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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看书 > 逍遥仗剑行 > 第149章 一考,聆听众生之言

第149章 一考,聆听众生之言 (第2/2页)

桃源的香囊为他提供了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使得他能坚持至今;芥弥的衣服维持住了他早已朽败不堪的肉身,不至于立刻粉身碎骨;常思的玉牌则保住了他的魂魄,没有在数十万的怨念下,毁于一旦。

握住风残雪的那一瞬间,又一个声音传入了秦萧的耳中。如海中逆流,如搏浪巨鲸,挤过重重音潮,无比清晰地传达出一个念头。

住手!不可以!

声音很陌生,却又无比熟悉。难得的清醒再次回归,秦萧看着手中颤抖的风残雪怔怔出神,挤出了一个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奈的笑容。

“残雪……”

不可以!伤心……我会。白……伤心,姐姐,伤心……魏……也会。所以,不可以!

“抱歉了残雪,我别无选择。”

手起,剑落,问今朝出。在那一片连天的血色中,莫秦萧失去了自己的双耳,失去了能感知到声音的一切器官。

或许是因为身体早已疼痛不堪,割下耳朵的那一刻,他竟然没有丝毫痛觉。有的只有失去听觉后,换来的安宁与祥和。

“安静了……真好……”

它们终究只是声音,终究还是要依托听力。失去听力的那一刻,世界安静了,那不知何时悄然运转的自由无我,也已停息,留下一个筋疲力尽、如风中残烛般的莫秦萧,摇摇欲坠,仰头朝天,倒在了地上。

失去了听觉,其余的感官却是强烈了不少。在肌肤与大地接触的一瞬间,那被疼痛所麻木的触觉,逐渐恢复。他感觉到两股震动,一个由远到近,急促而慌张;一个遥远无边,似在天际。

秦萧的意识浅了,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猩红的视线,星空在他眼中逐渐模糊了。嘴巴只觉得发干、发涩,喉头有些许血腥,很淡,很明显。

眼睛闭上的前一刻,他看见了那个朝夕相处十几年的清冷面容,咬唇止泣,泪痕不断。看着自己失去的耳朵,也许是因为束手无策吧?常思想要抚慰伤口,却又舍不得下手。任由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

娇躯替秦萧遮住了飘摇的风雨,身下温软的触感在催促他入睡。还有着灼热的泪珠,一点一滴地落到他的脸颊上,消磨着他最后的坚强。

他想替她抹去泪水,可垂落的手臂再也没有抬起的力量。他的嘴巴嗫嚅,张合浅浅,发出的声音沙哑难以辨认,随后,便陷入了安稳的沉眠。

“常思姐姐……别哭啊……不就是少了一对耳朵……睡一觉就好了……”

常思还是理解了,想要抱紧他,却又害怕弄疼他,只是轻轻地,再轻点,环住了他饱受摧残的身体。

苏檀儿看着不远处相互依偎的两人,只觉心酸,泪流不止,也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因他的受苦而心疼。但小白,绝对是为了秦萧而感到悲切,甚至于悲痛欲绝、泪干肠断。

很不幸,当她赶来时,看到了那最为残忍的割耳一幕,那一对不算好看的耳朵落地,小白的心也跟着碎在了地上,心痛欲裂。不过也很幸运,她没有看到在此之前他受苦的过程。

哐当——

自获得起就不曾离手的寒哀,与大地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发出的声响却没有吸引在场的任何一人。小白一步一垂泪,一步一掩面,她死死地捂住自己因惊讶与悲痛而久久无法闭合的小嘴,生怕情绪失控,那一声声悲鸣惊扰到他的安眠。

“秦萧……秦萧!秦萧!啊——”

一步步的恐惧,一步步的悲切。

小白第一次痛恨自己有那么强大的精神力量,第一次对与生俱来的神识感到了厌烦。

如果没有那么强大的神识,她也不会发现秦萧完好无损的外表下,身体内部的千疮百孔;她也不会发现秦萧那趋近破碎、已是破镜难圆的内心;她也不会发现秦萧那近乎干涸、一眼见底的识海。

终于,那一口炽热的心血再也按捺不住,当她颤抖着握住秦萧渗血的指尖时,那艳丽的鲜红沾湿了她俏脸,为其增添了这世上最醒目的一抹腮红。

而她的心血,在它来的位置上,在另一个人胸口,为他的外袍,增添了几分突兀的色彩。青色吸收了血,变得有些沉郁。

一如……她展不开的眉结。

她不敢去碰他,即使握住他的手,也丝毫不敢用力,稍稍的依偎在这不算宽大,也不算粗糙的掌心后,不舍地放下。只有掌心接触到她的那一刻,那因恐惧与悲伤而凌乱的心,才能被抚平。只有此时,她才能真切地感觉到,他还活着。

她不会因此陷入死的恐惧。

当他的手心缓缓地落入一双柔荑围成的摇篮时,秦萧那愈发衰微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下来,胸口也开始有了起伏。只不过每一次的扩张,都伴随着眉头的紧蹙。

即使是呼吸,他也在承受着巨大的苦痛。

颤抖的声音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蹦出,不像问询,倒像质问:“他……怎么了?”

“这是自由无我第一层万物无我的考验,要聆听生灵之声,就要先承受得起鸿蒙生灵那无穷无尽的心声。以他心,明己心,方可熟知生灵心。”

“就非要他学这什么狗屁的功法吗!换一个又怎样!这样功法……这样的功法……简直就是自残的邪法!”小白声嘶力竭地向着常思吼道,泪水止不住地流。

因为这个自由无我,莫秦萧受了多少罪了?每一次进入无我状态,他不是力竭就是重伤,还总是被一些稀奇古怪的存在盯上。小白的质问,只为求一个答案:这样的功法,对于秦萧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

常思看着哭红了眼的小白,又看向眉头紧锁,时不时呻吟两句的秦萧,同样悲从中来。可她还是保持了理智,哽咽地回答道:

“不是我们让他去练这功法的,是他自己做出了选择……我们不是没有劝过他,告诉过他这套功法修炼的坎坷,可他总是一笑置之……小白,你知道的,我们劝不动他……”

“这套功法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他这样付出?”

“和逸仙剑法一样,那是他父亲留给他为数不多的东西了……”

“……”

沉默,良久的沉默。只听见两颗因悲痛而不断悦动的心脏,以及一道或深或浅的呼吸。

小白看着沉睡的秦萧,哭丧的脸冷不丁地笑了起来。只是她笑得是那么的凄婉,那么的悲凉。当她再次看向常思时,只有残存的侥幸,以及最后的不甘心。

“真的没有办法挽回了吗?哪怕是换一个功法也好啊!只要他能平平安地活下去……不要遭受那么多罪就好了……”

“……”

常思没有回答。但沉默,也不乏是种回答。

小白明白了,她只是看着沉睡中的秦萧,看着那一直在受苦的人儿,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告诉我!要帮他渡过这场劫难,需要什么?以后这样的劫难还会来几次?我要做好什么准备?”

没有听到熟悉的口癖,那强硬的语气定与小白软糯的性子截然不同。常思愣了一下,但她看着小白眼神中无与伦比的坚定时,她明白了。

莫秦萧找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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