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新后 (第2/2页)
“有什么能铁板一块呢?况且,”白羽叹口气,切换回小童无赖的嘴脸:“姐姐,咱们之间是私交。纵使关系再好,这等大事我也无法告诉你啊。”
也是,秦苍想,他是九泽暗部,而自己是亲北离的。于是挥挥手:“好吧,解药给我,咱们就此别过。”
“哎,凉薄。”
白羽叹罢,将一个小瓷瓶放在秦苍摊开的手心中。
今夜,难眠之人注定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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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寅年十月廿六,北离王与北离竟原少主大婚。北离各地官员来贺。
这天忙碌。巳时,帝后依祖制于祭火坛祭火;未时回到前殿,行礼;申时宴臣子宾朋;酉时帝后持薪火巡游,为北离与子民祈福。
日曦十分,任晗已装扮完毕。
由于北离王后在朝堂上有相当大的自主权,照规矩,被选作王后的人要先祭火,待得到火神的允许、方才可入前殿行礼。所以任晗眼下穿的是竟原少主的礼袍,腰间别着特制的流苏。虽然在祭火时,尚不需着喜服。但由于帝后尚未行礼,却又要以锦帕遮面。
任晗静静站着、坐着,或任由侍女牵着行进、停驻。盖着锦帕,看不出悲喜。相应的,纵使再热闹,她也见不着旁人的表情,眼下只有来来往往的鞋履。
一早,是爹爹的官靴。任太傅本身没有太多对女儿的不舍与叮咛,仿佛嫁娶只是让任晗完成一项什么任务似的。他将自己对新为人妇的要求概括出了一、二、三、四大点,像呈奏折一样背出来,又像规训自己的学生般。任晗不太记得她爹到底敦促了什么,只是在最后,感觉任允重重地握了握自己的双手,说:“保重。”
保重?
自然要多保重。
接着是几双花布鞋,针脚细密熨帖,颜色和样式也精美。它们是走在自己旁侧的侍女和姑子婆婆。这些人脸上一定都带着笑,任晗能感受到喜悦通过搀扶着自己的手传递过来。出了府,是侍卫的马靴,这些人守在仪仗边,似乎很早就等在那里了。即使是晴天,奉器也还是冷的,任晗走过他们身边时,似乎闻得到与这些小伙子和他们身上的佩刀一样被冻得硬邦邦的气味。
进了轿撵,除了自己嵌着宝石的红色绒靴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任晗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成婚时是什么样子。自己坐在轿撵上,经过闹市,在乐鼓与人们的欢呼声里,走向一生一世的那个人。那时她想,怎么会有人能忍得住一路上都将喜帕叩在头上呢?到时,自己一定要偷偷将它取下来。不,我不带喜帕!
忆当年,扯了扯嘴角。听着外面嬉闹的人群,想起昨夜秦苍来找自己的画面。若不是自己搓搓揉揉,将她左手覆得一层“皮”给揭下来,露出了真正的肌肤,当真是认不出。
秦苍说:“我们走吧!我带你逃!”
自己也曾与她说过同样的话,但此刻秦苍并不是玩笑。她那样恳切、那样急,像是自己要上刑场了般;为了自己,她脱下了长在身上的戒指。她问她是不是为了北离?她问眼下各地戒严,萧权是不是要扣留反贼?她问若是动作太甚会不会反逼得有心之人狗急跳墙?她问她会不会有危险,问她怕不怕。
这些问题,在秦苍“离开”的日子里,自己也曾焦急过。
任晗从暗牢出来那日,被接回任府后便再没能出过门,不久就接到了圣命——赐婚。他们怕她会像往常一样逃跑,所以萧桓奉命带人守了她整整三天三夜。直到第四日,焕王离去了,北离王却亲自登门来。萧权说:“任晗,帮帮北离。”
后来,她知道秦苍被陆歇“赶”走了。瑞熙王的说辞是秦苍刁横善妒、无容人之心,于是赶她回西齐思过。而几乎瑞熙王妃前脚刚离开,霜儿便作为瑞熙王的新宠入住使馆。
断断续续的思绪牵引着车辇穿过北离的街道,穿过山途,最终停了下来。
祭火坛处奉器北,与琉璃殿同轴。
新王后被搀扶下车,行至不远处,便有男人的气息替换了身边的侍女。接着,一阵叩拜声中,一只大手递到自己面前。任晗没有犹豫,握住。
此刻,祭火坛两侧锦衣华盖,次第相接。将白石砌成的高坛染得流光溢彩。
“王上、竟原少主驾到!”
一声落地,祭火坛内外无人再敢哗闹,一时间整齐划一的恭贺快要响彻天际。然而祭火坛是北离圣地,除了帝后及其随行仪仗就只剩下磐石般常驻其内的侍卫。风声一过,圣坛更显空旷。
阵阵脚步声,北离王与王后相携登台。帝后皆身着隆重,金线赤袍,长长的尾摆跟随两人脚步,牵引着身后仪仗,拂过阶梯,再来到最高位。接着,便有内官宣颂祭祀之礼,祭火进行。礼拜过后,北离王与新后便要合燃薪火。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呀”了一声,那声音很轻,却在一众沉寂间尤为刺耳。即使人无法回头去看,却也将注意力从额前移到了脑后。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伫立正前的宣礼内侍扑身而上,从已折叠的礼折中抽出一把利刃,对准北离王的背心直直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