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我们都是胆小鬼(2) (第2/2页)
雪乃将礼盒原封不动地交给结衣,少女这才注意到对方手上有这样一个东西。
“小清送的?啥东东?”
结衣接了过来,低头看了看,很快抬起懵懂的视线。
“拆开看看吧,应该是音乐盒。
或许他送你这个,是为了让你在学习结束后放松听音乐也说不定。”雪乃猜测道。
“音乐盒啊?听起来很贵的样子……”
结衣挠了挠头,心想她好像没什么音乐细胞。
但……
苏清为什么突然送她这个?
怀着好奇与忐忑,结衣缓缓拆开了礼盒。
露出一款悬着机械蝶翼的礼盒,还有一张纸条,苏清在上面写着一个英文单词。
那是苏清的字迹,少女是不会认错的。
“哎?”
结衣微微一愣,思绪回到周五那天的英语单词接龙。
下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音乐盒。
很快,盒中传来一段不知名的旋律,有点类似宫城道雄的《春の海》。
哀而不伤。
二人静静听完了这段音乐,那对机械蝶翼也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结束收敛起来。
就这,没有了吗?
雪乃微微皱眉,苏清让结衣听这样的音乐是要做什么?
结衣现在的确需要一个情感释放,但她现在更多的应该是迷茫,所以才会不断用学习来麻木自己。
不对……那个人不会做一些无意义的举动。
“要不要再听一遍?”雪乃问道,却没有得到回应。
她疑惑地转头,却见结衣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波光流转。
像是含着一场盛大的秋雨。
而后,静静的笑从她眼里流出来,像眼泪似的流了一脸。
“结……衣?”
雪乃心头狠狠颤了一下。
闻言,结衣这才像从梦中醒来似的回过神。
没有瘙痒,没有酸楚。
直到眼泪像雨滴一样碎在地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
在哭?
随后,积攒不知道多久的情绪像是溃堤倾泻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要送我这样的东西?”
“笨蛋小清……他是笨蛋吗……”
含糊不清的话语,接连不断地从女孩逐渐发痛的咽喉里吐出。
雪乃亲耳听到那原本柔和、元气的声线一点点变得嘶哑、挣扎。
她没说些什么,只是无声地上前,轻轻拍着结衣的肩膀。
不知过了多久,结衣抬起脸,眼眶哭的通红一片。
女孩啜泣着,望着雪乃,努力把不成声的单词连成一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小清要欺负我,要弄哭我……我明明……我明明就不想哭的啊……”
明明连那天都没有哭,明明有好好努力,把泪水止住。
明明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为什么现在又在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就知道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
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弄哭?
为什么啊……
“小雪……小雪……”
结衣忽地死死抓住雪乃的一只手,把脑袋深深埋进后者的心脏处。
直到这一刻,全世界的人都没法看见她时,那个并不勇敢,却一定温柔的少女才敢吐露些什么。
也正是这时,雪乃才瞥见那张纸条上写的英文单词是什么。
——[release]。
除了发布,还有……释放的意思。
是释放情感的……【释放】。
“为什么我这么笨……”
“要是我再优秀一点就好了……”
“为什么我这么胆小,那时连鼓起勇气都不敢……”
“我明明不想再让他因为我操心,可为什么眼泪一直止不住地想哭啊?”
“小雪,你知道吗?我喜欢小清,最最最喜欢了!!!”
女孩最后,紧紧抱着雪乃的身体,哽咽着,却终于把心中的情感宣泄而出。
可一切都已经太晚。
迟来的正义不叫正义,叫报应。
迟来的勇气也不叫勇气,叫悔恨。
可那个后知后觉意识到喜欢的女孩,拿什么去勇敢呢?
在结衣的眼里,苏清的身上,一直都是发着光的。
就像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烈火,灼灼生光。
成绩优异,长相俊朗,脾气温和……
学校里那么多人喜欢他,她又凭什么,诉说自己的喜欢?
凭苏清曾说过自己可爱?
可除了这点,她又还剩下什么……
论长相,她自认为不如雪乃或是真昼。
论家世,她家里不过是很普通的工薪阶级。
论成绩,她考的一塌糊涂。
就连简单做个曲奇,她都能做成木炭……
可哪怕如此,少年还是会一点一点吃完。
……
她曾经以为那样的关系可以再保持一段时间。
不需要太久。
因为她心想她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变得优秀。
变得优秀,就可以配的上小清了吧?
哪怕这样的想法很蠢,可现实就是没有灰姑娘的故事啊。
一个平庸的人哪怕强行和优秀的人在一起,最终也一定会在人潮的推搡中走散的呀。
但好像从一开始就晚了。
原来,少年的身边一直都有一个比她好上很多倍的女孩在陪伴着她。
体育祭那段时间,结衣第一次见到那样笑容柔和的真昼——只对苏清露出那样笑容。
从那时起她就已经明白了。
她和他之间就像隔着一扇门,哪怕距离已经很近很近,却始终隔着一扇门。
她在门前徘徊、彷徨,迟迟没有叩动。
像是一个胆小鬼。
可在那段时间,一定有另外一位女孩自信且勇敢地打开那扇门吧?
窗外的风忽地猛烈,掠过笔记本时沙沙作响。
页数忽然来到除封面外的第一页。
这页又称之为扉页。
大家通常会在这上面写下名字之类的信息。
但正如女孩这本真诚的书一样。
扉页并没有写上名为【由比滨结衣】的姓名。
而是用快要融进纸纹的字迹,像用铅笔在雪地反复描摹的脚印。
藏着个【清】字。
……
仿佛是流干了,眼泪蓦地止住。
结衣抬起眸,眼角还淌着泪。
她笑着说:
“抱歉啊,小雪,我是胆小鬼,让你担心了……
但我想,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不远处,山手线的汽笛隔开夜色,早已结束的机械旋律飘向夜空,在凛冽的北风吟唱。
似低语。
似诅咒。
——
我们都是胆小鬼。
像萤火虫畏惧月光。
把心脏藏进铁盒。
于是终有一天,我们都将被高举火炬的勇者杀死。
我想,那一定不是别人。
我想,那一定是一群少年少女——是年少时的,另一个【我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