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看书

字:
关灯 护眼
微看书 > 晓镜昏 > 北鲜村

北鲜村 (第2/2页)

牛瘪边挣扎边嚷嚷道“放开,将军既不信我,不如革了我的职,再找个您信得过的人与血族对战!我老牛愿意解甲归田,一辈子碌碌无庸!”

越说他越觉得委屈,他十几岁就跟在将军身边,那时将军还是五六岁的孩子,他拿将军当亲弟弟一样护着,打仗时也总是守在他身边,宁愿自己断手断脚也不愿让将军受伤。

他脑子笨,舌头也不灵光,不像别人能说会道,成天闷着像头只会耕田的老黄牛,当初他被封参将时营中多有人嚼舌头,觉得他蠢笨配不上这官位,他一怒之下也是嚷嚷着要罢职不干,最后还是将军以一己之力压下舆论,劝他安心接旨。

他对将军感恩,立誓一生追随,但这新来的军师算什么玩意!不但当众将他所有的意见驳回,还拉着一张死人脸,阴不阴,阳不阳的膈应他,他刚拍桌子没等发火出来,将军就把人护在身后,就好像自己会咬人似的。

最让牛瘪生气的是,将军竟然为了他对自己冷了脸,还训斥自己无礼!

牛瘪难受,心里更是委屈,十几年的感情,竟然还抵不过这瘦巴巴的弱鸡,要不是看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自己早就一拳头下去,教教他该怎么做人。

“牛三!”山丹不愧是玩锤的,双手一用力,将人按回了椅子上,滇穹紧跟着劝牛瘪“军师只说此举不行,又没说你不可信,大战在即,你却嚷嚷着卸甲归乡,这不是当众让将军为难吗!”

因牛瘪名字里有三头牛,再加上他力气大,性子也同黄牛一般憨厚老实,与他交好的将士常常以牛三这个外号来叫他。

见他稍稍冷静,滇穹打趣道“仗还没打呢!参将先跑了,传出去人还以为咱们怕了血族呢!”

众人皆笑,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散,景启松了一口气,拉着南箕坐下,见他脸色不佳,又觑了众人玩笑的空给他端了杯茶赔罪。

景启道“牛三你别急,阿...军师说不行一定有他的原因,虽说你杀敌凶猛,但血族与番族不同,我们习惯的那套作战方法必须改变,不然容易被人拿捏,吃大亏!”

南箕嘬了一口茶,以手为笔在沙盘上画了一条线“参将想带着铁甲重兵横穿荒漠,一路往东,与那血族拼死一战,如此的确勇猛,但却无脑。”

牛瘪眉头一拧,作势就要发作,山丹一把将人按住,滇穹用胳肘捣了捣他,低声道“先听完再说。”

南箕点了点沙盘北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有多处流沙,稍不留神便会陷入其中,铁甲兵穿的盔甲重,一旦陷入便是绝境。而血族则是轻骑兵,再加上他们常年在大漠中生活,很容易就能在荒漠中牵制我们。”

南箕说“铁甲重兵近战可以,但不能远攻,更不能离边关阵营太远。”

牛瘪越听越冷静,最后甚至后怕的生出了一身冷汗来,滇穹见他听进去了,便用眼神示意山丹不用再按着他了,滇穹说“那咱们也用轻骑兵,武器就用长矛,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都成,而且若是有兄弟陷入流沙中,咱们也能将其拉出来。”

南箕摇头“你刚不是说血族常用的武器是轮刃吗?那儿可是近身武器,长矛的灵活度能跟它比吗?”

当然不能!长矛的克星就是近身武器,而且用长矛组成的阵法一旦受损,将无法用最快的速度将其复原。

但近身兵器则不同,它们实在是太灵活了,而且招招致命。

“军师考虑的就是周到。”景启将山丹面前那盘洗好的山果拉了过来,不动声色的推到了南箕面前,虽然面上没有暴露什么,但熟悉他的人都看的出来,他们的将军此时真的很兴奋,就差在那摇头晃脑的甩尾巴了。

山丹洗的果子自己却一口都没吃上,心中自是恼火,但毕竟正在议事,他也不好发作,大马金刀的坐在牛瘪旁边,两人直勾勾的盯着南箕,目光极为不善。

像极了失宠又充满嫉妒的小狗。

滇穹在桌下踢了踢山丹,要他收敛一些,他道“血族是半月前出的兵,算算时间不出三日就该到咱们这了,咱们眼下既想不出对策,索性不出营对战,严防死守,耗他们两三个月,反正马上就要入冬了,血族老巢又远,他们辎重一旦供给不上,自然而然就退兵了。”

滇穹性子沉着,做事也力求一个稳字,只是这法子虽然有效,但实在是憋屈。

果然,牛瘪眉头一拧,嚷道“这跟王八有什么区别!老子不当王八!”

除了那末路之徒,哪个顶盔掼甲的儿郎愿意做缩头乌龟!景启好战,手下带的兵也是一身铁骨,谁都不是那畏手畏脚的人。

景启侧目看了看南箕,见他喝茶不说话,心渐渐沉了下去,虽说他也不是很赞同滇穹的主意,但眼下确实没什么好....

南箕放下杯子“王八也可以不当。”

帐内将士几乎同时眸中一亮,纷纷侧目看向南箕,南箕放下杯子,轻描淡写道“只要断了他们的辎重,血族势必要想法子弄粮,咱们提前埋伏,必然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山丹“可没人知道他们的辎重藏在哪儿?”

血族的大本营在荒漠尽头,日出之地,离晟朝算是比较远的,但他们每次都会在入冬前来边关转一圈,每次还都讨不到好,被打的屁滚尿流后第二年还来,弄得景启都不知道该夸他们锲而不舍还是说他们愚蠢。

虽说很嫌弃,但景启却从未轻视过他们,因为血族成长的速度很快,作战方式也越发刁钻干练。景启虽然每年都能胜,但打的过程甚是艰难,好几次险些被其破了城门。

景启对南箕点头“血族好用轻骑兵,每次都神出鬼没的,我们连他们的军营都找不到,更别提辎重了。”

南箕看着沙盘沉默不语,帐内又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中。

景启正犯愁,南箕突然指着沙盘一角“这是哪儿里?为什么要标记出来?”

“北鲜村。”滇穹说“一村占两地,一半荒漠,一半厦国领土,因没有水源,百姓迁移去了别处,这儿就荒废了,虽说荒废,但毕竟是厦国国土,所以咱们就给他标记了出来。”

“厦国。”南箕问“跟血族关系如何?”

景启心中一紧,下意识看向滇穹,滇穹也机灵,抢在众人面前开口“明面上没什么,背地里就不知道。”

山丹突然说道“厦国与咱们关系倒是不错,尤其是太子苏韫玉,以前还时不时的来营中看望咱们将....”

南箕眸中一沉,但面上倒是没有变化“看谁呀?”

山丹的脚在铁靴下变了形,他只觉脚面疼的厉害,那铁靴本就重,靴子的主人又不知用了多少力气,踩的他险些惨叫出来,

山丹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珠,风轻云淡道“看...看咱们将士操练。”

景启收回了脚,山丹依旧坐的笔直,与他挨着的牛瘪奇怪的看着他,问“你抖什么呀?”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某人的眼神吓得,山丹在众目睽睽之下抖着更厉害了,他仰着脖子,强撑着说“老子热的,要你管!”

“找几个人去北鲜村放把火。”南箕端着轻点沙盘“夜里放。”

帐内一片为难,那虽然荒废了,但毕竟是厦国的国土,在人家的地盘上放火不等于是挑衅嘛!再者血族来势汹汹,若是他们再于厦国翻脸,厦国势必要掉过头来跟血族联手,届时兵临城下,事情就难办了。

景启反应过来,明白了南箕的用意“阿箕你担心血族的供给点就在北鲜村?”

“不!”南箕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来,像是隐藏在冰川下的暗流,隐秘的让人无法窥视,但当他注视景启时,那黑眸中的寒光变成了针,刺的景启莫名心虚,不敢与其对视。

南箕看着他,声音出奇的平静“就是想烧它而已。”

虽然景启并不怕苏韫玉生气,但出师无名可行不通“可那毕竟”

“毕竟是他的地方。”南箕说“舍不得?”

南箕明明没有生气,但景启仍是心里打鼓的厉害,而且还淌了冷汗,他不但眼神飘忽不敢看南箕,甚至生出了败兵落跑的冲动。

牛瘪“将军你也热啊?”

帐内本就安静,牛瘪声音又洪亮,他一开口周围目光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南箕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被他们这么一注视,景启心里更是虚的厉害,冷汗雨水似的顺着鬓角直流。

“烧!”景启陡然站起身来,虚张声势的指向北方,借着众人转眸看去的空档,他迅速把脸上的汗一抹。

他声音铿锵有力,让人丝毫瞧不出心中的兵荒马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军师既然说了,咱们就这么做,山丹!找几个机灵的兄弟,今晚就放火给他烧了!”

山丹应了一声,当着众人的面一瘸一拐的挪出了帐去。

牛瘪生怕别人没看见,扯着嗓子嚷嚷“呀!你怎么还热瘸了?山丹,你不会是尿裤子了吧!”

帐内哄笑,山丹气的涨红了脸,作势要打牛瘪,滇穹拽过他,笑着将人推了出去。

南箕垂眸看着山丹的靴子,眸中微沉,景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嘎噔一声、

山丹穿的是黑靴,鞋面上印着一个扎眼大脚印。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