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法定老爹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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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锤忍着笑意静看了老头好一会儿。
“倒也并非什么值得炫耀之事。只不过,常动笔墨,或者他朝可蟾宫折桂也未定,做个辅弼良臣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张二锤嘴角微微一翘,面无表情的脸上大肆换上了意气风发的神色,似乎鸿渐之仪十足。
“老头,相信我,只要你放下你的养生秘笈,多读读经典,你也能如我这般。”许是意犹未尽,张二锤又添了注定会让老头更加愤怒的一句。
自慢慢长大,他是越来越喜欢看着老头在这些小小的日常磕绊中吃瘪。
老头出乎意料地没有大露怒色,只面无表情地望着张二锤。他依然坚强在紊乱的旋涡中。
“我可以老实告诉你,当初你那个私塾先生不过是屡试不第的假秀才,他可是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的!就凭他传给你的这点文化,还想出将入相?品而第之,我怕你出去连乡间茶栈的说书佬都面试不上。”老头摇了摇头。他知道,他的反驳值得扬声大笑。
“你的话里满满是对知识分子的嫉妒!老头,我上的那可是重点私塾!执正牌的朝廷钦定一流公立私塾!我一肚子真真实实的墨水!”
“行行行,我懒得与你争辩。如此你且说说看,你平日里的侈丽闳衍,都抒发了些什么?”
“其实我是录下习武的心得。”张二锤激动的声线稍稍缓和,内容方向也尽量朝老头靠了靠。
“哦?”这一下吸引到了老头的注意,尽管是微弱无力的。“你都总结到了什么心得?”
“浮白载笔,射石饮羽。文武结合,劳逸相宜。”张二锤按照自己的方式解释道。他知道老头很难理解他的话,有一股热雾腾腾的骄傲在他胸中酝酿。
“如何个劳逸相宜?”老头面色不变,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
“那就是——习武之余,要多写日记。此乃修心养性、文武相辅相成之道。”
“多余!笔墨意气毫无作为,刀刃之下所有令人躁动的思绪皆可连根斩断。江湖是铁打的,不是墨染的!”老头大失所望,对张二锤的文武结合论表现出悍然横蛮的鄙夷。
这不是个值得研讨的问题。他只关心张二锤的武艺。文在刚劲有力百无禁忌的武面前,一无是处,岂可相提并论。
“你逸是逸完了,如今,武习得怎样?”
“感觉已差不多了。”
气氛又变得异常巧妙。出于防卫意识,张二锤细细察看着老头瘦削的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岁月已剥夺了老头太多的东西,他已从一个丑壮的中年逐步蜕变为一个面目全非的老头。尤其他的怒气正在酝酿的此时此刻,嘴脸间的可怖更甚。
“你瞥着我干什么!什么叫差不多?”老头板着脸厉声道。
说完又愤怒地灌下一碗。他紧紧抿着唇,面对张二锤的不知所谓,他的恼恨再度清晰起来。
“师父,不瞒你说,你所教我的,我早已游刃皆虚。”
“哦,是吗?”老头挑了挑眉,朝张二锤投去犀利的目光。
“本门三篇绝学——混元诀速度篇、力量篇、技巧篇,我的确均已一一习练熟透。”张二锤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直起了身子却隐忍地低低垂下脑袋。
他知道说出这句话,就得做好接受批评的准备。一阵急骤而放浪的风不合时宜地从屋顶的草叶间吹过,细微的窸窣声响在起伏,更吹颤了张二锤的心思。
“你天资明决不假,然而人生漫漫长,今后为龙为蛇,目前尚不可测。”
气氛明显柔和了很多。老头面色变得平淡,开始进入饶有哲理的日常训导状态。四十年工作经验的加持之下,他好像既遥远又老到。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持之以恒的磨练,才是有所成就的基础。”
门外的狼猫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似乎趁无人注意,正准备有所动作。老头冷不防掂起了桌边的竹筷,腕间只轻轻一转。狼猫似乎有几年实力在身,它预判了老头的招式,扭身便逃!只可惜,老头预判了它的预判,矫健的狼猫在弹射起步的瞬间便已掉落在工具架的后面。有血水在地上漶漫出来,又慢慢淡去。
张二锤听得声响时便抬起了头望了出去,狼猫踪影全无,他什么都没看见。
“于武学一途,你这区区十年的微风小雨,说句实在话,不过方才起步。”老头吐音清畅,说得慢条斯理。“武学一道,熟透二字实属夸大之辞,天下间无人敢说。”
“哎,老头。”张二锤弯了弯嘴角,瞬间接上老头的话。“何来无人敢说,我刚刚不是说了?”
屋内静寂,落针可闻。屋子外雨势未断的动静忽然变得异常清晰,风过树梢的沙沙声一浪接一浪。
老头一时语塞,嘴唇微微开合了好一阵仍未说得出话来。他的脸色不能有效平静——那表情,不亚于生吃了一头山猪而且得了肠绞痛。为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含着痛苦娴熟而快速地满上了酒又快速灌下,并顺便坚强地吃了两颗看上去已经变馊了的葵花籽。
人到中老年,形容颜色本该都已被岁月调教顺妥,但老头在张二锤面前似乎从来都很难保持一副成熟稳重的姿态。此刻的神情更是难以控制自如,可见眼下张二锤对他的冲击之大。
他又看了张二锤一阵子,随后略显沮丧地看着自己的酒碗。仿佛张二锤是个不合时宜的债主,或是一个讨人厌的低情商远亲。
“二锤,你得学会虚心听教。你不能这样顶撞一个老头。”老头深深叹了口气,尽量装作经已平静下来的样子。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那是比常人更为缓慢的老年脚步声,显然是福伯。脚步声到大门口突然站住了。
“中午想吃什么?”人影刚到门口,声音已到耳底。
老头没有回答,脸仍像一张揉皱了的纸。他只是举起一只手,指了指张二锤。张二锤同样一言不发。他唤小柳给拿了个碗。
福伯没有走进屋,也不再作声。屋子里的空气扑面而出,他已听得见空气中流动的异响。而后脚步声又慢慢变小。很显然,随便干点任何别的事,都要比参与进屋子里的僵持中,有更充分的理由来消磨他的时光。
“我可没答应你可以喝我的酒。”老头瞥了一眼张二锤。
“我只是不希望它长时间占用您的小桌。师父你看!酒水都溅到你那宝贝养生秘笈上去了!”张二锤趁机一大碗窑春空腹进肚,他的目光好像已变得恭谨而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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