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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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府偏厅。
一个大萝莉带着两个小萝莉端庄的坐在厅堂里。
这是王大娘子见到这么厚重的见面礼,特意让她们来谢礼的。
大的是华兰,温柔娴静,此时不过刚满十六岁。在后世,这个年龄正好上高中,而古代却要嫁做人妇。
两个小的俱是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清秀文雅的是四丫头墨兰,端庄骄矜的是五丫头如兰。
至于最小的明兰却没看到。
黄青还颇多遗憾,那可是剧里的女主角啊!这都多长时间了,竟一次面都没露过!
王大娘子一一介绍,几个小丫头也规规矩矩的过来谢礼。
估计之前听到了风声,知道礼物的丰厚程度,两个小丫头显得特别热情。
墨兰和如兰惯会看碟下菜。
唯一一个性子淡然的明兰也不在现场,黄青就没多表现,交给大哥哥应付这热情的场面活。
王大娘子还专门解释:“明兰身子骨一直就不好,入冬了更不堪风寒。这不,今日又病了,而今躺在床上没法起身。”
黄光宗连连表示无妨,保重身体要紧。
黄青知道,明兰是因为受不了母亲去世的打击才一病不起的。
对此他也无能为力,穿越过来的时间不凑巧,没能救下那位身世可怜、秀外慧中的卫小娘。
吃饭时仍是男女分桌,盛紘果然又在考教黄青。
被一个小少年智商压制了,必须找回场子。
男人们该死的胜负欲啊!
酒过三巡,盛紘放下杯盏,看看黄青,又瞅瞅盛长柏、盛长枫,轻笑道:“水之既在读书,长柏长枫近来也颇为用功。
有心科举那就不能不通经,吾且考考你们:礼之用,和为贵。此何义也?”
这家伙也是有意思,刚刚又试探一番后,觉得黄青滑不留手,自己讨不了好,于是就强行把黄青拉到自己小辈层面。
既然道理说不过你,但把你身份拉低,我就有面子啦!
且这个问题也不是随口问的,其中饱含深意。今日黄青之所以上门送礼,还送这么重礼,不就是此前礼数没做足嘛。
这个问题正好应景。
不愧是读书人,心眼就是多。
像黄光宗、黄耀祖、盛长梧等人,根本就理解不了这个问题的深刻内涵,只能闷头喝酒吃菜。
这种文化高端局,他们可不愿参与,费脑子!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吃几块肉。
不似那几个脑袋里都是肌肉的莽汉,桌上的读书人却都在思考。
盛长枫抢先回答:“礼者,因时世人情为之节文者也。和,乃调和之意。”
说完,板脸抿嘴双眼瞪大,期待的看着父亲。
盛紘满意的点点头,夸赞道:“不错,长枫长进不少,让你读《史记》,这是看进去了。”
黄青也诧异看了眼盛长枫,没想到他小时候还蛮聪慧,尽管这番解释是拾人牙慧,乃《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里的原话,但能这么快就想到,确实是非常不容易。
怪不得他后来也中举了,尽管没考上进士,但不到二十岁的举人足以说明他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得到夸赞的盛长枫,洋洋自得坐下,仰着脸看向盛长柏和黄青。
盛长柏是个稳重的性子,等了半天,见黄青没反应,他才起身作答:“夫礼之初,始诸人情,视其所安者而为之节文;和为和谐。此句可解为:从人情出发定制礼节、仪式,令社会变得更加和谐。”
盛紘琢磨了一下,拍手称好:“长柏解的妙!这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了。甚好,甚好!”
“父亲谬赞,孩儿的学问还差得远呢。”盛长柏依旧冷静自若。
“不必如此,为父似你这般大时,确没你理解的这么深刻。”盛紘开心呐。
儿子小小年纪有这般见识,确实是个读书种子,长枫未来中不中不好说,但长柏如果不中,那实在没天理。
我盛家,不久后就会三代进士了。
家族昌盛,指日可待!
开心了一会,盛紘又转头看向黄青:“水之以为如何?”
黄青听懂了他的意思,刚刚盛长柏的解释,已经是现在读书人对“礼之用,和为贵”的主流观点。
盛紘不相信他能有什么新义,之所以问黄青如何,一方面是炫耀儿子,另一方面也抱着让他主动认输的意思。
只要黄青顺势夸赞长柏,就能缓解拿不出新义的尴尬。
可黄青偏偏不让他如愿。
读书人最尊重的是学识,而不是圆滑。
他故作沉吟,就在盛紘准备再给他台阶时,才扬声道:“礼,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和,从容不迫也。”
盛紘愣住了,仔细品味,越品越觉得深奥,越品越是觉这个解实在太精妙,甚至让他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此刻,他都有些嫉妒:这种能开创一代理念的新解,怎么就不是我总结出来的!
这不是黄青原创,而是南宋朱熹——“程朱理学”代表人物,被称为朱子的一代理学大家所言。
朱熹也认为礼是人情,但角度却从天理与人欲出发,阐述礼乃宇宙规律和法则在人事上的体现,是人情事变的仪式和礼节。
瞬间就把主流认为的礼,给提升了一个境界。
而从容不迫更是解得妙。礼的本身有其严肃性,然而它都是出自人情自然的道理,所以它的用,必须从容不迫,才显得可贵。
盛紘沉默半晌,端起酒盏主动敬了黄青一杯,作为读书人,他敬的是学问。
“水之大才!似这般道理,是汴京最新流行的?”
他还是不相信,这个解出自眼前没到志学之年的小少年之口。
黄青则显得泰而不骄,洒脱陪了一杯道:“此乃小子近来读书略有所感,还是第一次说出口。”
盛紘定定看着黄青,心中不知为何,闷的厉害。略有所感?那你认真钻研还不得立地成圣?
桌上其他人学问不到,都不懂盛紘为何如此慎重。只有盛长柏似乎有所得,但还是想不太明白。
盛紘闷头喝了两杯,仍旧不甘问道:“水之刚才所讲天理、人事,不知对天理、人欲又如何看待?”
语气依旧是考教,但心里已经存了同辈文人探讨之意。
天理和人欲是两个对立的概念,早在《礼记》中就被提出。
天理可以理解为宇宙中一切规律和法则的总和;人欲是人心中过多的、不正当的欲望,又称作私欲或者私意。
现在还不是理学兴盛之时,所以读书人只是讨论两者间的不同,却没有细致的考虑怎么处理。
可黄青有现成答案啊!
只见他放下筷子,佯装思考:“从道理上来说,饮食果腹、繁衍生息,此天理也;暴饮暴食、荒淫无度,人欲是也。该当存天理,灭人欲。”
盛紘精神一震,抓住了黄青话里的漏洞,放下酒盏摇头道:“水之太过想当然耳,人欲怎灭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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