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伍』黄金台诚彰黄金意 (第2/2页)
侍立在旁边的总管太监崔元瞧着,不免胸中发疼,他艰涩道:“陛下还是不要出此悲戚之语,前几日上元节,太子殿下不是还特意来探望您了?殿下总归是记挂着您的,华序也……”
他说到这儿,话语顿住,终是只能缄口不言。
见他低垂了头,苏栩倒是并不在意地笑了,他浅淡开口:“华序走到这步的大厦将倾,皆是朕一手推动的,又何必避讳?”
他扫了眼满园的枯枝残叶,瞳珠如琉璃般分外清明。
“你看这园中的畸形枝干、衰落之景,是否像极了当下的华序百弊丛生?朕当初登基之时,并非没有试着去革除华序的弊病,可这二十年过去,又真正做到了什么?”
他自嘲似的叹息,“如今的华序表象之下国土分裂,封王拥兵、世家掌权,国家内部积弊甚深,早已不是改革变法能够轻易解决之困。不破不立,唯有革陈迎新,将一切推翻重建,才是正途。”
他说完,夜空中的北斗九星闪烁,斗柄与斗勺衔接处的星辰暗淡了下,不过一瞬,短暂到谁都没有注意到。
烛火晃动,崔元静静听着,抬袖拭去眼角湿濡,到底难掩内心伤感,“难道就一定要亲手将华序毁掉?陛下,之前诸位大人那般殚精竭虑地相助。”
苏栩微怔,亦低低敛了目光,“华序覆灭势在必行,却的确是亏欠大家了,还有令昭那孩子,是朕对不住她。”
他望着窗外夜色,不知想到了什么,平和道:“崔元,你去替朕办件事情……”
翌日黎明。
楚国东北边境的连营里,军队早已开始了新一天的操练。
踏着蒙蒙晨雾,楚令昭从营帐中出来,她带人快马追上行军后,已随军待了七八日,军中分刻为金,少女睡眠也少了许多,此时正沿着远处山线蔓延的方向散步。
毕竟是在军中,她想着要符合军营的模样,便换了一身便捷的箭袖乌金色劲装和厚底短靴,腰间紧紧束着本黑嵌玉革带,外头穿着件黛青的圆袖风氅。
只是到底是姑娘家的衣裳,终归简单不到哪去,领口和袖口上还是有着金线绣的横断宝相纹,映衬着冷白细腻的肌肤,却也算典雅得体。
甘醴跟着楚令昭,仔细瞧了瞧她,真诚道:“小姐生得愈发好看了呢。”
少女虽是出了名儿的跋扈残忍,可待身边的侍从们却是极好,是以这小太监如今胆子大了不少,同她说话倒也轻快了些。
楚令昭却很有些惆怅,“要是日后割了耳朵,还好看吗?”
甘醴歪了歪头,不知她为何有这番苦恼。
“小姐好好的,割耳朵做什么?”
二人说着话行走,迎面便遇上了刚练完身法的少年。
正是那位夺得了大楚武试魁首的虞候之子。
虞章手持红缨长枪,见到散步的少女,他礼貌地颔首致意。
楚令昭亦回礼,正要继续走时,虞章却伸手拦住了她。
她偏头望过去,只见少年目视前方,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
“楚小姐,伏袭秦军的战争,我终究要与令弟合作,所以也唐突的为您提个醒。
北方霍家,盘踞边境险要之地,家族中人凶恶粗莽,若想撼动他们绝非一朝一夕能成,还是不要再耽搁下去,尽早北上为好。陛下,是限制了时日的。”
楚令昭神色却不见了方才的惆怅,言辞淡然道,“以陛下限制的人数和时日,只怕本就没想让我活下来,既如此,我还北上做甚?”
她对少年点头致意了下,便带着甘醴继续散步去了。
《请贤》这首诗是亦骨自己写的七律,因为是专门为这个章节所作,所以诗的内容会跟孙括这个人物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