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我1951年入伍,四百多名反革命被执行死刑时 (第2/2页)
到了电话班的第二天,部队把衣服发给我了,发了短裤头、袜子、衬衫,其它生活上的事也安排好了,那可开心了。
部队那个时候有规定,发到军装以后就不能再穿老百姓的衣服了,要不送掉,要不处理掉。但我们又舍不得丢掉老百姓的衣服,就把所有旧衣服都包好寄到家里去了。
军装还没发之前,当时电话班班长看到我穿着便衣,比较冷。拿了件军大衣叫我披上,那我开心嘞,拿来开心地一披,怎么了?把后面桌子上的热水瓶“吧嗒!”敲破了!
那个时候热水瓶也是很宝贵的东西,我心都在发抖,想着,哎呀这可怎么办!闯大祸了。要赔,没有钞票,哪里赔得起啊。但班长也蛮好的,他说,没什么关系的。觉得我是新兵就原谅我了。
部队平时就给我们吃青菜、萝卜,五月一号搞会餐会烧一盆猪肉。当时士兵、干部的待遇都是一样的,无非像当连长的每个月多一包香烟。
五一节,部队会给每个士兵发一包香烟,一把糖果,一家一份,在桌子上摆好。我这个人调皮,晚上吃好会餐回到班里,其他老老实实的人都去睡觉了,我和班长还有几个老兵去打老K。
我不抽香烟,那讲好,我输了给他们香烟,他们输了给我糖果。本来大家嘻嘻哈哈很开心的,不知道哪个老兄——积极分子向上汇报去了,说我们在搞赌博。
这样一来,我们就出名了,通信科也晓得通信连电话班里有两个小调皮。本来没人认识我的。通信科参谋(他是管信号弹的)有一次碰到我就讲,周纪雄你很有名、很能干啊,和他们去搞赌博的嘞。我就说,自己又不抽香烟,给他们又舍不得,输给他们是心甘情愿的。
我参与的第一场历史事件就是镇压反革命。1951年朝鲜战争很紧张,国民党在大陆的残兵败将都集结起来蠢蠢欲动,要起义。当时到处都是土匪,共产党也不客气的,抓了很多土匪、地主,都关在绍兴。
我们新兵平时早上五点钟听到吹号起床,然后跑步出操、洗脸吃饭,再么上思想课或者训练,像我们电话兵,就训练装电话线和电话机。
五一前的一天,三点钟不到就有人通知(紧急集合是不吹号的,平时起床也好,集合也好都是要吹军号的),起来!起来!起来!紧急集合!当时我心里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点来钟,大家都集合好,首长讲话了,要求不准出声音,不准咳嗽,不准东西的声音发出来,往绍兴虎山顶上跑。
我们军营离虎山大概半来里路,在现在的绍兴中学里面,那个时候中学还没恢复。绍兴中学很有名的,校园和操场都很大,操场够我们一个师万把人开大会的了。还有些部队在现在的鲁迅纪念馆、鲁迅公园那边。当时部队蛮多的,南边也有。
到山顶大概就一两里路,那个时候的山,不像现在有游步道,都是很小窄的毛毛路。大半夜的还叫你不能发出声音,连咳嗽都不能咳,越是这样,我们心里越是慌,以为有什么大的敌情。
到山顶后,天也逐渐亮了,伙房把馒头拿上来,连长发布命令了,大家吃饭!饭吃好时天还没完全亮,大概五点来钟,宣布全绍兴戒严,那个时候是杀气腾腾。
我们连负责警卫汽车站、司令部旁边及虎山周围。全城其它的角角落落也都有分配士兵站岗,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反正整条马路、整片周围都是当兵的人。不是穿军装的人都不准出门、不准走动。
我后来才知道全城戒严是镇压反革命,当时我在汽车站那边的马路口站岗,从早上六点钟一直站到中午十二点钟。
从昌安门到绍兴汽车站大概有十里路,原来是宁波到杭州的铁路,抗日战争时把铁路挖掉,造成了像堤坝一样的马路。
八九点钟以后,三个公安局负责押送一个即将被执行死刑的犯人,十里长路上,全部都是押犯人的队伍。
那个时候犯人又不是来一个打一个,是所有犯人全部站好,跪好,验证身份,报社、公安局、法院把照片拍好后一齐执行死刑。一声令下,信号灯一发,四百多名反革命分子一下子全部被一枪毙命。
镇压反革命时,我虽然只是一名新兵,虽然只站岗站了一上午,但这个事情我们是经历了的。
尽管时隔七十多年了,但当年镇压反革命时的震撼一幕,至今依然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