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间自此无苏郎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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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大朝会用时不长,早早就结束了。
朝会传递出的讯息,却是即强烈又分量十足,势必会改变整个西魏国的治政格局。
宝座上端坐的陛下,瘦削面颊又清瘦了几分,精神也不太好。
嗓音干涩的讲了几句话,大意是确认了大司马平乱的功绩;有感于国势衰退,外敌虎视眈眈,要重整山河,君臣必须齐心协力,勠力锐意进取。
国主陛下不等众臣消化这些话里蕴含的深意,就令宣旨太监开始宣旨。
宣旨太监尖利高亢的嗓音开始宣读诏令。
朝臣们初时还以为国主陛下是旧事重提,拿三省应个景。
听着听着就品出了新鲜味了。
诏令明确区划了君王的权力界限。国君的权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制约。与之相对的是三省的权力大为加强。
国君的意志,需要得到三省的认可,才能在以三省为核心,统御六部着九卿二十四司,推动实施政令,管理八百万臣民。
权力分配,历来是政治改革最重要的部分,也可以说是改革的核心。
职责不明,则事理不清。
以前的三省,一直是个空架子,帝王强时朝堂是一言堂,权臣当道朝堂依然是一言堂。
此前数年,便是监国慕容坚独揽大权,能和他别苗头的唯有老天官冯玄道了,年少的陛下都不行。
也是因此,俩人任职的兵部和吏部,要比工,户,刑,礼四部高出半个品级,二人分别是文武之首。
而今日,这两位朝堂大佬就坐在下面,静静听着宣旨太监宣读着一道道诏令。
对陛下限制他们权势的诏令,非但不争辩,还抢着起身盛赞。
随后封赏平乱功臣,陛下给已经位极人臣,封无可封的大功臣慕容坚,新创造了个勋位,‘大柱国’,正一品,与亲王同品级。
次功老尚书冯道玄,敕封文华殿大学士,也是正一品。
有朝以来,三殿大学士都是文臣追求的深厚的恩赐,生前便受封排在第二位的文华殿大学士,冯老尚书是首个。可说是荣耀至极。
似乎是投桃报李,二人竟向陛下请辞,要辞去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的实职。
极其诡异的是,陛下竟当即恩准了。
连过往朝中重臣请辞时,三辞三留的戏码都全给省了。
苏焕的震惊比起朝臣们还要强烈百倍。
进殿前恩赐朝堂赐坐,不过是敲响了登台的锣鼓。
陛下这次下了大决心落实三省六部制,任命首任的三省首脑再次点到了他,二品的尚书省左仆射,是仅次于三省三位主官的佐贰官。
从空有品级的三品下国子监大祭酒,陡然连升三级,成了顶在六部尚书头顶的实权重臣。
这还不算完。
封赏平乱功臣的名单里竟莫名其妙的也有他,敕封武英殿大学士。
文臣奋斗一辈子的终极目标,三殿大学士,一品。
下面竟还有。
首批章台议事的重臣名单里也有他的名字。
参与章台议事的人选,原则上拟定由三殿大学士和三省长官组成,尚书令空悬,他就是尚书省实际的长官,加之还是武英殿大学士。参与章台议事,是顺理成章。
名单里面的中书和门下省新长官,一个是独孤勤,一个是高骏,暂时都统兵在外,和他搭伙的尚书省右仆射慕容素,人还在西府前线。
还有两位,大学士冯玄道和大柱国慕容坚,则是刚刚辞去了实职。
这样一来,唯有英武殿大学士左仆射苏焕,人在京都,还担负着实职。
稀里糊涂的就成了朝堂第一权臣。
散了朝,冯玄道和慕容坚一脸肃容,抢先冲苏焕拱拱手,说了声,陛下有事相招,二人相携,随着田公公,施施然从侧门离去。
等苏焕觉察俩老狐狸是在耍花枪,借机遁走,他已经淹没在朱紫的浪潮里。
众星捧月般走出太极殿,品级不够在殿外上朝的众多绯袍官员们,看过来的眼神既有羡慕,更多还是心生的敬畏。
他往日上下朝,和殿内手握实权的紫袍大佬搭不上几句话,倒是常和殿外低品的绯袍官员厮混在一起。
此时围拢的是高贵的朱紫,着绯色朝服的只敢远远窥视。
苏焕心里暗骂道:“他娘的,被老狐狸们给算计了!”
脸上挂着和曦笑容,拱手饶了一圈,歉然道:“国子监衙署还有陛下急着要的一份条陈,各位大人,苏焕先行一步了。”
平端着肩,板着脸,目不斜视,快步出了宫门,嫌轿子太慢,抢了长随的瘦马,扬鞭而去。
起自昨日近午时分的一夜灯红酒绿的欢娱,将明时繁华落下,杏花坊的慵懒会直到午后才能消散。
各楼里的姑娘们即便是醒来了,依旧会恋着床。
绣阁留了恩客的姑娘,兴许会因为客人尚要起早出门,梳洗起床,送客离去,看一眼久违了的明媚晨光,便又折回锦榻,续上个回笼觉。
杏花坊北口第四家,是栋清灰的砖墙,暗红窗格的三层小楼,在杏花坊里算不上高大,也显不出奢华。
内里也是绝大多数青楼固有的的结构,一楼是敞亮的大厅,用来宴饮和表演,楼上则是姑娘们的绣阁。
巳时未过,怡红院三楼一圈的的窗却已经打来了。
一个松松挽着发髻,身材玲珑,姿容娇媚的妙龄女子,伸出纤秀的手指,将徐凤吹动的轻纱帘布系了个精致的鸳鸯结。
再将个镂花香炉摆在了迎风的窗台上,徐风轻拂,一缕幽香便随着清风散落在了屋里。
怡红院三楼是楼里最红的姑娘绮兰的绣阁。
独属绮兰姑娘的一层,被分隔出了,茶室,琴室,画室,望台,以及这间三面开窗的临街大卧室。
京都城屈指可数的当红姑娘,年已十九依旧是个未梳拢的清倌人。
杏花坊心里的小算盘打的最精明的王妈妈,会不眼馋客人送上的成箱白花花的银子,把女儿清白身子留到了快二十岁,自然有她的难处。
绮兰是她数年前从南面来的贩子手里接手的‘瘦马’。
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养马人买到手又投入了一笔大钱,延请了顶尖的教习,教她琴棋书画。
原本是要发卖给官宦富贾做妾氏,谁曾想这姑娘瘦瘦弱弱,性子却极其倔强,宁死也不肯给人做妾。
断了发卖给官宦富贾为妾这条路,养马人要收回投入的银钱在,只得将瘦马卖给青楼。
江南不缺优质瘦马,卖出的价格比不得北方高,养马人便把她贩运到了大业城。
投在她身上的银子,稍后就在王妈妈这里成倍的收了回去。
王妈妈用五千两白花花的雪花银,换回来个性子倔强的瘦丫头。
曾被别的楼里的妈妈嘲笑了一年,好在一年后,王妈妈终于等来福运临头。
西魏国第一风流雅士苏焕,偶然看到了幅画。
技法构图都算不得高明的一幅工笔飞鸟图。 苏焕不但一眼便看出作画之人是个女子,更对画中之意大感兴趣。
被王妈妈唤出来接待贵客的绮兰,更像是被惜才的老师无意间发现了的璞玉,心急的找上门,仔细考较了一番。
最后,苏焕是乘兴而来,高兴而去。
自此,年方十四岁的绮兰的世界,被四十岁的苏焕打开了一扇门,她从门里走出,完成了生命的蜕变。
苏焕的青睐造就了绮兰的才名,她也用清丽的容貌,脱俗的气质和惊艳绝绝的才气,征服了闻名而至的客人。
怡红院因绮兰姑娘而蜚声京都,王妈妈自是日进斗金,赚得盆满钵满。羡煞各楼里的妈妈。
苏焕是绮兰接待的第一个客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走进绮兰香闺的男人。
绮兰一直等待着,带她飞出樊笼的如同不羁的风般男子,此时此刻就枕着她的绣枕,四肢摊开着躺在留着她体香的绣榻上。
“我要喝酒”。身着紫色官跑的中年男子闭着眼,孩子气的嚷嚷着。
绮兰坐在榻边,弯腰帮男子把鞋脱了,直起身来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莞儿一笑,嗓音软糯糯的问道:“想喝点什么酒?”
“媚红,多加些冰块”。苏焕依旧是闭着眼。
绮兰深爱苏焕才华横溢,也习惯了他的恣意张扬,只是穿着齐整的官服,一大早摸进她的闺房,还是从未有过。
紫色的官袍穿在他身上,倒是多出几分威严。
绮兰轻轻抹去官袍衣领上的折痕,顺手将苏焕鬓角散落的发丝笼起,看到手指间的青丝里夹杂着的几根白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她起身出了卧室,不一会端着个托盘走了回来。
嫣红的葡萄酿倒入加满冰块的琉璃杯,酒水红的炽热,冰块清亮冰寒。
语声宠溺的唤道:“苏郎起来吧,酒拿来了。\\\
“你喂我。”苏焕闭起双眼任性胡闹的样子,惹得绮兰抬手掩着红唇,哧哧笑了起来。
柔声细气劝道:“喂你喝你也要坐起来呀!乖了,一时冰块化了,酒味就不醇了。”
苏焕眼珠在眼帘下转动了两下,依旧不肯睁开眼,嘬着嘴,抖抖唇,赖兮兮地说道:“你用嘴喂我。”
楼里姑娘用‘皮杯儿”喂客人饮酒的香艳场面,绮兰见识过,也仅仅是见识过而已。
苏焕的疏狂属于精神层面,肉体上则是观花不折花,红袖添香多多益善,被翻红浪敬谢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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