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远离 (第2/2页)
“当然不靠谱。可是……”
“啊！”
“啊！”
连续两声叫声响起，一声是惊叫，来自于林宇非，另一声是惨叫，至于叫声的来源……
“赵天华？”林宇非呆住了，“你居然没死？”
赵天华此时已经完全变了个样。他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嚣张跋扈的样子，此刻双手抱头所在林宇非家门口的角落里。林宇非出现的时候，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林宇非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赵天华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妖怪。他猛地跳起身来，向着林宇非就跪下去，用力地磕起头来。
“对不起！对不起！”赵天华不停地磕头，面前的地面很快便染上了血渍，“我有眼无珠！是我有眼无珠！饶了我，我一定不会吧妖怪的事说出去的！我发誓！”
“这是……”张仲坚疑惑地看着林宇非。
“这是找师哥麻烦的那个同学吧？”叶枫居然知道赵天华的事情，这时候忍不住道，“是街面上的一个混混，今天来好像也是专门来找师哥麻烦的。不过他那群小弟好像都死在外面了，这家伙居然没死！”
“这样啊，”张仲坚点点头，“那就不能放过了。”
说罢，张仲坚手心电光闪现，然后挥掌，向着赵天华的头顶就挥了下去。
“等一下！”林宇非叫了一声，看张仲坚的手停住向他看过来，忍不住道，“一定要杀了他吗？”
“这样的人不能留，”张仲坚道，“他们的保证从来无法相信，我们的事情，转头就被他们泄露的。”
林宇非无言。看过了那些小混混被妖兽扑杀的惨状，他直到现在都未曾缓和过来。现在张仲坚更加要当着他的面杀人，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林师弟。”张仲坚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个善良之人，可是善这个东西，也是区分对象的。这世上总有些人，善对于他们是无用的，你的善，只会成为他们为恶的资本。”
林宇非默然。张仲坚说的道理他又不是不懂，可是看着赵天华那个涕泪横流的样子，林宇非忽然就又心软起来。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道：“要不我们把他关起来吧？反正他就是个普通人，也坏不了什么事。”
张仲坚无奈。这个师弟的软弱，他从第一次相遇就有些发觉了。可是眼下居然连相当于敌人的人都要仁慈，他的心里也多少有点无语了。
不过他最终还是同意了林宇非的提议。毕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想要控制住他还是很容易的。最终赵天华被张仲坚带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囚禁了起来。
云山县后山，一处不大的小树林里。
林宇非睁开眼来，怔怔地盯着前面不远处忙碌着的叶枫，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一次的冥想，在半个小时的尝试后，终于是失败了。净心涤念这种事，不是说句话，然后闭上眼睛就可以实现的。
云山其实不是什么大山。它名义上算是太行山的支脉，其实也很勉强。这一片其实不能算什么山脉，最高的山头海拔也不过五六百米，云山县被包围在中间的一块盆地里。山都是石山，生长的多是灌木和青草，偶有几片几十年前植树造林时遗留下的小树林，最粗的也不过一尺来粗。
此刻林宇非和叶枫就在这样的一处小山谷里，身处之处是一片松树林，长得不疏不密，正好挡住阳光。这里离开县城挺远，附近也没什么村子，周围没有耕地，也就没什么人来，正是修炼的好地方。
“师兄呢？”林宇非看着忙活着的叶枫问道。此刻叶枫正忙着收拾场地，不是清理，倒像是增加。他的身影在周围窜来窜去，手拂过的地方，那些荆条啊藤蔓啊什么的都跟打了鸡血一般疯长，短短几分钟后，这方圆几十米像是搭建了一间巨大的树屋，只有头顶有阳光照下来，但也足以阻挡视线。
“师兄有别的事要忙。他说这几天来到这里的能力者有点多，要去周围设下巡天之阵，呃……就是侦查用的阵法啦，跟雷达差不多的，以防万一。”说话的功夫，叶枫已经停下手脚凑了过来。
“你不去帮忙？”林宇非看着他。
“帮不上啦，我又不会雷术。”叶枫有些无精打采，“其实我是能帮得上的啦，好说我也有三四个博士学位，包括物理学的！不过师兄说用不着，让我守着你。他说眼下让你恢复才是最重要的，让我千万不能放松。其实能有什么事情呢，对头再多都只是在城里找，我在城边上安装几圈监控不就好了吗，现在通讯这么方便，什么人再快，还快得过一个电话吗……”
又开始了，林宇非默默地想。不过他到是很习惯，除了嗓门不一样，妹妹在家时和这个样子也差不多。想着想着他又走神了，不由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几经犹豫后，他最终听从了叶枫的建议，选择了辞职。对于这个选择，张仲坚也表示赞同。
“确实你也不太方便在人多的地方露面了，”昨天送走向菁菁他们后，下午林宇非准备去上班时，张仲坚如是说，“莫离和我们会注意到你，其他的能力者未必不会。待在普通人身边，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的。”
“我妹妹还在外地上学……”这话林宇非只说了一半，就被叶枫打断了。他拍着胸脯保证会帮忙确保学妹的正常上学，包括生活方面。这让林宇非不由得就担心起来，心想妹妹不会大学读不完就被这小子骗走吧？看那天上车的态度，看起来妹妹对他也不怎么排斥，要是那样的话，倒是也不错……想着想着他自己的想法都变了。
叶枫显然注意到了这位新师哥的走神，于是讪讪地闭了口。空气安静了十几秒后，林宇非忽然回过神来，再看着叶枫，忽然就有些发窘。
“我要修炼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掩饰，只好硬邦邦地转移话题。
“好的好的，那我就不打扰师哥你了。”叶枫飞快地点头。关于这个称呼，还有个小插曲。张仲坚说按照入门先后，叶枫应该叫林宇非二师兄，结果第一声叫出来，张仲坚没什么感觉，哥俩都有些尴尬地联想到了西游记。于是最终确定了“师哥”这个称呼。此时听叶枫叫起来，倒也顺口：“师哥你慢慢练功，我过那边歇会。”
“你难道不应该也修炼一会吗？”林宇非认真地看过去。
“也是哈。”叶枫讪讪地笑了两声，“那我也找个地方修炼一会去！”
叶枫离开之后，空气骤然安静下来。林宇非找了个平坦的地方，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却有些不知所措。
“行炁之法，因人而异，并没有什么定式。”张仲坚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所谓大小周天，都是筑基养气阶段才需要的方法，但那并不是一个固定的方式，每个人的周天都有不同。结丹之后，与外界的能量交换都由内丹来完成，很多修者在结丹时间过长之后甚至会忘了自己的周天是怎么运行的，炁的收放，都由内丹来自行完成。而像你这样，结丹之后忘了行炁之法不说，内丹都不再运行周天的情况，说实话我和老师都没有见过。”
林宇非多少有些失望，叶枫在一边已经叫出来：“啊？那怎么办？那这内丹岂不是废了？”
“确实有些棘手。”张仲坚皱起眉头，“可是在危急时刻还是能发挥出威力，说明内丹还在，也还能顺应以前的周天路线，所以我也不敢教授你别的周天行运之法。万一与你原本的周天起了冲突，那就得不偿失了。”
就是说没有办法了吗。林宇非心里默默的念道，却没有宣之于口。张仲坚思索了片刻，又道：“或者，可以尝试一下冥想。”
“冥想？”林宇非一愣。
“对，”张仲坚点点头，“那是最初修道，还没有确立周天的时候需要做的步骤，几乎所有的周天之法都是通过冥想得来。这是我想到的，目前应该是最合适你的方法。像你这种自行领悟的修者，冥想的效果应该更好才对。”
“怎么做？”林宇非脱口而出。
“说起来倒是不难。就是两个字：专注。”张仲坚道，“排空杂念，但不是放空思想，对于自己的目的，保持绝对的专注。这一步需要的，是绝对的毅力。”
“专注吗……希望这次能成功吧。”林宇非无声地喃喃了一句，闭上眼睛。然后，他就感觉到身子一沉，然后开始下坠。约莫两秒钟后，他的脚接触到了地面。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首先他确定自己是坐在实地上的，然后下坠的过程最多只有两秒，他还没有来得及从盘坐的姿势做出改变，之后他就以站立的姿态落地了。仿佛他从坐的姿态瞬间变成了站的姿态，这中间竟然没有“改变体态”的这个过程。
林宇非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然后就呆住了。
他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那一片小树林。他的周围只有一片白色，是最柔和的纯白，所以并不刺眼。但也是最纯粹的白，因为他完全分不出这个地方的大小，因为在一片纯白中他完全分不清边界，他仿佛被完全困在了一片白色当中。
“是幻境吧？”林宇非反应过来。这个空间出现得太奇幻了，这样普通的小山下面有这等地方的可能性还是太低，再加上进来时候那奇特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的判断八九不离十。
这么呆呆地站着也不是办法，林宇非这样想着，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确认了脚下是实地，于是继续向前走去。
不过他还是不敢太快，毕竟全白的环境让他完全分不清楚边界，生怕没几步就走到边撞上。他一边走，一边把两只手向前伸去，这样撞上边界时也有个缓冲。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没有撞上任何东西。
惶然。
些许的惶然从心底泛起，然后开始慢慢地放大。林宇非忽然发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很诡异的状况，这是张仲坚之前完全没有交代过的。我会不会就这么被困在这里了？这个念头忽然就从心底泛滥起来。
恐慌的情绪渐渐放大，脚下也越来越快。他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撞到边界了，心里反而隐隐有些希望撞到，仿佛撞到墙就可以离开这种状况。
撞到了！
屏障突如其来，而且无色。林宇非狠狠地撞到了一个透明的屏障上，向后狠狠地摔了出去，直接仰面躺在了地上。
顾不得全身生疼，林宇非急切地坐来向前看去。
没有摆脱。这是第一反应，然后又有些欣喜，因为他看到了白色以外的东西。然而看清楚之后，喜悦的心情瞬间消失了。
不算很高的个子，一身灰蓝色的运动衣，以及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能看到的，最熟悉的五官。
那是他自己。
若是平常照着镜子，林宇非当然不会有任何不适。可是在眼前这个诡异的地方，出现一个疑似镜子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虽然他几秒钟前还无比地期待出现一些东西。
说是镜子其实比较勉强。空间依然还是那个空间，唯一多出来的就是对面那个自己。若非自己被反弹回来，林宇非甚至要以为那里是有一个自己的复制体。
坐在那里定了定神，林宇非缓缓地站起来，再次向那个“镜子”走过去，对面的那个自己也在向自己走过来。在两个“自己”快碰到的时候（这个说法真奇怪啊，林宇非边走边想），林宇非停下了，对面的那个自己也停下了。
“这不是必然的吗。”林宇非在心里宽慰自己，“镜子里的影像，当然和自己是一样的了。”
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林宇非扶着下巴，苦苦地思索，可是找不到答案。然而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就在他停止思考抬起头的时候，他像被雷击一般定在了那里。
在他抬起头的时候，对面那个自己并没有做和他一样的动作。那个人一只手伸出做着抚摸的动作，眼睛平静地盯着他。片刻后，那人忽然微微一笑，嘴唇开合，似乎在说话，只是没有声音。
这不是镜子！
林宇非飞快地醒悟过来。然而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害怕，变故就陡然发生了。
视野中的景象飞快地扭曲起来，仿佛自己的眼睛变成了一个漩涡，将所见的一切都吸走了。再然后，他自己也被吸入了漩涡。
眼前陡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