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阁,塌了! (第2/2页)
孙莲英刚得谕起身,前去办事,又被霍然唤住。
“传林尽染进宫。”
“奴才遵旨。”
毕竟是藏书阁真出了差池,这件事若是不能妥善处置,为人所诟病,难以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昔日,修缮一事若交由工部全权负责,的确会落人话柄,或有舆情称这藏书阁明面上是予天下学子读书的地方,实则是皇室的书房。倘若半途出了似今日这般的差错,莫说是工部牵连甚广,连皇室也会丧失威仪和颜面。
可如今,这二十几条工匠的性命,又该算到谁头上?
闻讯而来的工匠家眷望着眼前的断壁残垣难以置信。不过是一场大雨,又怎会害得二十几条性命顷刻湮灭。
家眷撕心裂肺的的哭闹声,在尘世的风雨里显得如此细弱,不值一提。
林尽染纵身跳下马车,根本顾不得撑伞。眼前此地实在太过熟稔,只是当下却成了一片狼藉。这里本该是天下读书人心之向往的地方。
他游目四周,耳边仍是一片哀哀哭声,沿着街道两旁扎着一座座紧挨的帐篷,巡防营卫队从废墟之中将一具又一具盖着白布的尸首抬到帐篷里,偶有一两个还在动弹,但也几是危在旦夕。
“夫君!雨大,莫要感了风寒。”
李时安提着裙摆,快步踱至他身旁,替他撑起伞。
林尽染目色哀凉,唇齿微嚅,“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夫君还是要振作些!我方才已命人去扣下掌墨师与工头,决计不会让他们趁乱逃跑。”
“夫人说的是。”元瑶施施然跟来,只是眼神中鲜有几丝怜悯,仿佛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很是沉静,“不过妾身倒觉得,这次藏书阁坍塌并非是个意外。”
林尽染拧着眉头,侧过头去看向她,“你可有依据?”
元瑶扬了扬下颌,冲他另侧方向比划。此人若是亲至,可比一切凭证都有价值。
林尽染缓缓转过身去,视线瞬间凝结。虽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语气中寒气碜碜,“原来是薛坤薛掌柜!”
他的笑容有些阴森,“林御史,元瑶姑娘,许久未见。”
“薛掌柜果真是消息灵通。倒不知是派人守着藏书阁的动静,还是遣人一直盯着林府呢?”
薛坤挑了挑眉,“林御史这是说的哪里话?元瑶姑娘到底是南海人,独在他乡,薛某理当照应。”
话音稍稍一顿,又举目望向眼前的惨烈景象,啧啧道,“林御史,这藏书阁呐,还得是找工部修缮。薛某听说,这民间的工坊多是唯利是图之辈。即便林御史出手阔绰,可工头若是能贪十贯,为何只去贪五贯。这,就是贱民的劣根性。”
“看来揽月楼的生意是愈发的惨淡,薛掌柜竟还有闲情研究平民的脾性。林某若能荐举你做官,定然不能让你这颗明珠蒙尘。”
“林御史谬赞了。”薛坤的脸上笑意未减,又踱上前两步,抬眸觑了一眼李时安和元瑶,打趣道,“林御史,薛某倒是不介意多几个人做你的旁证。只是大将军府的府兵应该只听你、令正还有申护卫的命令吧?按脚程,你应该还有些许光阴能考虑是否要拦下那些府兵。否则,毁尸灭迹的污名,你林府恐是难以洗脱。”
林尽染的面色紧绷,皮肤下的怒气渐渐充盈,唇边抿出如铁般的线条,恨恨道,“薛掌柜果真好手段,竟敢如此视人命为无物。”
“与其在此无谓争辩,林御史不妨劝令正去掌墨师家中拦下府兵。”
李时安咬了咬下唇,渐渐有一丝慌乱。
元瑶扽了扽她的衣袖,贴耳低语,“薛坤善使这等栽赃嫁祸的阴诡伎俩。你派府兵前去掌墨师家中时,我已和申越悄悄吩咐,只管在外看守住他们的宅屋,莫要放他们离去。”
李时安眸色一亮,撇过头去微微颔首,遂将伞递予林尽染,“这位薛掌柜见我二人在此,难免与夫君谈的不够尽兴。我和元瑶先回马车等候。”
林尽染点头应下。
雨势依旧很急,打在纸伞上劈啪作响,若非尽力拔高声音,根本无法听清对方在说甚。
薛坤只见她二人上了马车,却未曾离去。心中暗自狐疑,但也没急着问出口。
“薛掌柜,可有话要讲?”
“贵人托薛某向林御史带句话。”薛坤又上前一步,道,“林御史,可曾觉得疲累?”
“什么?”
林尽染见薛坤双眼低垂,神色安静,并没有打算在重说一遍的意思,心田不禁泛起一丝不安的情绪。
“林御史谨小慎微,凡事都予自己留有退路。可是从未相信御榻上那位?”
林尽染沉默了。
薛坤见状冷笑一声,“林御史可曾败过?”
“自然有。”
对于这样奇怪的问题,林尽染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只拧着眉头看向薛坤。
“贵人问的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你所认为看清的每一个人,实则还有另外一副面孔,一副令人作呕的面孔!”
莫名的,林尽染感到一丝入骨的寒意,追问道,“你说的是谁?”
“无论是谁,都有可能!”薛坤凑上前,笑容更冷,“鲜虞至长安两千里,你当真以为崔秉志能平安无事的回京?”
林尽染的面色略有迟疑,担忧的是崔秉志的周全,可守在他身旁的尽是宫中禁军。难道还有人敢袭击禁军不成?
“瞧,那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