床上摸了摸,刚才盖被子的对象居然是他,睡得跟死猪一样。

小时候,弟弟李玄明就是他的跟屁虫,萧璋带着他,每年夏天把灰溪河的小鱼小虾小螃蟹,从头到尾祸害个遍。具体就是筑堤坝,然后用石灰,药晕这些鱼虾泥鳅,搞回来就用面粉油炸着吃。

李玄明小时候还有个毛病,爱流鼻血,还晕血。有一次,在小队晒场玩着玩着,李玄明鼻血就流下来了,眼睛就开始往上翻,萧璋慌的不得了,连忙骑个自行车,带着他赶到父亲诊所,路上边骑车边扶着他,边喊他的名字,生怕他就此死去了。

后来,屁事没有。

李玄明现在应该9月份上初三,成绩嘛,还是很不错的,只可惜以后还是上了中专。

今天,上天又给了萧璋一次机会,重生了!

那李玄明,你以后就不能读中专了,必须是大学。

而自己也不能总是在乡镇医院混一辈子吧?记得前世去沪省大医院进修,老师就说萧璋手指修长灵活,但是又摇摇头,叹口气。

“很有天赋的……,啧啧!可惜了,在乡镇医院。”

想到了进修又想起另外一桩医案。

这个医案困惑了父亲李甘草和萧璋数十年,而进修中遇到的一个医案与这件医案颇有相同之处。

原来父亲李甘草行医,遇到了一桩难事,一个大队的村里人,还是萧家的亲戚,宋家老爷子在因为病情复杂,来势凶猛,镇卫生院、县医院都去了,结果治不好,回来没几天就死了。

对,好像就是今天大清早,喊父亲出急诊的就是宋家的人。

也许,自己可以挽救一条生命。

想到这里,萧璋再也睡不着了,麻利地爬起来。

家里无人,爷爷应该已经下地去了。

院子里只有十来只小鸡在鸡妈妈的带领下,在板栗树下找食,叽叽喳喳好不欢快,家里的一只狸花猫和一只小黄狗都趴在屋檐下的石头上,无聊地眯着眼睛看着它们。

从水缸里舀出冷水,现在村里还没有自来水,都是去河边的水井挑水吃。

刷牙,洗脸,早饭是锅里的山芋,妈妈早就煮好了。若是平时上学,妈妈早上肯定会做两份蛋炒饭,只不过现在放暑假蛮,她要上山去找点生活,贴补家用,早饭只好将就将就了。

临走,喊了一声:

“李玄明,起来写作业。”

“滚……。”

一条省级公路,横穿整个山区。

在大山深处,公路边上有条小河,发源于北方大山的几条山沟,到了山间狭长的盆地,形成一条小河,当地人叫灰溪河,在上游就是萧璋住的村子,叫破脚岭村的小生产队,意思是山坡太高太长了,走着走着脚都磨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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