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谋反 (第2/2页)
领兵作乱竟被逮个正着,众目睽睽之下野心曝露。即便如此,这城守仍面不改色。他站在一众禁卫刀锋所向之处,定定道:“少主误会老臣了!堂堂祭火坛圣地,竟然有人假冒王上。幸得臣及时发现!臣惊愤!倒是此歹人与少主行礼,少主却竟不知吗?还是说,这本就是竟原图我北离,挟持王上的其中一环?”
“你与程烨狼子野心。我手中有圣旨为证,你还敢狡辩!”
“我宋某人一介武夫,不比竟原少主懂得朝堂诡诈。臣本是要护驾,却被你诬陷成叛贼!况且如何证明你手上圣旨是真是假?臣冤枉!臣要见王上!”
“对!我们要见王上!”
垺孝城守自知眼下情形已于己无利,若真刀真枪很可能丧命于此,于是抓住漏洞反咬一口。任晗也不想血溅当场。一来,禁军与叛兵人数悬殊不大,即使能武力制服,大动干戈必定各有死伤。二来,根据萧权的秘报,这宋让并非主谋,也不是什么思虑缜密之徒,今日多半是被人当了饵用来试探,留下性命用处颇多。三来,城内兵力不多,自己还需尽快赶往琉璃殿,与萧权汇合。
于是便要应下:“想见王上可以。城守,你此刻若缴械与我回……”
然而,还没等任晗的话说完,就见眼前宋让身子轻轻一斜,接着,殷红的血从他喉颈游丝般流出来!
本就是双方周旋之际、剑拔弩张之时,垺孝城守的死出乎双方意料之外!
还不等众人反应,突然垺孝军中有人大喊道:“竟原反了!挟持王上,杀我城守!兄弟们,若是我们降了,王廷必定认为我们与逆贼勾结!兄弟们,杀贼勤王!杀啊!”
“杀!”
“杀啊!”
不知坛下是谁先动的手,擦枪走火瞬间演变成了恶斗。不多时,两侧北离士兵纠缠在一起,祭坛上下喊杀声涛涛;禁卫与妄图垂死一搏的叛军兵戎相向。敌我不分,远处弓箭手无法轻易放箭。
坛上任晗也是始料未及:没有人动手,为何垺孝城守会被割了喉?!可事已至此,容不得细细推断,只能与禁军一起先挡住杀上来的叛军。
其实若有武将细看,便知这些禁军并非熟面孔。他们个个勇猛,全然不像人们心中对北离军所预估的孱弱。半个时辰内,本想负隅顽抗、突出重围的垺孝将士便认清了现实:对手有备而来,操练精良,根本不是自己这一队能抗衡的!大厦将倾,该审时度势。有死有伤其余甘愿被俘,眼看祭坛暴动就要尘埃落定。
然而就在此刻,祭坛后侧不显眼处飞出一道身影。
那人是竟原婢子扮相,不高,纤细灵巧,力道却大。见再有歹人冒然来袭,后侧禁军赶忙拦截。然而,能将垺孝叛军死死困住的禁卫,却无力拦下这道影子!对方以碎石为武器,石子正打在左右两个禁卫胸膛之上,趁对方趔趄,影子一闪,直逼任晗。
禁卫见状皆持刀而上,然而在这侍女之后,又有五人接连登上祭坛,瞬间与禁军混战起来。来人虽不多,但单兵作战能力极强,速度快、力道狠,半分的花架子都没有。他们不求统一、不列阵势,出现的唯一目的就是夺人性命!即使是北离最尖端的禁卫,也难以抵挡,最靠近任晗的几个护卫可以说是瞬间毙命!
侍女与任晗本就相距很近。任晗提剑相应,忽感手腕剧痛,就这么剑一偏、身子一斜的档口,竟给自己与禁卫之间豁开一条间隙。趁此机会,只见那身影直扑而上,一手钳住任晗,一手将头上簪子逼在女子颈间。
“少主!”
周围将士持刀不放,高处潜伏者也已是满弓在手。
“想让你们少主活命,就都别动。”见此刻所有禁卫都被限制举动,那影子开口了。只是,这位极美的“侍女”口中所发出的,却是刚劲的男声!红影并不卖关子,冲着祭坛最底喊道:“可以出来了!”
接着,侍卫一边提防“侍女”轻举妄动,一边顺着他的目光半回身。
人们视野投放之处、祭坛末端,一个身着喜服的男人出现了。这人瘦高,看上去有些孱弱,腰背却笔挺;着北离王的珠冠,层层珠帘遮住他的容颜。
可就这千人之上,百余级梯台之隔,任晗还是一眼就望见了他的眼睛。就像初见时的咫尺,两人四目相对。男人牵着衣摆,一步一步,踏上被血迹浸染、被尸首掩埋的祭坛白阶,避过禁卫与叛军投注在兵器上的威慑和不解,拥着草原与城镇更迭后孕育出的凛凛心思,径直走上了祭火坛。
当他终于站在祭坛最上,不用再仰视任晗时,蒋通用清澈的嗓音说:“北离王向来标榜自己勤政爱民,可多年来北离官吏横行、百姓贫病。今,我为北离百姓挟天子,若他能宣布废除奴役制度,还北离所有人自由平等之身,我蒋通当以死谢罪。若他依旧不顾民之生死,任贵胄践踏他的子民。那他便不配做北离的王!那时,民众将奋起反抗,纵拼杀至最后一人,也要我们的子孙后代不再受此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