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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回大观园月夜感幽魂 散花寺神签惊异兆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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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经是黄昏之后了,凤姐忽然想起探春,想去看看她,便叫丰儿和两个丫头跟着,前面一个丫头打着灯笼。

走到门外,只见月光已经升起来了,照在地上如同水一般明亮,凤姐便吩咐打灯笼的丫头:“回去吧。”

于是带着丰儿走到园门前,门还没有关,只是虚掩着。

主仆二人便推门进了园子,只见园中的月色比外面更显得明朗,满地都是重重叠叠的树影,寂静无声,十分凄凉冷清。

刚想要往秋爽斋那边走,只听见“呼”的一声风过,吹得树枝上的落叶在满园中“唰喇喇”地作响,枝梢上“吱喽喽”地发着呼啸声,把那些栖息的寒鸦和宿鸟都惊飞起来。

凤姐喝了酒,被风一吹,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寒。

丰儿也把头一缩,说道:“好冷啊!”

凤姐也撑不住了,便叫丰儿:

“快回去把那件银鼠坎肩儿拿来,我在三姑娘那里等着。”

丰儿正巴不得一声,也想回去穿衣裳,便答应了一声,扭头就跑了。

凤姐刚走了没多远,只觉得身后“咈咈哧哧”的,好像有闻嗅的声音,不禁头发都竖了起来。

不由自主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油油的东西在后面伸着鼻子闻她,那两只眼睛亮得就像灯光一样。

凤姐吓得魂飞魄散,不由自主地“咳”了一声,原来是一只大狗。

那狗转过头,拖着一条扫帚似的尾巴,一口气跑上大土山,才站住了,还回身朝着凤姐拱了拱爪子。

凤姐此时心跳剧烈,心神不宁,急忙朝着秋爽斋走去。快要走到门口时,刚转过假山石,只见迎面有一个人影一闪。

凤姐心中起了疑惑,心想肯定是哪一房里的丫头,便问道:“是谁?”

问了两声,没有人出来,她已经吓得魂不守舍,恍恍惚惚地似乎听到背后有人说道:

“婶娘连我也不认得了?”

凤姐急忙回头一看,只见这人容貌俊俏,衣着潇洒,十分眼熟,只是想不起来是哪一房哪一屋的媳妇。

只听那人又说道:

“婶娘只顾着享受荣华富贵,把我当年说的建立万年永远基业的话,都抛到东洋大海里去了。”

凤姐听了,低头沉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人冷笑道:

“婶娘那时是怎样疼我的,如今却忘得一干二净了。”

凤姐听了,这时才想起来是贾蓉的前妻秦氏,便说道:

“哎呀!你是已经死了的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

啐了一口,才转过身来,脚下没注意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就像从梦中惊醒一样,浑身冷汗直冒。

虽然吓得毛发倒竖,但心里也明白过来,只见小红和丰儿影影绰绰地过来了。

凤姐怕被人说闲话,连忙爬起来,说道:

“你们在做什么呢,去了这么久?快拿来我穿上。”

这时丰儿走到跟前,服侍她穿上衣服,小红过来搀扶着她。

凤姐说道:“我刚才到那边,他们都睡了,咱们回去吧。”

说着,便带着两个丫头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家中。

贾琏已经回来了,只是看到她脸上神色大变,和往常不一样,想要问她,又知道她平日的性格,不敢贸然相问,只好睡下了。

到了第二天五更天,贾琏就起来,要到总理内庭都检点太监裘世安家去打听事情。

因为时间太早了,看到桌上有昨天送来的抄报,便拿起来随便看看。

第一件是云南节度使王忠的奏本,新抓获了一起私自带神枪火药出边的案件,一共有十八名人犯。

头一名叫鲍音,声称是太师镇国公贾化的家人。

第二件是苏州刺史李孝的奏本,参劾有人纵容家奴,倚仗权势欺凌军民,以至于因为奸情未遂,杀死了一名节妇,一家三命。

凶犯姓时名福,自称是世袭三等职衔贾范的家人。

贾琏看到这两件事,心里早又不痛快起来,刚想要看第三件,又怕去晚了见不到裘世安,因此急忙穿上衣服,也顾不上吃东西,恰好平儿端上茶来,喝了两口,便出来骑马走了。

平儿在房内收拾换下来的衣服。这时凤姐还没有起床,平儿便说道:

“今儿夜里我听着奶奶没睡多少觉,我这会儿替奶奶捶捶,好好打个盹儿吧。”

凤姐半天没有说话。

平儿猜着她这是同意了,便爬上炕来,坐在她身边,轻轻地捶着。

才捶了几下,凤姐刚有了要睡觉的意思,只听见那边大姐儿哭了。

凤姐又睁开眼睛,平儿连忙朝着那边喊道:

“李妈,你到底怎么回事?姐儿哭了,你好歹拍拍她呀。你也太能睡了!”

那边李妈从睡梦中惊醒,听到平儿这么说,心里很不高兴,只得使劲拍了几下,嘴里嘟嘟囔囔地骂道:

“真是个小短命鬼,放着好好的觉不睡,三更半夜嚎什么丧!”

一边说,一边咬牙,就在那孩子身上拧了一把。

那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凤姐听到了,说道:

“不得了!你听听,她这是在折磨孩子呢。

你过去把那个黑心的养汉老婆狠狠地打她几下子,把妞妞抱过来。”

平儿笑着说道:

“奶奶别生气,她哪敢折磨姐儿呀,说不定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也是有的。

这会儿打她几下子倒没什么,明天叫她们背地里嚼舌根,倒说三更半夜打人。”

凤姐听了,半天没有说话,长叹一声,说道:

“你瞧瞧,这会儿我还不是十全十美的呢,明天我要是死了,剩下这个小孽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平儿笑着说道:

“奶奶这说的什么话,大五更的,何必说这些呢!”

凤姐冷笑道:

“你哪里知道,我是早就明白了。

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虽然活了二十五岁,别人没见过的我也见过了,别人没吃过的我也吃过了,也算全乎了,世上有的我也都有了,气也赌尽了,强也争够了,就是‘寿’字儿上头差那么一点儿,也就罢了。”

平儿听了,不由得流下泪来。

凤姐笑着说道:

“你这会儿不用假慈悲,我死了,你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们一心一计和和气气的,省得我是你们眼里的刺。

只有一件事,你们要知道好歹,好好疼我的孩子就是了。”

平儿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像个泪人似的。

凤姐笑着说道:

“别瞎扯了,哪里就死了呢?

哭得这么伤心!

我还没死呢,倒要把你哭死了。”

平儿听了,连忙止住哭声,说道:“奶奶说得这么伤心。”

一边说,一边又接着捶,过了半天不说话,凤姐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平儿才下炕准备离开,只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原来是贾琏去晚了,那裘世安已经上朝去了,没见到人就回来了,心里正窝着一肚子火,进来就问平儿道:

“那些人还没起来吗?”

平儿回答说:“还没有呢。”

贾琏一路摔着帘子进来,冷笑道:

“好,好!这会儿了还都不起来,存心要打擂台、撒手不管事儿了!”

又接连着要喝茶。平儿急忙倒了一碗茶来。

原来那些丫头、婆子们见贾琏出了门,又都回去睡觉了,没想到他这时候回来,根本没来得及准备。

平儿便把温过的茶拿了过来。

贾琏正在气头上,举起碗来,“哗啷”一声,把碗摔得粉碎。

凤姐被惊醒了,吓出一身冷汗,“哎哟”一声,睁开眼睛,只见贾琏气冲冲地坐在旁边,平儿正弯着腰捡碗的碎片呢。

凤姐说道:“你怎么就回来了?”

问了一声,半天没有回应,只得又问了一声。

贾琏嚷道:“你不想让我回来,是想让我死在外头吗?”

凤姐笑着说:“这又是何必呢!平时我见你不像今天回来得这么快,问你一声,也犯不着生气呀。”

贾琏又嚷道:“没见到人,怎么能不快点回来呢!”

凤姐笑着说道:“没见到人,就再耐心等等嘛,明天再早点去,肯定能见到。”

贾琏嚷道:

“我可不想白吃自己的饭,替别人瞎忙活。

我这里一大堆事儿,都没人动手做,无缘无故为了别人的事儿瞎跑了这么些日子,这算什么呢?

正经出事儿的人还在家里享受,死活不管,还听说要锣鼓喧天的摆酒唱戏过生日呢。

我可真是白跑这一趟了!”

一边说,一边往地下啐了一口,又骂起平儿来。

凤姐听了,气得说不出话来,想要和他争辩;

想了想,又忍住了,勉强赔着笑说道:

“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

大清早的,跟我嚷嚷什么?

谁叫你答应了人家的事儿!

你既然答应了,就得耐心点,多少得替人家办一办。

也没见过这种人,自己有麻烦事儿,还有心思唱戏摆酒的瞎闹。”

贾琏说道:“你说得倒轻巧,你明天也去问问他!”

凤姐惊讶地问道:“问谁?”

贾琏说道:“问谁!问你哥哥。”

凤姐说:“是他吗?”

贾琏说道:“不是他还有谁!”

凤姐急忙问道:“他又有什么事儿,要你替他跑?”

贾琏说道:“你还蒙在鼓里呢。”

凤姐说道:“真是奇怪了,我一个字都不知道。”

贾琏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呢?

这件事儿连太太和姨太太都还不知道呢。

一来是怕太太和姨太太担心,二来你身体又常说不舒服,所以我在外面压着,不让家里知道。

说起来,真是让人恼火,你今天不问我,我也不想告诉你。

你还以为你哥哥做事像个人样呢,你知道外面的人都叫他什么吗?”

凤姐说道:“叫他什么?”

贾琏说道:“叫他什么,叫他‘忘仁’!”

凤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不就叫王仁吗,还能叫什么?”

贾琏说道:“你以为是那个王仁啊?是忘了仁义礼智信的那个‘忘仁’!”

凤姐说道:“是谁这么刻薄,这样糟蹋人。”

贾琏说道:

“可不是糟蹋他嘛!今天索性都告诉你,让你也知道知道你哥哥的‘好处’。

你知道他给他二叔做生日的事儿吗!”

凤姐想了想,说道:

“哎呀!还真是,我都忘了问你,二叔不是冬天过生日吗?

我记得年年都是宝玉去。之前老爷升官的时候,二叔那边送过戏来,我还偷偷地说:

‘二叔这人是最吝啬的,不像大舅太爷。

他们自家人还像乌眼鸡似的。

要不然,昨天大舅太爷没了,你瞧他作为兄弟,他出来主持个事儿了吗?’

所以那天还说,等二叔生日的时候,咱们还他一班子戏,省得在亲戚面前落下亏欠。

如今这么早就做生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贾琏说道:

“你还在做梦呢!他一到京城,接着舅太爷的丧事就办了个吊唁,他怕咱们知道了拦着他,所以没告诉咱们,弄了好几千银子。

后来二舅怪他,说他不该把钱都捞走。

他受不了了,就换了个法子,借着你们二叔的生日设了个局,想着再弄点钱,好让二舅太爷消消气。

也不管亲戚朋友是冬天还是夏天,人家知不知道,这么丢人现眼!

你知道我起早是为了什么吗?

如今因为海疆的事儿,御史参了一本,说大舅太爷的亏空,本人已经去世了,应该由他的弟弟王子胜、侄子王仁来赔补。

爷儿俩急了,找我给他们托人情。

我看他们吓得那个样子,再加上这事儿也关系到太太和你,我才答应的。

想着找找总理内庭都检点老裘帮忙办一办,或者让前任和后任挪一挪补上亏空。

偏偏又去晚了,他进宫里去了,我白起来跑了一趟。

他们家里还在那儿定戏摆酒呢。

你说说,叫人生气不生气?”

凤姐听了,才知道王仁做的这些事儿。

但她向来性格要强,又护短,听贾琏这么说,便说道:

“不管他怎么样,到底是你的亲大舅儿。

再说,这件事儿死了的大舅太爷、活着的二叔都会感激你。

算了,没什么可说的,我们家的事儿,少不得我得低声下气地求你了,省得连累别人受气,背地里骂我。”

说着,眼泪早流了下来,掀开被窝,一边坐起来,一边挽头发,一边披衣裳。

贾琏说道:

“你倒不用这样,是你哥哥不是人,我又没说你。

况且我出去了,你身体又不好,我都起来了,她们还在睡觉,咱们老辈子有这个规矩吗?

你如今想做个好好先生,不管事儿了。

我说了一句,你就起来,明天我要是嫌弃这些人,难道你都能替他们做不成?

真是没意思!”

凤姐听了这些话,才把眼泪止住了,说道:

“天也不早了,我也该起来了。

你既然这么说,就替他们家上点心办一办,这也是你的情分。

再说,也不光是为了我,就是太太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贾琏说道:“行了,知道了。‘大萝卜还用屎浇’?”

平儿说道:

“奶奶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呢?

哪一天奶奶不是按固定时间起来的。

爷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邪火,拿我们出气。

何必呢!奶奶也算是替爷挣够了,哪一点不是奶奶在前面挡着?

不是我说,爷把现成的好处也不知道享受了多少,这会儿替奶奶办了一点事儿,还牵扯着好几层关系呢,就这么装腔作势的,也不怕人家寒心。

况且这也不单单是奶奶的事儿呀!

我们起晚了,本来就该爷生气,反正我们到底是奴才呀。

奶奶为了这些事儿,把自己累成个病包儿了,这又是何苦呢!”

说着,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贾琏本来就一肚子闷气,哪里受得了这一对娇妻美妾又尖刻又温柔的话,便笑着说道:

“够了,算了吧!她一个人就够我应付的了,不用你帮腔。

反正我是外人,什么时候我死了,你们就清净了。”

凤姐说道:

“你也别说这种话,谁知道谁会怎么样呢?

你不死,我还死呢,早死一天早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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