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陈景思北上云中 李克用南下蔚州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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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去年,代北监军宦官陈景思,率领沙陀酋长李友金等,入援京师,到了绛州,将要渡河,绛州刺史瞿稹,也是沙陀人,前来迎接。
他对陈景思说道:“黄巢势力很大,我军兵力不足,未可轻进,不如暂时回到代北,至少募兵数万,方可南下勤王。”
陈景思遂与瞿稹一同回到代北,在云州、蔚州一带,招兵勤王,才十来天,招到三万人,全部都是北方各蛮族青壮,他们听说朝廷有难,都愿意为国效力。只是这些人,个个凶悍,人人残暴,连瞿稹与李友金这样的沙陀将领都感觉难以控制。
李友金、瞿稹等率领大军,就蔚州暂且歇马。
李友金对陈景思、瞿稹道:“新近招募的几万人马,都是蛮族好汉,但是都很凶横残暴,不听我等的号令,只有一个大英雄,堪当其统帅,可令彼等俯首听命。”
瞿稹道:“你说的这个人,莫非你兄长李国昌么?”
李友金道:“我兄国昌,当然英雄,不过廉颇老矣!但是我那五个侄儿,克用、克修、克恭、克宁、克柔等人都是少年英雄,尤其是大侄子克用,武艺出众,勇冠三军,可当大任。”
原来这个李友金,不是别人,正是李国昌的弟弟,李克用的叔父。两年前,李克用造反,即将失败之时,他归顺了朝廷。这也是因为,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要为全家族、整个沙陀部落保留希望!
李友金希望乘此良机,召还李克用父子,让他们戴罪立功。于是劝陈景思上表朝廷,请赦李国昌、李克用父子罪,令他们入统代北军士,戴罪立功,为国效忠。
陈景思曾经在大同军、振武军做过监军,和李克用父子做过同事,知道他父子兄弟一家人的威猛,觉得有道理,赶紧上奏朝廷。
不久唐僖宗李儇(李俨)颁诏允许,令陈景思携带诏书,并带了很多金银财宝作为赏赐,前往漠北的鞑靼部落,招降李克用。
却说陈景思领了诏书和财物等,随带八名校尉,一百名士兵,作为护卫,又招募几名去过鞑靼的向导,一簇人马即刻往北方鞑靼苦寒之地进发,途中越走越冷,越走越荒凉,越走越没有人烟。
有词为证,但见:
风飒飒,草萋萋,云惨惨,雪纷纷。乌鸦栖矮树,孤雁落平沙,霜打板桥千古道,月明茅店一声鸡。
陈景思一行人赶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不久来到大同城,勒马有感,遂吟一律云:
持鞭勒马立沙洲,客路那堪满目秋。万叠苍山云惨惨,半泓野水绿悠悠。西风征雁添乡思,寒树归鸦起暮愁,一点忠心思报国,何时恢复旧神州?
陈景思吟罢,部下早已补充了粮草,一行人遂出了大同城,望北进发,过了长城,行了数日,翻过阴山,又行了数十日,一路上已经完全没有人烟,多半是荒凉的沙漠戈壁滩,偶尔有一两个牧人放羊。
这一天来到燕然山野狐岭下,但见此处山高草密,形势险要。正惊疑间,山口突然几声胡哨响,霎时林中闪出一彪人马,一看就是土匪。为首一员大将,头裹黄巾,身穿战袍,持枪跃马,拦住去路,厉声喝道:“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什么人在此经过,留下金银珠宝!否则难逃一死!”
陈景思向前拱手道:“我乃大唐皇家钦差宦官陈景思是也,领着朝廷圣旨,往漠北去调取沙陀大将李克用的,随身携带的只有一份圣旨,哪有什么金银珠宝?烦请将军让路。”
那人听了大怒,喝道:“你那车子里装的,不是珍宝,又是何物?”遂把旌旗一展,众喽啰兵无数,漫山遍野,口里呼喊着不知什么口号,就往陈景思一行人杀将过来。
陈景思部下官兵只有一百人,不堪一击,不久就死伤近半,余众有的被俘虏,有的被盗贼驱散。盗贼们劫夺了诏书、行李及金银财物,呼啸一声径往密林深处去了。
只剩下陈景思一个人,在旷野里放声大哭。哭到累了,自觉没有脸面空手回去,只好跳下马来,解下马缰绳,抛向树上,意欲自尽。
说时迟,那时快,忽有一支雕翎箭飞过来,将绳索打断,掉落地上。耳听得松林远处一声梆子响,陈景思放眼望去,见那边闪出一支围猎的士兵来,打着皂雕旗,旗下拥着一个少年番官,看样子只有十四、五岁。
看他怎生打扮,但见:
身长七尺,面如黑枣,体似狼形,头戴一顶银鼠帽,身披一领锦貂裘,腰系一条狮蛮带,后背插一壶雕翎箭,坐下青靛追风马,手持明晃晃方天画戟。只是稚气未脱,不亚哪咤。
那队人马拥至林前,那少年番官大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此寻死?”
陈景思向前拱手道:“我乃大唐钦差宦官陈景思也,我前往鞑靼,求见沙陀大将李克用。”
少年道:“阁下莫非代北监军宦官陈景思,陈公公?”
陈景思道:“正是在下!”
少年番官慌忙滚鞍下马,扶起陈景思。
陈景思便问:“少将军何人?”
少年道:“我是你要找的沙陀大将膝下义子、大太保李嗣源。我父曾经说起过叔父盛德,不能相会,叔父何不在大唐,为皇上效力,却孤身到此沙漠苦寒之地来寻死,有何缘故?”
陈景思道:“贤侄有所不知。今有曹州一个贼人,姓黄名巢,聚草兵百万,劫掠州郡,只几年功夫,夺了我大唐东、西二京,改国号为大齐,杀戮我大唐之臣民,不可胜数。今圣上逃难到成都府,避其锋芒,召天下各道兵马勤王。朝廷大臣商议,特派我携带圣旨一道,金宝十车,八员健将,一百名官兵,来调取你父子入中原,前去剿灭黄巢,不料来到此处,遇一伙盗贼。金宝圣旨,尽被贼人抢入密林去了。我进退无路,无颜见江东父老,不如寻个自尽,幸遇贤侄到,实乃三生有幸!”
大太保李嗣源一听,勃然大怒,道:“叔父勿惊,待小侄一并夺取回来,交还叔父。”
有诗为证:
景思漠北调虎将,松林蟊贼竟相欺。冲冠一怒声如雷,敢入虎穴夺宝归。
李嗣源绰起方天画戟,跨上青靛追风马,径往密松林索战,刚刚进入林中,忽见一中年黑大汉引三百余喽啰兵,出林外拜伏于地。
李嗣源问他:“你是何人?为何拜我?”
那黑大汉回答说:“在下姓薛,名志勤,字铁山,乃大唐人氏,祖籍蔚州灵丘县,早年在大同节度使李国昌、李克用帐前效力,后来兵败,在此处落草为寇,聚众三百余人,劫掠过往商户为生,刚才同伴谢应达,林外巡山,误将大唐钦差宦官的金宝圣旨劫掠上山,我询问俘虏,才得知原委,我要将圣旨、财物归还给钦差大人,谢应达不从,被我杀了,今献其首级与钦差大人请罪,并愿以部下众人归降,听大人调遣。”
大太保李嗣源一听,下马低头便拜。薛志勤慌忙搀起。
李嗣源道:“原来是伯父,请受小侄一拜!”
薛志勤惊问:“你又是何人,为何拜我呢?”
李嗣源道:“我乃沙陀李大帅膝下义子、大太保李嗣源是也。薛伯父不记得我了?望伯父得便,指点我武艺。”
薛志勤道:“原来是大太保,两年不见,贤侄长高了!我一下子都认不出来了!贤侄少年英武,武艺必然了得。有空一起切磋一下。”
却说陈景思、薛志勤与李嗣源三人合兵一处,并辔而行,径投仙娥河去。
大太保李嗣源先派人快马告报义父李克用。李克用算准时日,知陈景思等人已至界口,遂与其父李国昌,其弟克让、克恭、克宁、克柔,二太保李嗣昭等一起离鞑靼三十里来接,但见那李克用真个英雄好汉,有诗为证:
头戴金盔双凤翅,身披唐猊锁子甲。肩挎宝弓硬如铁,壶中箭头点唇钢,刀悬偃月除奸党,剑挂青虹扫草贼,自幼曾观三略法,英雄出阵气昂昂。
薛志勤拜见李国昌、李克用父子,免不了一番闲话。陈景思下马要拜,李国昌、李克用连忙扶起。
李国昌慌忙答道:“振武一别,一晃五年多了吧?久思故人,多年无缘再会,不想今日得以相见,足慰平生。”
陈景思答道:“大唐天下,今为黄巢所夺,东都洛阳,西京长安都已落入贼手,皇上南巡往成都避敌锋芒,想大帅父子武艺超群,人马雄健,必尽忠皇室,臣不辞跋涉,宣旨招汝父子全家,之前罪过,一律赦免,汝父子全家全部官复原职,另有一批金宝,乃我皇赏赐大帅父子,万望即刻发兵勤王,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实国家之大幸也!”
李克用道:“既有圣旨,即排香案迎接。”
陈景思入帐开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道:朕闻乾坤阁辟,盖张广大之兵;日月升沉,实起照临之德。自我高祖,以至于朕,相传一十七代。朕无祖上之能,尽赖文武辅佐。今有曹州冤句县逆贼黄巢,乃王仙芝余党,聚百万之众,侵扰天下。关外一百五十余处州县,尽属黄巢。今朕不得已,车驾远迁于西蜀,行宫尚存于成都。巢贼心犹不足,旦夕招军,意在得陇望蜀。朕今欲恢复大唐,保安家国,争奈内少贤臣,外乏勇将。兹特封李国昌为天德节度使、代北番汉都知兵马使;李克用为雁门节度使、沙陀兵马使。昔年叛乱大同诸将士,朝廷一体赦免,有司永不追究。速速发兵关中,剿灭黄巢。待巢贼覆灭之日,乃卿等授勋之时,勿负朕心。
李国昌接过圣旨,读了一遍,递给儿子,李克用也读了,内容与适才宣读的并无不同,二人遂口称“罪臣接旨、谢恩。”
陈景思又献上玉带、金帛等赏赐物品,李国昌、李克用父子再次谢恩。
众人人正在高谈阔论,突然帐外有人大叫。原来是鞑靼酋长听说有客人来到,也来凑热闹。一听说是唐朝皇帝派来的钦差宦官,宣召李克用父子回去勤王的,当即表态,愿出精锐骑兵五千人,助李克用父子剿灭黄巢。
李国昌道:“皇上宣召,罪臣自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只是老臣年迈体弱,即由我儿克用等率本部和鞑靼精兵万人,即刻回到云州,然后召集旧部,整顿兵马,即可入关勤王。”
父子二人商议,先由李克用与大太保李嗣源、二太保李嗣昭、大将薛志勤等率兵回唐,招募沙陀旧部,先恢复大同、振武两镇地盘,待大同、振武两镇根基稳固,李国昌、李克修明年再率全族返回。
陈景思告诉他们,自己与李友金已经在代北募得三万悍卒,现在正在蔚州歇马。李克用父子大喜。
这时已经是中和二年,公元882年,二月。
李克用每天设宴,款待陈景思,不觉已过十日,绝口不言起兵。
一日会宴,酒至半酣,陈景思趁机问道:“大帅几时动兵?”
李克用酒已半醉,斜眼看了陈景思一眼,说:“现在天寒地冻,草木已枯,人马难行,等到春暖花开,草青沙热,才好动兵。”
陈景思急道:“救兵如救火,皇上和中原百姓盼望大帅,如大旱时盼望甘霖一样,不可迟缓,愿大帅三思之。”
说罢,李克用尚在推三阻四,只见帐后闪出一位女子,粉面含春威不露,朱唇未启怒已闻。只听她大声高叫道:
“看你枉为丈夫,皇上正在危急之际,专望救援,恨不得一日兵到,为什么要推三阻四呢?妾虽女流之辈,敢领帐下女兵前去灭贼,以慰中原百姓之望。”
陈景思抬头看去,见那女子:
貂裘翠帽,一似出塞昭君;杏脸桃腮,又如貂蝉再世。朱唇微启,开一颗樱桃;皓齿轻掀,露两行碎玉。虎皮裙紧系,恰像吴宫女将;裙下生风,浑如木兰重生。
这女子是谁?就是李克用妻刘氏,善使两口雁翎刀,刀法凌厉,军中不输男儿。
李克用怒道:“你是妇道人家,能有何高见,不必多言!你且退下!”
刘氏说道:“夫君一家,世受国家重恩,不料旧年铸成大错,追悔莫及,现在有了机会,早宜报效,为什么要等到来年春天?何况大唐各镇诸侯皆是好汉,倘有哪一路先灭了黄巢,那时大王有何面目再见皇上和朝廷众臣呢?”
李克用哈哈大笑道:“贤妻良言!你说得对!我差点误了大事!我立即调遣人马,准备起程。”
于是,传下号令,不管能否备齐粮草,明日务必起兵。
李嗣源、李嗣昭、薛志勤等收拾粮草,多带干粮炒面,次日一大早,李克用点起部下番汉人马,约有精兵一万,皆是骑兵。大军离了仙娥河,南下望中原进发。但见旌旗蔽日,剑戟如银,鞍辔争驰,果然人马雄健,分外精悍。
一日,大军正行,前面哨马回报,已到黑水河。
陈景思暗想:“李克用父子,贪着代北悠闲,懒上中原搏命,待我将黑水河的故事细说一番,看他如何?”
陈景思说:“大帅曾识这黑水河故事否?”
李克用回答道:“我乃一介武夫,焉能知之?”
陈景思于是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乃是民间传说,不知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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