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看书

字:
关灯 护眼
微看书 > 死后被宿敌强娶了 > 15 下葬

15 下葬 (第2/2页)

虽只是五十杖,可大可小,可生可死,全凭行刑人的心意。

毕竟在官场浸淫多年,众人心里深知顾昔潮这摆明了是要杀一儆百。

如此一来,哪怕势力强如宗族,今后也得忌惮三分。就算若再出了“鬼相公”这档子事,也会因今日之事投鼠忌器。

顾大将军虽已放逐北疆多年,雷霆手段可一点不逊于当年倾轧朝堂之时。

县令擦了擦汗,当即下令“即刻行刑”。

周贞膝头一软,跪入雪地,申辩道:

“不能怪我,我也是走投无路啊……是、是鬼相公!要不是那恶鬼,我也下不了手杀阿茹啊……”

骆雄那只碎碗仍在他跟前,冷笑道:

“仵作验过了,碗里残留着砒霜。这毒是你下的,药你是喂的,可无人逼你,关鬼相公什么事?!”

周贞痛哭流涕,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朝顾昔潮跪爬过去,喊道:

“我也去投军!只要将军饶我一命,我做什么都行!”

见男人提步走到他面前,周贞以为有救,又连连磕了几个响头,额头破了皮,在雪地里晕开血块。

顾昔潮扫了脚底的人一眼,冷冷道:

“杀妻之人,也配入我军中?”

他踱着步子,来到周贞的面前,微微屈身,道:

“她嫁你为妇,一生托付于你,你为人夫君,不尊她爱她,还背信弃义,下此毒手。”

“顾某此生,最恨你这等杀害至亲之人。”

周贞大骇,一身皮袄子裹不住肥硕的肚皮,如蛆虫一般瘫倒在地,大喊着“大人饶命啊!”

顾昔潮略一低头,低沉的声音只有周贞能听见:

“你不该来求我。”

“我近日方知,这世间原来真有冤魂,确有地狱。待你下到地狱,面见尊夫人,去求她宽宥罢。”

语罢,便撩袍离去。

周贞瘫倒呜咽,县令挥手致意,衙役围了过去,开始动手。

刑杖高高举起,沉沉落下,惨叫一声盖过一声,直到渐渐微弱下去,再也没声了。

大片大片浓稠的鲜血在新雪里蔓延开去,洗刷肮脏的尘埃,渗透陈旧的冻土。

顾昔潮立在正中,只静静看着,幽黑的双眼如凝深渊。

四面阴风猎猎,鼓动一袭玄青袍衫,他脚踏血海,鬓染霜雪,宛若地府阎罗,人间判官。

……

周宅院子里一道蜿蜒的血痕,经由大雪覆盖,浮在雪地上薄薄的一层淡红。

顾昔潮阔大的氅衣迎风飘举,他的身侧一两步开外,几名蓟县的官吏正朝着他点头哈腰,一时与纸人空洞的瞳仁两两相对。

骆雄正在一旁训斥官员:

“那十九名女子的案子,也不必我们将军亲自来查了吧。”

“不用不用,哪敢再劳烦顾将军。下官马上去办,一定秉公处理。事毕整理完卷宗,再誊抄一份呈给将军过目。”

“义庄里那些女子尸首呢?”

“自然是要下葬的。下官已派人寻得一处风水宝地,请大人跟我来。顾将军英名盖世,我等景仰多年……”

沈今鸾朝天翻了个白眼,呛声道:

“顾将军好大的官威,那杀妻的罪人都收拾干净了,总该动身去寻鬼相公了罢。”

“还有一事。”

顾昔潮带着纸人,身后跟着一队铁甲挽弓的亲兵,一道来到了蓟县北面的一座山麓上。

从马上望去,此地积雪方化,松柏屹立,萧萧木叶落于中间一片空旷的土地上。

十九个新挖的土坑,还有十九块墓碑,还有,从义庄里搬来的十九座棺椁,静置雪地。

赵羡挥洒起满袖的纸钱,底下,一丛堆积的金元宝熊熊燃烧,化为缕缕青烟,飘向半空。

棺椁周围的军士们得到顾昔潮的示意,开始抬起棺椁缓缓埋入土坑之中,将这十九名女子下葬。

众人唱起了送葬的哀歌,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抑扬顿挫,婉转动人。

纷飞的纸钱下,飘扬的余烬里,顾昔潮默默扫视了一遍十九座墓,沉声道:

“女子生而为人,不一定要作为谁人的女儿,谁人的妻子,不必非得入谁家的祖坟,才算有归处。我今日替诸位新立坟冢,收敛尸骨于一处,入土为安。”

“从此,己身便是归处。”

语调沉毅,掷地有声。

就算作为孤魂下葬,独立一座孤坟,又有何不可?

我,便是我自己的归处。

沈今鸾细细品着这一句话,心神震荡不已。

她的四周,静静飘落的纸钱忽作漫天飞扬,犹如欢欣鼓舞。树影随之婆娑,响振一片枯枝林木。

这些死去的无辜女子,自今日起,脱离了夫家,自己有了坟冢,也有了归处,便可以往生,轮回转世了。

敬山道人赵羡正半蹲在墓碑前,手里捧着一册子,一一为这些碑文描上黑墨。

一如赵氏祖宅供桌上的灵位,写着死去女子的姓氏。

唯独不同的是,这一回,顾昔潮命赵羡单独为这些女子立墓造碑,用的并非是夫家的姓,而是她们原本的姓名。

她们,不再是谁人的妻子,只是她自己。

赵羡手端着黑墨,正在描写最后一块碑上的人名。被军士领来的周贵,朝着那墓碑重重磕了好几个响头,哭得泣不成声。

碑上阴刻的字描完了墨,一个一个全露了出来,

上面赫然是“孟氏讳茹之墓”六个大字。

“嫁入周家之前,她叫孟茹。”顾昔潮望着墓碑,道,“从此,她不再是周家娘子,只是孟茹。”

而后,他的目光缓缓移过来,不动声色地落在她面上。

“孟姑娘,”顾昔潮眉峰微动,缓缓地道,“她是孟茹,你又是谁?”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