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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清明时雨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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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中的娥山春意沸腾,一片盎然。

一老一少两个僧人正躲在发黄的油纸伞下,静静的矗立在雨雾中,远眺着脚下不远处的晏城。

老僧看上去已到耄耋之年,但眼眸清澈,眼底透亮,一脸慈祥宽厚;小僧二十来岁,长相清秀,文质彬彬,但眼下发青,相比于老僧红润的脸色,他的面色苍白,神情也十分颓丧。

小僧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个质朴的食盒。

绵密的雨丝柔柔的落在伞上,没有雨珠从伞缘落下,可他的缁色的僧衣却已经被濡湿了大半。

“云薄漏日,烟雨笼纱...”老僧感慨着笑道,“明衍,将伞收起来,师父也想感受一下这传说能断魂的清明时雨...”

“师父,您别开玩笑,一会儿打湿了衣服鞋袜怎么好?”

“你看,早就打湿了,””老僧勾起一只脚晃了晃,“真是奇怪,再小的雨,也会浸湿衣裳,也会打湿鞋袜呢...”

他自顾自的说着便走出了纸伞。

“师父!”明衍举着伞赶紧跟了上去。

老僧边走边仰头看了看乌蒙蒙的天空中正在散落的绵密的雨。

“快点快点,你怎么还走不过师傅?青团要趁热才好吃,冷了送人,那多不好意思?”老僧的声音从前方雨雾中传来。

明衍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食盒,心中半是沉重,半是伤感。

两位僧人走在泥泞的山道上,路过了山野中清冷的酒肆,看见了坟茔边正在悲哭的扫墓人,还与三三两两冒雨趱行的旅人擦肩而过,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停在了一座爬满青苔的石门楼前。

“就是这里了!”老僧高兴的笑了笑,灰白的眉毛上都挂满了细小的水珠。

明衍好奇的探头往门里看了看。

“快帮师父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规整?”老僧特意挺直了腰背,整理着僧衣说道。

明衍赶紧将伞收起,夹到拿着食盒的胳膊下,腾出一只手帮老僧扫掉僧衣上的水气。

老僧看着明衍脸上强颜出来的笑意,说道,“明衍,不要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有师父在,不怕!”

明衍顿时就哽咽了,他吸了吸鼻子,只是抿着嘴点头。

当老僧踮起脚欲要拉动石门楼上的铜铃时,惊梦,白雅,茯神鸢和裴棠正在山斋廊下煮茶闲话。

“所以他们带着黄仲的尸体进宫了?”惊梦捧着杯热茶问道。

裴棠一边朝白雅和茯神鸢的茶碗中舀茶,一边点头,“是这样,只是...他们到现在都没从宫中出来...真让人担心。”

惊梦想了想,忽然意识到什么。

“所以,韦秋珍本应该是太子妃?是皇后硬生生拆散了她和太子?”

裴棠点点头。

“然后还将她嫁给了太子的好兄弟?令他们反目成仇?”茯神鸢瞪着眼睛看向裴棠。

“倒也没有反目成仇...”裴棠苦笑了一声。

“那为什么不拒绝呢?明知道是皇后在使坏,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对啊,”茯神鸢应着惊梦的话说道,“直接拒绝不是就没有现在这些事了嘛!”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裴棠苦恼的想解释,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幸好这时坐在一旁的白雅发话了。

“九重门里的事情,哪像你们想得这样简单?”

“唔?”惊梦看向白雅,“为什么就那里面最复杂?”

白雅放下手中瓷碗,口气淡然的说道,“因为那里面发生的大多事...大都有关利益的博弈。”

听白雅说的一针见血,裴棠抿着唇点点头。

“利益的...博弈?”惊梦有些诧异。

白雅点头。

“为什么啊?谁和谁博弈啊?”惊梦问道。

“嫔妃之间,皇子之间,”裴棠答道,“文臣之间,官吏之间...”

他说着摇摇头。

“就不能和睦相处吗?时时刻刻都要算计博弈,滋养出不详怎么办?”惊梦又问道。

裴棠皱眉苦笑,“相比于恶鬼不祥,我觉得皇城里的人更怕失去权利和利益。”

茯神鸢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扶着下巴说道,“还是因为欲求呗。”

“一开始确实是为心中欲求,后来,几乎都是身不由己吧。”白雅说着看向裴棠。

裴棠神情凝肃的点点头。

“身不由己?那样的鬼地方为什么会让人身不由己?”茯神鸢挑眉问道。

见白雅笑而不语,裴棠端正了身子说道,“就以阿鸢见过的那些参加春闱的举子举例吧,他们若能考中进士,就能入朝为官,且不论官职大小,都是难得的出人头地机会。”

“寒门子弟若能入朝为官,不仅享受国家俸禄,还能光宗耀祖,出门有人开锣喝道,门中交往尽是显贵宗亲,只要衣紫腰金,拜将封侯,就可荫泽后代…”

“泽荫后代?”惊梦眨了眨眼睛,“这不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

裴棠皱着眉头笑笑,“是这个理。不一样的是修道要静神,入仕为官却是件十分劳神之事。”

“那还不如投个好胎,生下来就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后裔。”茯神鸢撇嘴道。

“说到这个...”惊梦看向裴棠问道,“裴博士你是皇族后裔吗?”

“啊?”裴棠一怔。

“在舒王府的时候,我见他们对你都很客气有礼,还有那位一提起就把他们吓破胆的金陵郡主...哦,你若觉得不方便也不用说,我就是好奇一问。”

“不不,是我失礼了,”裴棠赶忙摆手说道,“早前觉得你们对我应该...无甚兴趣,如果你们想听,我就说。”

“怎么会?”茯神鸢看向裴棠说道,“我们也算好朋友了吧,你想太多了。”

裴棠一听,心下感动的一塌糊涂,笑着点头道,“是,对不住了,阿鸢。”

“我的父亲原是门下省侍中,也是已故圣蕴太子的老师,圣蕴太子因烛楼诗案获罪禁足,父亲缕谏被驳,只得长跪殿前喊冤。我父亲就是这样,直性子,直脾气,谁劝都不理,大雪天在殿外跪了三天后,被御史台下了狱,在狱中,原本就不好的身子骨彻底败坏了。”

“待圣上听闻父亲在狱中命若悬丝,便赶紧命御医整治,却不想已经回天乏术...”裴棠说到这里吸了吸鼻子,“我在家中见到被御史台送回的父亲时,他早已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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