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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断然杀 (第2/2页)

即便如此,他的眼力对于人们来说始终是个谜。到底如何看出,其真正原因无人知晓,所以说法也就很多了。

有人说是看的宝光,宝贝之光是外物很难遮掩得住的,这就是为何有人能在黑夜中见奇怪光泽,翌日前往挖掘,总能挖出宝贝。

另外还有人说他看的是宝动,宝物成灵,是由死返生、由生返圣的过程,成灵后的宝物会动。开始时却不是真的动作,叫“意动”,但“意动”到一定阶段,就真的会动了。这也就是有人虽然见到宝光后,等下手挖时却挖不到,改天再见宝光已经在其他位置闪烁了。最常见的是挖参人发现到大棵宝参后系红绳防止参跑,也是这个道理。

但还有人说他是看的宝相。所谓宝相,分作三层,本相,生相,神相。本相为物之实体,遮不可见,生相为灵动之相,敛伏纵跃与实物周围,为本相生色炫彩之现,此相外物可掩可不掩,均在掩物之质与生相之瑞的两可之间。神相则飞凌于实体之外,并受周环境物体的影响和诱导,是宝物拒妖邪、趋净圣的一种外在表现,外物不可掩。宝相中,本相明眼人都可见,生相慧心人可见,神相,只有像识宝灵童这样的灵通之人可见。就算是鲁一弃所感觉出的宝贝气相,也只是介乎在生相和神相之间。传言中第三种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识宝灵童”的本领有七分是天成,有三分需要训练。朱家的这个识宝灵童最初是选来的祭坛灵童,有高人说他具备目灵连窍的脉象,可以与异世祖魂交流,最适于祭祀时意会另一个世界的信息。但是朱瑱命却无意中发现了他对各种宝物的敏锐目力,对于朱家而言,识别宝物要比意会异世逝祖的信息更为重要,于是使用各种手段从这方面刻意培养他,同时亲自传授其各种技能,包括技击、坎面之术。严格意义上讲,这识宝灵童应该算是朱瑱命的亲传弟子,所以他在朱家的地位当然是别人无法相比的。

鲁一弃是上当了,他毕竟江湖还嫩了些。没考虑到自己一再地从最始之处就给朱瑱命下坎套扣,这样做虽然趟趟抢到先机,占尽便宜,无形之中也提醒了朱瑱命该从最初的地方寻找回手的契机。北平的院中院,是鲁一弃最早涉足江湖的地方。那个朱家围困多年,始终无有收获的地方,鲁一弃也拼死搏命进出过一次,难道他这一趟走了就为留连一下老屋故地?不会!自己从见到这个年轻人时,就无形中完全信服他的能力,既然信服他的能力,当然也就相信他有能力从那里面找出别人找不到的东西。

鲁一弃也自作聪明了,他为了让朱瑱命相信自己有能力取到正西“天”宝,不但将穆天归告诉给他知道的一切侃侃而述,还将西北之功也归于己身。最终甚至还将玉牌上的零星信息也作透露。正西、西北宝构都该为墨家所为,这一切都让朱瑱命误打误撞中确定鲁一弃手中有指示全部宝构方位的东西在手,而且很大可能就是从北平院中院内取出之物。

鲁一弃还有些方面很无知,对于识宝这一技,他所知的只有自己的方法能力,而识宝灵童的的技能是他学识中没有涉及到的范畴,根本没有想到朱家人还会有这样的招数能人。所以在朱瑱命语扣牵拿之下,他下意识地想到了玉牌。像他这样具有超常感觉的异人,感觉之中、思想之中出现的贴身宝物,不可避免地会诱导其宝相突涨,神相飞现。宝相异动,就会脱出鲁一弃的气相笼罩,这样识宝灵童就很清晰地辨别出来。虽然他不一定知道具体是什么宝贝,可在朱瑱命那样的语扣之下,由其超感思绪引出,毋庸置疑是与正西宝物有关的。同时玉牌的宝相同时也引导出其他宝物,这样鲁一弃所携的《机巧集》、“金罡天石”都宝相突出气相,全被识宝灵童查看出来。有如此大的收获,怎么能让他不开心地怪笑。

开心是会笑的,但识宝灵童的怪笑同时还是信号。随即的一切都是在转瞬之间,笑声是在转瞬间停止的,朱瑱命的手臂也是在转瞬间挥下的,“据巅堂”堂主手中的两盏气死风灯也是在转瞬间舞动的。而这所有的动作都在表达了同一个意思:“杀!”

朱瑱命意图很清楚,他不能再给鲁一弃一点机会了,那样自己将会失去最后的机会。他要在鲁一弃再次获取要挟的凭仗之前毁灭他们的生命。

其实再次要挟的凭仗不用获取,它们就在鲁一弃的身上.只是他自己目前还不知道,不知道它们可以成为凭仗。不知道朱家人如此快速地发动攻击,就是害怕鲁一弃会以毁灭东西再次要挟他们。对于朱家来说,现在快速杀死鲁一弃是最实际可靠的方法,杀死他就能得到所要获取的东西,得到那东西就再也不用依靠别人寻觅宝迹,所有主动权都将被朱家操纵在手了。

得到指令的“奔射山形压”坎子迅速动作起来,面对鲁一弃他们的铁甲骑手迅速堆拢起来,基本到了马马相靠的地步。坎圈远处的铁甲骑手则将“刀棘链”全数展开,加大他们之间的距离长度,从而保证正面攻击的人数和队形。

几道马队堆拢起来后的攻击队形,真的像座山,攻击的最前角就是山头。但“奔射山形压”的名字包含的意思远不只是这一座山头。这座山眼下是实摆山头,而两边的马队和“刀棘链”连绵而成的就像无数个虚缓山头。因为今天对付鲁一弃这几个人采用的是圈围,攻击也只需要少数骑手。如果是面对大批敌手,“奔射山形压”直接摆开壁对阵形,那就会收缩为许多的实摆山头,像一座连绵的山脉一样朝敌人冲撞压杀过去。

阻挡在鲁一弃他们外面的那些骡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间都惊觉起来,不断打圈嘶鸣,最后甚至屎尿不禁。也许对待死亡的恐惧,大自然的一切生灵反应都是差不多的。

胖妮儿挡在鲁一弃的身前,原来背在身后的长条鹿皮套已经横在手中。其他人也都各自撤出兵刃,准备做最后的拼杀。但面对蕴含如此庞大力量的坎面,他们信心的底线已经彻底崩塌了。

突然间,鲁一弃的脸色很惊异,不是恐惧,也不是沮丧,而是惊异。按道理,凭他手中上的力量,根本无法将胖妮儿推动分毫的。但他只是轻轻按住胖妮儿的肩膀,就让她着魔般地将身形悄然让开了。

从鲁一弃此时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没在意那些铁甲射手和马匹,也没顾及和他一起来到此处的帮手们。他望向的方向是无尽的苍穹,是无人的草坡。在这些地方似乎有他期待见到的人和东西,也或许是他希望看到最后一眼的人和东西。

铁甲骑手中有人发出一声响亮的吆喝,随即多匹铁甲马也发出一阵嘶吼。整个山形动了,速度不算快,因为鲁一弃他们人很少,身后又是湖,快速的冲击会导致自己收势的困难,搞不好还会冲入水中。他们的速度也确实不需要快,只需缓慢地填满那个湖沿的凹子,射手的弩箭和铁甲马的铁蹄就完全可以将此处存在的一切生命都毁灭。

鲁一弃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奔射山形压”坎子启动后的气势压迫下尽量往湖边退却,而是反朝着坎子快走出几步,因为感觉中他所期待的就要喷薄而出了。妮儿虽然犹豫了一下,但依旧坚定地陪在鲁一弃身边往前走,就像是在守护一个前世的信念。

一声尖利的啸声,是识宝灵童肩上那只送信来的信枭惊飞而起,就像是有黑夜中游荡的恶鬼煞魂抚摸了它的翎羽。

朱瑱命身边的手下们瞬间之中都感觉脑后毛全都倒竖起来,一股阴寒流遍了后背脊梁。

“有鬼邪!阴慌得很!”大个子可能是经历过这种感觉,立刻左手捏守心指符,左手抽撤腰后横系着的白鳞蛇皮鞘,抖弹出无穗儿的乌雀飞云宽刃剑。然后左手翻转,指符倒按在额头命门,右手斜下拖剑式,脚下碎步草上飞,直奔身后的草坡顶子奔去。

朱瑱命缓缓地转过身来,他同样能感觉到突然出现的异常现象。但他此时的镇定却是从未有过的。因为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身体中因走火入魔伏下的暗疾已经不允许他再动一次怒忿之心了。同时他还知道,自己能将平常心、镇定心调整到现在这样山崩眼前不动容,趋乎于极道的境界,这只是自己修道之力的返性,就如同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自己多年苦修的道家心气与外功修习的技击杀伐之气相克,现在竟到了对冲将毁地步,身心都已薄弱得如同一张宣笺而已。

就在朱瑱命将身形缓慢地完全调转过去后,鲁一弃期盼的终于出现了。轰然的爆响声中,耀眼的光华真就喷薄而出了。就是这巨大的一个声响,就是这骤然的一朵光华,在这宁静的黑夜里,幽宜的山谷中,震慑了一切,凝固了一切。

正在往草坡顶上冲去的大高个子已经停住脚步,矮下身形,剑护胸前,就像一座雕像一动不动。这是江湖会家子的基本常识和反应,这样做的目的是要静观下一步情况变化,以便正确应对。

“奔射山形压”刚刚才启动,整个山形走出还未曾有两个马身,就被这一声响、一团光制止了前行的脚步。这倒不是那些坎子中的骑手杆子不愿意动,而是那些马不肯走了。骑手所受的训练是义无反顾地执行指令,可马匹再怎么受过训练,它们的天性还是怕火怕响的。如此突然的情况出现,这些马匹能够不出现太大慌乱,只是也像老江湖一样站立原地静待变化,已经说明它们是被训练到了极佳状态。

鲁一弃没动,他是在静静欣赏那团光华的腾起、涨大、飘散。说实话,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绚丽,升空持光时间如此之久的烟花。而且最难得的是这烟花不是在繁华都市出现,它的瞬息之光灿烂在这样贫瘠荒凉的藏西之地。

鲁一弃没动,其他的鲁家帮手却是动了,他们是真正的江湖高手,这突然出现的情况让他们立刻意识到是个机会,一个也许能让他们中少数人保全住自己生命的机会。于是一群灵动快速的身形利用草坡顶子覆盖下的阴影和惊躁的骡马为掩护,迅速朝前移动。这次是杨小刀跑在最前面,借助时间不会延续太长的烟花光亮,他已经看清了大片林立的粗健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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