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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杀 (第2/2页)

小分宜闻言脸色煞白,瘦小的身子抖得像筛糠:"杜大哥,那可是要流放的重罪!"

"闭嘴!"老杜一把揪住小分宜的衣领,"陆兄弟待我们如何?上月你娘病重,是谁连夜翻山采的药?"

陆淮安抬手制止了争执。窗外飘起细雪,落在他布满老茧的手掌上,转瞬即化。他突然想起离京那日,妻子站在风雪中为他系上斗篷的模样。

"明日寅时。"陆淮安声音沙哑,"我只要两匹马。"

老杜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陪你去。"

当夜,陆淮安在油灯下反复查看那张已被揉皱的信纸。信是丈人家老仆冒险送来的,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沈大人三日前带人查封绸缎庄,小姐被禁足府中...老爷入诏狱..."

灯花爆裂的声响惊醒了假寐的众人。陆淮安猛地起身,从床板下抽出一把生锈的短刀——这是他在采石场偷偷磨利的唯一武器。

寅时的梆子刚响,两道黑影便溜出了营房。积雪没过脚踝,老杜带着陆淮安钻入一条猎户踩出的荒径。远处传来狼嚎,陆淮安却觉得比诏狱里的刑具声悦耳得多。

"前面就是。"老杜指着山谷里微弱的灯火。突然,他拽住陆淮安蹲进灌木丛——两个持刀的彪形大汉正在木屋前巡逻。

陆淮安眯起眼睛。月光下,他认出了其中一人脸上的刺青:是去年秋决时逃走的江洋大盗。这些亡命之徒不会在乎多背一条人命。

"我去引开他们。"老杜刚要起身,却被铁钳般的手掌按住。

"看东边。"陆淮安声音冷得像冰。林间闪过几点幽绿——是狼群嗅到了血腥气。他抓起一块石头,精准地砸向马厩方向。受惊的马匹顿时嘶鸣起来。

趁着守卫分神的刹那,陆淮安猫腰冲进马厩。两匹黑马不安地踏着蹄子,他利落地割断缰绳,却听见身后传来老杜的闷哼。

"找死!"刀光闪过,老杜踉跄着撞在栅栏上。陆淮安反手掷出短刀,正中那守卫咽喉。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竟比漠北的风雪还要滚烫。

"走!"老杜捂着流血的手臂,将另一匹马的缰绳塞给他。远处火把如毒蛇般游来,狼群的嚎叫越来越近。

陆淮安翻身上马,最后看了眼这个冒死相助的戍卒。雪粒扑打在脸上,他忽然想起那日廷杖时,沈明附在他耳边说的话:"陆大人骨头硬?不知尊夫人的骨头..."

马鞭狠狠抽下,黑马如离弦之箭冲向官道。陆淮安撕下囚衣的一角缠住刀柄,身后追兵的喊杀声渐渐被风雪吞没。

陆淮安纵马狂奔,北风如刀割在脸上。身后追兵的火把已变成零星几点,最终消失在茫茫雪夜中。他勒住马缰,回头望向登州方向——老杜生死未卜,但他已无退路。

马鞍上绑着一个粗布包袱,是老杜临别塞给他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硬如石头的干粮,一把匕首,还有一块锦衣卫的腰牌。

"这是......"陆淮安瞳孔骤缩。腰牌上沾着血迹,但依稀能辨出"北镇抚司"的字样。老杜怎会有这种东西?

忽然,黑马不安地打了个响鼻。陆淮安警觉地伏低身子,手按在刀柄上。雪地里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缓慢靠近。

"出来!"他低喝一声。

树后转出一个瘦小的身影——是小分宜!他脸色惨白,嘴唇冻得发紫,怀里紧紧抱着一只信鸽。

"陆、陆大哥......"他声音发抖,"杜大哥让我跟着你......"

陆淮安眼神一厉,刀已出鞘三分:"你怎么逃出来的?"

小分宜慌忙摆手:"营里乱了,那些马贩子的同伙杀进来,我趁乱......"他话未说完,突然脚下一软,栽倒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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