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伯爵幼子 (第2/2页)
“吉祥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本衙内在睡觉的?”
贴身小厮的名字让黄青忍不住想怼他,每次叫小厮名字,都觉得被他占了便宜。
将门世家起名字就不如书香世家有风雅!看看别家小厮的名字:不为、茗烟、墨雨……自己家的就是吉祥、如意,没对比就没伤害。
吉祥听到自家小公子的反问,瞠目结舌的看着懒洋洋躺在车厢里的身影,半晌才反应过来,仗着平时亲厚,大着胆子道:
“我看哥儿都闭眼躺下了,料想哥儿是刚才投壶累着了,所以才…”
“错!大错特错!”
黄青坐直身子,摇着手指道:“跟齐小公爷这个弱鸡投壶是累不着本衙内的,本衙内刚才只是在闭目思考,为我大宋、为天下黎民百姓考虑未来。”
吉祥虽然不懂什么是“弱鸡”,但不妨碍他一脸崇拜的看着小公子,他感觉此刻的小公子身上仿佛发着光。
于是仰慕道:“怪不得伯爷一直说小公子是文武双全,怪不得哥儿小小年纪就能考中秀才,光这份志气就堪比范相公、富相公他们啦。”
呦~黄青侧目,上下打量着小厮:“吉祥最近马屁功夫见涨啊!是不是跟齐国公府的不为学的?”
吉祥涨红了脸,小声嘀咕:“大娘子教训我,要跟别家的小厮多学学规矩,不能整日像呆头鹅一样,光想着吃食……”
“嗯,看来你没白学,有长进。刚才那马屁甚有水平,回头奖励你一盒玫瑰酥饼。”
听到有吃的,吉祥喜笑颜开,走路都颠儿颠儿的,趴在车窗高声道:“多谢小公子赏……哥儿,说到玫瑰酥饼,我听说南市新开了家糕饼铺子,他们家的雪花酥松脆酥软味道一绝,据说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每次打完马球都要吃上一吃,你看……”
口水都要流了出来,还说你不是整天想着吃食的呆头鹅!
但吉祥那副馋样,把黄青的食欲也勾了起来。
他在漫长的季节世界当了多年首富,知名的不知名的美食都尝了个遍,但古代原汁原味的点心是什么味道,他还真的比较好奇。
“那好,回去你让刘妈妈安排人去买点,咱们也尝尝能让伯爵府大娘子念念不忘的美食,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好嘞!”
吉祥忙不迭的应声,脚步都开始飘忽。
这没出息的样,看的黄青暗暗觉得好笑。
不过考虑到吉祥才十岁,在后世也就是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虽说这个年纪的小学生王者荣耀可能打的比他都溜,但无论如何也是贪吃的年华,惦记好吃好玩的也无可指摘。
只是古代没有后世那么丰富的物质条件,吉祥在伯爵府当小厮虽不愁吃喝,比绝大多数人生活都要幸福,但一些美味吃食还轮不到他来享受,能偶尔吃上一次,就够他在梦里笑醒几回的。
黄青没去打断吉祥对于美食的憧憬,只是透过车窗,细细打量着汴京城的繁华景象。
宋朝是第一个打破了市和坊的时间与空间限制的朝代,这极大地便利了人民的生活,同时对商品贸易宽松的管制,又让商业愈发的蓬勃。
黄青一路上就能看到一家家正店、瓦肆、食铺,甚至连香料店和外卖员都有。
街道上熙熙攘攘,流动的商贩高声吆喝吸引顾客,摆摊杂耍处围满了看热闹的行人。
还能看到不少的女商贩在沿街叫卖,这说明宋代的女性相对比较开放,虽说在封建时代仍是有很多限制,但能够在古代的社会形态下做生意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一幕幕清明上河图中的画面,从静态变为动态,慢慢充斥着黄青整个大脑,让他深深着迷。
可惜,这样的画面在七十年后就会被金兵的铁骑踏破,繁华的街道将被摧毁,房屋被大量焚烧,而幸福的人们,会被金兵剥光衣服披上羊皮拴上绳索,行牵羊礼……
黄青眼前仿佛出现他八十岁高龄,脖子上套着绳子,跟自己的后代一起被押运到北方的画面。
他晃了晃脑袋,把悲惨的画面从脑海中甩出,感慨自己不愧是标准的悲观主义者,看到热闹的景象竟会想到几十年后的战乱!
自己可是带着后世的记忆而来的,又怎么可能会让历史重演!
脑海中的画面让黄青收起了得过且过的游戏之心,他放下窗帘,抬头看向车厢顶,心里暗暗有了决定。
这个决定将会让自己躺平的梦想离自己越来越远,但身处北宋,又是与国同休的伯爵子嗣,明知道山河将会沦陷,由不得黄青不好好谋划。
不过事情急不来,离靖康之难还有七十年,自己也才十二岁,一点点的慢慢改变,总归会让大宋变得越来越强盛。
就在他胡思乱想中,马车停在寿山伯爵府侧门,黄青收起思绪,迈步进入伯爵府。
一路走来: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青松翠柏,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一派鼎盛勋贵的奢靡景象。
不多时,黄青就到了自己所住的院落——清雅斋。
以前他是跟当家大娘子住一个院落的,自从去年考中秀才后,就有了自己的独立院子。
这里距离母亲的院落只隔了一堵墙,是当家大娘子精心挑选的,方便父母随时来看他,这足以看出他有多受宠。
黄青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母亲黄袁氏就带着一众仆役过来了。
“小七,在外面累坏了吧。哎呦,额头怎么还有个红疙瘩?让娘亲看看…是不是元若欺负你啦……”
黄袁氏进门就亲热的不得了,急忙挥着团扇给他扇风,只是将门嫡长女的手劲忒大,硬生生把黄青问候的话语扇了回去。
见黄青像是噎住了,黄袁氏放下摸红疙瘩的手,眉头一竖,转头训斥女使:“你们都是死人啊?七哥儿进门半天连口润肺的梨汤都没端上来,一个个杵在那里像只呆头鹅一样,没规没矩的!”
“呆头鹅一号”吉祥,听到当家主母叫别人呆头鹅,在旁边朝丫鬟女使们挤眉弄眼。
“还有你!跟只呆头鹅一样傻笑个什么劲?你来说说,小公子头上的红疙瘩哪来的?”
吉祥自以为偷笑的很隐秘,可惜还是逃不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大娘子法眼,被狠狠剜了一眼。
“回…回禀主母,小公子没有与别人发生冲突,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你瞎还是我瞎?这么大的一个红疙瘩,你跟我说好好的?哎呦我的儿,可心疼死我了…你疼不疼,有什么委屈跟娘说,就算是公爷咱也不怕他,我去皇后娘娘那告状也得给你主持公道……”
黄袁氏小心翼翼的触碰和关切的言行,让黄青既尴尬又感动。
脑海里的系统记忆,让他对这种关爱并不排斥,但本身成年人的思维又让他觉得别扭。
黄青脑袋朝后让了让,站起身道:“母亲不必如此,孩儿并未被人欺负,只是在马车上打瞌睡,不小心磕碰了一下,不打紧的。”
见他表情真挚不似作谎,黄袁氏就没在追问,只是不停说着心疼的话,埋怨他不小心,并支使丫鬟婆子们端来各种吃食、准备伤药。
黄青被伺候的无微不至,完全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眯着眼睛享受的黄青,心里不停的感慨:这万恶的旧社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