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提亲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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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要刺我一刀?”
陆歇一身锦袍,披风上浅褐色的狐裘沿着前襟耷下来,覆在右边染血的袖子上,居高临下看着胸前转过身就拔刀欲刺的秦苍。
陆歇是带了大队人马找上门的,敲门无人应,就听内里有打斗声。于是也顾不得哪般礼节,飞身而入。一眼就见秦苍长发未束,一件薄薄亵衣,跟人打得正欢,顿时觉得胸口腾起一阵无名火。于是趁着对方将自己也当做黑衣人一伙的,就顺势交手,没好气地把她搂住,提了起来。那姿势压着横膈膜,自己动作也不温柔,她一定不舒服。
贴在自己身前的人其实冷得不行——大雪天,这身衣服相当于寸缕不着。在自己怀中,她双手也有些僵硬,不知和这些人缠斗了多久。
“你……你……怎么是你?”秦苍看见陆歇半是惊讶,半是因为突然离开温暖的怀抱牙齿直打颤。
身前的小小女子长长头发挡在身前,再往下看,竟然光着脚。陆歇就皱起眉:“这些是什么人?”
“我……我哪知道?嘶——”冷风一吹,打了个寒战。你皱眉作什么?我才是被追杀的,我还气呢。
陆歇看着瑟瑟发抖的秦苍,突然觉得很久很久之前在霍安清隐山的记忆又清晰起来。不由分说,将自己身上披风解下,往女子身上一裹,紧了紧。
秦苍觉得身上厚重起来,一股熟悉的温暖包围了自己,踩在对方袍子上,周身放松一些,才抬头问:“你怎么在这?”
“夕诏呢?”陆歇根本不回答秦苍。
“.……出去了。”
“何时回来?”
“不知。”秦苍想,这些人是算准了时机趁他不在吗?
“这么偏远的地方,就让你一个人在此?”让你一人在此,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陆歇脸色语气都极不好,秦苍一点没听出来关心之意,往大袍子里缩缩脑袋:“嗯……一般这里没有人来的。”谁知道一来就来这么多?他们居住的四周向来是有临南僧人半监视半守护的,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这时门外一声响,夕诏急唤:“苍儿?!”
“师父!”秦苍听见夕诏的声音一喜,瞬间找到了救命稻草般,不顾自己还光着脚就要往门外跑。可是刚一动,只觉得自己胳膊上一紧,一个不稳,就生生栽进了一个硬邦邦的怀里。
陆歇把身前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女子一把拽回来,拥在自己怀里。她很瘦,自己仿佛拥住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小猫”在自己胸前使劲推,可任她挣扎陆歇也按住她不放:“你就这么信任他?”
秦苍不算矮,可偏偏钳住自己的人高大。胳膊和脑门撞得一阵痛,现下被拥得很紧,推又推不开,只得软下身子,先伸出一只手揉揉自己脑门。不过,眼下撑腰的回来了,也就没好气:“你做什么!你不是找他吗?”
是,自己是来找夕诏的,这般拉着人家小姑娘不让走实在说不通?可陆歇就是不想放手,想到自己一松手,怀中的人就要飞出去找别人,他就觉得心下难受。
“你刺了我一刀,我为何要放过你?”
“我……”
那日旧村落一别,很长一段时间秦苍都梦魇压身。光怪陆离中,自己手中刀刺入陆歇心头,他却瞬间变成了小时候那个陪自己放灯的少年模样。梦中陆歇露出一侧小小的酒窝对她说:“苍苍,要等我。”醒来后,刀剑切割皮肉的真切之感仍历历如绘。于是,一面跟着夕诏行路,她一面不断打探“瑞熙王”的消息。她发自心底害怕。害怕那个剑眉星目的男子真的因为自己,出了什么不可想象的事。直到两月后,新王刘祯登基,瑞熙王携大礼贺,以表璃王府衷心的消息流出,自己才真真松了一口气。
此刻他又提起这件事,心下有愧,于是软下声,也不敢抬头看他,道:“那……你还好吗?”说完回过神,才发现此时自己的脑袋,正抵在那日新月刀刺下的位置。
“你说呢?”
陆歇其实好得很快,当日的伤口并不深,只是留下了一个骇人的疤痕。本来就是故意刁难、好抱着她不撒手,也想看看她什么反应。不料眼前人当真神伤,定定盯着自己胸口,不禁觉得满意。更不想她离开。
“你当日可要为他杀了我?”
秦苍一惊,他这么认为?猛地抬头想解释,可一下就对上陆歇的眼睛。现在,这双眼睛正垂下来,深深看着自己,里面缠绕着许多看不懂的意思,就着急道:“我当然……阿嚏!”
你当然?!
陆歇一愣,叹口气。将秦苍裹紧,一把扛起来,问“怎么走?”
秦苍手脚被裹得不能动,感觉很屈辱,可现下又不好发作:“出门走到头,右转。”
————
换好衣服再出来时,陆歇和夕诏正坐在桌两侧。桌上茶香袅袅,竟然像是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现下两人神色各异,却双双盯着自己,一时间空气凝固起来。
陆歇站起身,拿起绸缎书。
“奉天承运,兹有秦氏女秦苍,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瑞熙王为王妃,即日返京成婚。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什么意思?秦苍立在当场,感觉有种莫名的冷意从地面一直延续到脊背再攀上头顶。甚至陆歇好意走过来想扶住自己时都没缓过来,而是全身一颤躲开了。
“苍苍,你终究是西齐人。你需遵旨。”陆歇道。
夕诏见秦苍不答话,而是直直看着陆歇,就也跟着站起身。走至秦苍另一侧,一手拉过女孩护在身后,将两人隔开:“她已领旨。瑞熙王,不送。”
“三日后,接你回京。”陆歇看看秦苍,说完又对上夕诏,继而转身踏入风雪中。
不多时,马蹄声四起,百十人的队伍扬长而去。
秦苍感觉自己有点站不稳。
待陆歇走了,夕诏关上门,看着仍傻愣愣站着的秦苍,道:“怎么,是刺杀让人害怕,还是喜讯让人兴奋,一时缓不过来神啊?”说着坐回原来的位置,端了茶杯,喝一口。
“师父,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一样。就是西齐王赐婚了,让你回去与他成婚。聘礼都放在门口了,三日后来接你。”
“为何啊?为何是我?”秦苍着急。
就夕诏带来的消息,一年来,璃王府的两位王爷和陈景像相约好了一般,与刘祯维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三方似乎相互制衡着、焦灼着,各有输赢。刘祯虽登基,可西齐朝中一直动荡不稳。坊间传璃王府已归顺新王,可陆歌却迟迟未被召回京。所以这消息根本就不能轻信。新王已登基,刘祁一直被软禁,而刘祁的支持者们却并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璃王府若是真相与刘祁“暗通款曲”,新王为瑞熙王赐婚该是个很好的阻拦:将刘祯信得过的人安插在瑞熙王身边做监视,若是璃王府真有谋反之意,其心腹可随时听命釜底抽薪。
“所以,为何不是刘祯的人,而是我?”
“若是璃王府真的衷心于新王呢?”夕诏微微笑着,扶额:若是换做其他人,该是先想想所嫁娶的是否是自己意中人吧?“璃王府的两位王爷不是善茬,这些年,他们所拉拢的明的暗的势力不可小觑。若满腔赤诚投靠给了一片怀疑,不就真把璃王府推给了其他人?眼下刘祯的筹码还远远没有多到敢将璃王府不放在眼中。盲目安插耳目,不足一步好棋。”
“那璃王府到底是站哪边的呢?”秦苍皱着眉。
“我不知道。你的小将军行事乖张,可不再是当年需要躲在佘驳的少年了。”夕诏摇摇头,若有所思:“斩草不除根。”
秦苍知他是假作替刘祯担忧,白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刘祯不敢直接对峙。而若是赐婚王侯贵胄或是与他国联姻又都有可能助长璃王府的势力?”
“是。所以找个名不见经传、不痛不痒却又是瑞熙王喜欢的呢?甜枣不能白给。接下这顺水人情,自然要效力于人。”夕诏顿一顿,突然转了话题:“苍儿可知老西齐王死前,曾下了一道令?”
“什么令?”
“他说,若北离王萧权仍愿求娶,则将刘绯秘密嫁与之。”
“北离王那月大婚所娶的王后,竟不是他北离太傅之女?”
“秘嫁,秘密嫁娶。”夕诏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秦苍想起那个手执长鞭、明媚又凌厉的少女。
“我想,苍儿此去,需要备一些厚衣服。”提起那位小公主,夕诏显得漫不经心;或许任何人在他眼中,都不足以“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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