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坐了起来 (第2/2页)
包裹解开了,黑衣姑娘把它们往外移移,原来是几大碟热腾腾的各种菜肴,活色鲜香,就像刚从锅里端出来的一样。黑衣姑娘顺手拿起碗筷,放一对在阿桂面前,自己拿起一对,举筷就拈:“来呀,客气什么?不饿吗?一切等吃了说,你会满意的。”
当然,阿桂肚子也早饿得咕咕叫。
原本轮班的她,因为换班的姚少与狼狗博斗,受伤不轻先回了自家,阿桂只能顶着。又因为原本晚上7点吃晚饭,可不知是因为狼狗大战乱成一片,还是因为吃了哑巴亏的包老板,记恨在心,故意不叫开饭?
总之,阿桂带着一帮少年少女,跟着老板里里外外的收拾后,就各自回家,饿得肚皮后面紧贴着前面了。可阿桂一接过碗筷,登时大吃一惊,哎呀,这不是梅阿婆家的碗筷?阿桂对它们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再看看几个菜碟,阿桂肯定的眨着眼睛。
没说的,碟沿上都烧着“梅府”小字。那二个瘦削得像金勾的小字儿,叉脚叉手,硬硬的,煞是精神好看。听梅阿婆讲过,这是中国古时候一个什么朝代的皇帝自创的书法,叫什么体来着?大家闺秀的梅阿婆特喜这种什么体,故特意选它做了自家盘碟碗筷上的标志。
呶,阿桂翻翻手中的碗筷,果然,都清晰烧着的呀。
见阿桂走神,黑衣姑娘用筷子头敲敲碟子,当当!“发什么楞?你认识啊?”“当然认识,”阿桂毫不犹豫的回答:“这是梅阿婆家里的碗筷盘碟的呀,你是怎么拿来的?”
“借的,举手之劳,顺手牵羊。”
黑衣姑娘拈起一块炸鲈鱼,津津有味地吃着,边吃边说。
“如果有必要,东西吃完后,碗筷盘碟可以还回去。不过,”她举起筷头,又在盘碟上当当当地敲敲,侧耳听听,摇头:“这些盘碟也不算高级,吃完扔掉算啦。”
阿桂看定她,脱口而出。
“你偷的呀?也不怕被人抓住?”梅阿婆家的情况,自己是知道的。三进三出的大院,三条半人高的狼狗,平时还有保丁,下人,厨子和保姆等等,一有风吹草动,狗们便狺狺报警,人们会蜂拥而上,仔仔细细搜寻。
盗贼若被抓住,轻者捆绑送官府治罪,重者被大户的下人们拳打脚踢,死了往水泊边的乱草岗一扔了事儿。据梅阿婆,犟阿公一帮大户讲,千百年来,枫桥镇的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做的。
因此,阿桂马上醒悟,这黑衣姑娘居然是个粱上君子,而且手段了得,来去自如。咕嘟!黑衣姑娘响亮地吞下一块炸得焦黄脆脆的鲈鱼,筷子头对阿桂扬扬。
“小桂生,什么是偷?那是官府和有钱人信口雌黄,嫁祸于人呢。四海之内皆兄弟!肚子饿了就得吃饭,那个阿婆煮了这么几大碟好饭好菜,不吃是罪过。再说了,我看上了的东西,就得属于我,天上下刀子也阻拦不住的。”
这让阿桂想起前些年,自己攥紧梅阿婆的玉石链,转身就走的情景,不禁一笑。
“你呀,我看就和我差不多的呀。”“你总算明白过来啦,有进步,”黑衣姑娘颇具得意,命令般盯着阿桂:“举筷,拈菜,吃饭,吃了聊个痛快。”
阿桂也心一横,一端碗开始大快朵颐。
可现在的阿桂,仍然记着阿婆的好,吃完后,对黑衣姑娘请求到:“东西也吃完了,你还是把碗筷盘碟还回去的呀。”“为什么?”黑衣姑娘反问到:“我说过,这些盘碟碗筷不算最好,有必要吗?再说,那个阿婆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同情她,值得吗?”
阿桂来了犟脾气,一跺脚对上了。
“你不还,我们就不是一路人,你哪里来就回那里的呀。”黑衣姑娘看看阿桂,拖长了声音:“好—吧。不过我还了后,你得给我讲真话才行。”“可以的。”
话音刚落,但见黑衣姑娘早蒙上了脸孔,束腰勒发,砰砰砰一歇轻响,所有的碗筷和盘碟重新打成包裹,从窗口一纵,就钻入了夜空。阿桂惊得目瞪口呆,久久的站在窗前,望着一轮明月在夜空缓缓穿行。她现在彻底明白了,这黑衣姑娘,就是乡下人谈虎色变的“飞贼”。
据说,月黑风高之夜,飞贼专偷官府和有钱人,对穷苦百姓仗义疏财,劫富济贫……
那么,飞贼又怎么会看上了我?是猜出我阿桂憎恨贫穷,还是知道我阿桂就想出人头地?当然啦,经过这几天的折腾,我更明白了这世道上就没有公平,也没有善人,梅阿婆待我如亲生女儿,居然想让我给他小儿子做小?
可见,什么都是利用,一切为了富贵。
“嗨!”轻轻一掌拍在阿桂肩膀上:“在想什么呢?说来听听。”阿桂霍然转身,惊奇道:“刚才你不是从窗口窜出去的呀,怎么又从前门进来了?还了没有?阿婆在不在家?”
黑衣姑娘哈哈一笑,摘开蒙脸黑莎,解下黑束腰带,双手一伸,双脚一踢,黑衣黑裤腾在半空,然后,一个漂亮的抱肘,亭亭玉立,斜视着阿桂:“来去由我,哪管窗口大门?我说全还了,完璧归赵,你那个梅阿婆正坐在灯下念书呢。哈哈,原来识字啊?”
当晚,二人同床共眠,唠唠叨叨大半夜,双方都清楚了对方就是自己需要的人。原来,黑衣姑娘大名丁宝英,家景贫寒,自幼被生母抛弃,混迹于江湖,偶遇一骆背老年惯偷,被其收为关门女徒,公开身份不定,时而是社交名媛,大家闺秀,时而是纯情女孩,乡下姑娘,时而又是赌徒烟客,资深玩家……
当然,这一切,都是以探得对方财宝,迷得对方晕头转向,进而来去自如,囊中取物为前提。更绝的是,丁宝英能说一口流利的“西话”(英语),加之生得高挑漂亮。肤色雪白,有时装成女西人,公开登堂入室,基本上没露出过破绽。
二人童年的经历惊人相同!
不过,阿桂宝英都毫无变态嗜好,就只当是亲亲姐妹行了。
算起来,丁宝英比阿桂还小一岁,因此,她叫阿桂为姐。此刻,窗外月色清朗,蛙鸣声声,薄云徐徐,正是凌晨三点丑时。
丁宝英猛然坐了起来,捋着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