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无眠的学士 (第2/2页)

当时待在亲王寝室中，为阿塔莉·布罗艾特接生的一共只有四人，一位修女以及三个侍女。加洛亲王一个人默默地走出寝室后，离开了国王塔。当他再次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孩子竟然是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诡异怪物时，惊恐与彷徨便占据了他内心的全部。

贝伦不清楚年轻的加洛亲王是怎样从恐惧、悲伤、迷惘、震惊之中振作恢复过来的，但他接下的事显得格外明智。他立马控制了修女，让两名王国骑士团的骑士日夜形影不离地“监视”她，然后又将三个侍女关禁闭，让她们与外界世界彻底隔绝。

加洛想将消息彻底封锁，未来的王后诞下怪物，这比私生子当上国王来得更加让人恐惧，甚至教会都必然会介入。然而事情并未像加洛想得那么完美，或者说，新王堡从来都不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坚壁堡垒。消息不胫而走，迅速地在新王堡中传播开来——虽然都不敢在明面上提及，在私底下，每一个仆人、每一个厨师、每一个马厩掌管、每一个洗衣妇都在私下讨论——贝伦便是从他仆人的谈话中无意听到的。

当贝伦从仆人的口中得知这条消息的第二天，雷蒙城大教堂的钟声便捎来了亲王妻子与孩子死亡的噩耗。由此他更加确信，这些仆人间的传言并非虚假。而在一段时间后，整个雷蒙城，整个王国，乃至北方王国、十二联合城邦都会开始传播亲王的妻子诞下怪物的“谣言”。

我现在应该待在加洛亲王的身边，给予他谏言，贝伦再次想到，但他却觉得有种无力感正在全身蔓延，加洛已经做得足够好，我还能给出怎样的谏言呢？

加洛并未让自己过分沉湎于痛苦之中，他开始彻查真相。首当其冲的便是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杂戏班的戏法少女，所有人都认为是她用某种不可道的魔法对阿塔莉夫人肚子中的孩子进行了诅咒。而与她在同一个杂戏班的老人与两个孩子很快也被逮捕，关进了新王堡的地牢中。最麻烦的是那个侏儒，半人试图以自己弱小的身躯对抗王国骑士团骑士——他也确实将其中一个骑士耍得跌落楼梯，摔断了脖子——但最终还是被抓住，并且砍去了一条腿。

但这只是初步的行动，加洛也知道杂戏班只是明面上的“执行者”，在其背后有组织协调者，即某个邀请杂戏班来表演的人。不知道亲王殿下的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贝伦想，但他确实已经不再需要我的建议。

从壁炉中溢出的暖流如一条无形的毛毯层层将贝伦裹紧，但他依然感觉到寒冷的游丝在身上抚动。

“一颗新星出现在了后冠座之中。”费奇诺博士的话语骤地在贝伦耳边响起。他如梦初醒，一直沉浸于星辰魔法仪式之中，却忘记了博士曾经告诉过他的这句话。如今细细一想，新王的诞生并非加洛的登基，也不是他子嗣的诞生，而是在预示着某种力量的觉醒——与星辰魔法同时产生的力量。

或许在去见加洛之前，我得去见见那个被称为“女巫”的杂戏班少女，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