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殿下,您多疼疼妾吧! (第2/2页)
他们这些个往下的宦人们,自然也得敬重着。
只是起身的人里头,不包含有海三。他安然躺在席子上,便是听着动静抬眼往上看来一眼,也没要打招呼的意思。
明生也没计较这些,他不比尽善,不喜欢在这些个小宦官们面前耍威风。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屋内,目光在海三身上放了一会,就找着门口的位置靠站着了。“我上月放这的酒呢?”
“还在这呢。”石琮应得勤快,也是他帮明生保管着这禁品的——国朝皇宫里不允许宫奴们在宫里头喝酒,虽是如此,但下头人总不会一味墨守成规。
好这一口的,都是私藏在不起眼的地方,等想喝的时候就拿出来尝尝,喝完若还剩了,就继续放回去藏着,等下一回继续。
这酒,都还是明生上次出去采买带回来的。
石琮屁颠颠地从地砖下头的土坑里拿出一座小酒卮,又屁颠颠地捧着送至明生手上。全程明生并未想着和屋内人搭话,等拿了酒,就和来时没个招呼一样的,又直接帘子一撩出去了。
屋内众人明显是重重地松了口气,更有厉害的,好比石琮身旁形容最为瘦小的小黄门,更是拍了拍自己胸口。
虽然明生这人不喜耍威风,但光是这份沉默就够骇人的了。
*
下毒的人一经查出,金阳殿内也是及时收了消息的。
只可惜查出来的时候申容正在兰房殿服侍郑皇后,虽然听了茵梅带过来的消息,却也实在抽不开身。
“良娣往含丙殿去了。”茵梅再追了一句。
她双眸微闪,修得细长的眉毛轻轻一挑,低声吩咐,“那就叫明生多留神,看看田家女儿是在里头哭还是笑呢。”
自然,笑是不能在含丙殿笑的,要是笑了,又怎么能是田婉儿做事的风格?
含丙殿内的气氛一如兰房殿里头的压抑。
刘郢抚额神伤,身前便是抽泣的田家女儿。她身子才刚好一些,勉强能起床了,闻着消息就往含丙殿过来,七月天还热着,她穿了件月白直裾,外头还套了件禅衣,便是如此,身形也消瘦。往地上软绵绵地一跪,捻着袖子再一呜咽,仿佛门口吹进来的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了去。
再一抬起双眸,长长的睫毛上都挂着泪珠,眼底鼻尖是哭后浅浅淡淡的红,与傅了粉的白嫩肌肤相衬,还有丝云娇雨怯之美。
田家女与太子说:出了这样的事都怪她自己,定然是她这段时间摔了腿,没关心到下头伺候的人,没注意着及时打点下去,所以让阿巧心里生了恨。
说到后面愈加委屈,便又开始抽抽搭搭地哭起来,“此事定与储妃没关系。”
“是,阿容的性子我知道,绝不能害了你去。”太子终于有了一丝动静,瞅着田婉儿心有不忍,皱眉开口,却是为申容辩解。
田婉儿便垂头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虽是不再提,可身子却依旧经不住地颤抖。
一缕刚刚好的微风吹入含丙殿,将她的发丝吹落。美人低垂着头,地板上还残留着几滴似珍珠般的泪珠子,不仅可怜,还卑微。她就听到太子叹着气,“你也——”
话刚出口,便再是忍不住,田婉儿咬着下唇往刘郢那儿膝行去,“殿下,妾好害怕。”
“你不时常来妾那儿,妾……”说着,便又是欲言又止。
有些话说一半便可以了,不接着往下说,便越能让人清楚地感受里头道不尽的辛酸与委屈。太子与良娣成婚也有一年了,太子往丙舍跑的次数,如今算算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美人日日夜夜独守空房,还经人下毒要谋害性命。
能有这个胆子,不就是打量着她不受宠好欺负吗?
屋子里头的动静,站门口的尽善皆能听到,他耸了耸肩,心道这田良娣终于是打算动一动,反抗反抗了。
好,好啊!
“你如何?难不成还叫人欺负了去?”到底还是和田婉儿相处少了,没有和申容那样的默契。刘郢一时没能联想到田婉儿藏一半的话是什么。
田婉儿一步步靠近,这会已经是如愿钻到了太子的怀里,泪水终是止住,只是声音仍是隐隐哭腔,就依旧叫人不由得怜悯。她说,“也是妾自己不知道看人脸色,若是之前事事留心,打理好,发了赏赐下去,也不至于轻易得罪了人。”
说着说着,好不容易收住的泪珠便又直直往下掉。她也好似才发觉自己不该这样没规矩,就抽回了身子重新跪直了,颦眉蹙頞,娇喘微微。
“妾有口难言。殿下,您多疼疼妾吧!”
……
经田良娣这么一哭,太子这夜不出所料的宿到丙舍去了。
夜里起了一些风,南边的窗牖上树影婆娑,金阳殿正殿内灭了灯,屏风后头幔帐放下,元秀和茵梅都自觉跪坐到塌边守着。
从前刘郢不睡在申容这儿,屏风前就会铺上一层厚实的毯子,旁边再支个卧榻。元秀和茵梅两个人是轮换了守着的。
今日两个大宫女好似都明白什么,不仅一同往后室过来,也都不说要去卧榻上躺着的。
“干嘛?瞧着我可怜啊?”帐中人轻轻一笑,好似心不在焉,只是听语气着实不轻松。
茵梅答,“奴婢们就是想来陪陪储妃。”
里头人又是讥讽一笑,“有什么好陪的?从前他又不是没往那去过。”
话音落下,没有人再回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有了一个肯定明白的回答——可从前,到底是不带真宠爱过去的呀。
这话屋子里三个人都是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是主人是逞强不愿意说,两个宫女是不敢说。
于是那两道素纱帐被拉开,申容索性趴下身子,撑着脑袋望向她俩,心平气和的,“若拘泥于眼前小事,那往后要做的所有事都会做不好。”
“你们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