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新仇旧恨 (第2/2页)

倪大海在吸烟区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灰缸里竖起的烟蒂像座微型墓碑，祭奠着他被迫放弃的调查方向。

失踪名单在不断延长，失踪少女案频发。郭法医的办公室还保持着最后的状态，解剖报告摊在桌上，咖啡杯沿留着半枚唇印。而王珊珊的公寓监控里，最后画面是她抱着一叠资料匆匆折返，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倪大海还是毫无头绪，也许应该从戒毒所开始。失踪的秦璐尸体，那名帮助秦伟国残害王珊珊的中年妇女，也都无故消失。其实怎么能说无故呢，可能只是在倪大海的理解中是这样吧。

王珊珊生前某次深夜加班时，曾倚在证物室的铁柜旁对我说：\你看老倪查案时的样子，像不像个跟死神讨价还价的赌徒？\那时监控屏幕的蓝光映着她疲惫的眉眼，而玻璃窗外，倪大海正佝偻着背在白板上涂抹血色般刺目的马克笔迹。他总把现场照片钉成诡异的放射状，仿佛这样就能从混沌中揪出宿命的线头。

我见过他最偏执的模样，为半枚模糊的鞋印翻遍三吨垃圾，为监控里0.5秒的闪光重看72小时录像。他的笔记本永远停留在博尔赫斯式的前言：用红笔圈出的\惠东\二字周围，缠绕着无数箭头与问号，像具被解剖的蜈蚣。这种蛮横的勤勉令人心碎，就像目睹瘸腿的登山者执拗地冲向珠峰。

直到多年后某个雨天，我在档案馆灰尘里翻到他的案件复盘手稿，才惊觉那些被嘲笑\没头没尾\的涂鸦，实则是幅未完成的拼图。他用潦草字迹在页脚写道：\所有偶然都是化了妆的必然\，墨迹晕染得像泪痕。此刻窗外警笛呼啸而过，我突然理解了他当年近乎自毁的执着，那不是在破案，而是在对抗整个世界精心编织的谎言。

所以，从另外一个层面上看，我也是佩服他的。

倪大海反复查看戒毒所这段录像时，手指在暂停键上痉挛般颤抖，他或许看破了开场的骗局，却猜不透这出戏的终幕。

局长办公室里面传来茶杯轻叩桌面的规律声响。

\大海啊！\领导的声音带着蜂蜜般的黏稠。

\连环杀人案的社会影响太恶劣，市委要求限期破案。大案子，小案子，都是案子，都得破。但是也得有个轻重缓急啊！你私下去查王珊珊和郭法医的失踪案，没问题，我批给你警力，其它的案子，是不是先放一放！\

“什么才叫做其它的案子！”

“大海啊，我们市明星企业不多，尤其是在国际上具备巨大影响力的，更是凤毛麟角，上面的态度是鼓励，扶持，创新，创收，对国家发展是有益的，也是有长远意义的，所以你应该知道如何拿捏了吧！”

倪大海把拳头塞进裤袋，他的表情非常不好看，但是思来想后，他还是答应了，先找到王珊珊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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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大海通过高嵩这条暗线，悄然锁定了唐娇的动向。他像一只蛰伏的猎豹，耐心等待着时机。直到章辛出门采购物品的那一刻，倪大海抓住空档，无声无息地潜入了我的住所，带走了王珊珊。待我们察觉时，他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娜奥米即将到达鹧海，而此时倪大海的行动非常冒失，王珊珊的再次出现，很可能会导致他们引火上身，毕竟惠东的首脑们也都在找寻着王珊珊的下落，也就是说，谁找到了王珊珊，目前的局面就会被打破。

王珊珊遵守了约定，并未向倪大海吐露全部真相。她担心倪大海过于冲动，拗不过他。只透露了自己在戒毒所里郭法医的暗算，以及我们如何将她从深渊救回的片段。然而，倪大海并非愚钝之人，他敏锐地察觉到，在这场围绕惠东集团的暗战中，我们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他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而我始终避重就轻，除了让他不要感谢外，言语间筑起一道无形的墙。信任？在利益与生死交织的棋局里，那早已是奢侈品。何况倪大海这个人，虽然我承认他是一个好人，好警察，但是不可能再信任他了。

倪大海将王珊珊安置在一处乡下的出租屋后，便悄然动身前往海岛，与世青、宁磊会合，商讨对策。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今天闻起来似一股血腥味，远处海鸟在海面扑腾，连绵不断的浪涛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