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闲杂人等 (第2/2页)
“你给我站住,无耻的东西!”
“什么?”安迪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身来,盯着医生的眼睛。“你是在说我吗?”
“没错,就是你,收起那套把戏吧,我不是什么法国国王,也不是亨利·巴斯克船长,我只是个粗野的海盗船医,我一点也不想听你那套奉承话。”
“我……呵呵,你说我是在奉承你?”安迪有些气恼地笑了起来,他实在是搞不懂,眼前这个醉鬼究竟有什么毛病,只因为一句客套话就激动起来,他的敏感,恐怕来自于那些无法战胜的假想之敌和从不受待见的经历。要知道,在文明人的世界里,“尽职敬业的某某”根本连赞扬都算不上,只是一句任何人都会在无意识间便脱口而出的社交语罢了。与其相似的,还有“认真负责的”、“辛勤劳作的”、“严谨踏实的”等等,这是一种广受人们喜爱的万金油式的表述,不管是与谁交流,都不应忘了带上它们。否则,即便某人长了张嘴,那也只是个能吃饭的饭桶,而不会说最基本的人话。
但酒鬼医生后来的话更没教养,彻底激怒了安迪。
“记录员大人,想不到您文章写得不怎么样,拍马屁的功力倒是炉火纯青啊!我都等不及要见识您的大作了,告诉我,啥时候我才能看到亨利·巴斯克船长在白云顶上驾船与海妖决斗啊?”
安迪气得直打哆嗦。没想到这个粗俗的船医,不仅侮辱文明人的素养,还侮辱了他的业务水平!
“先生,你听好了!我根本就没有在奉承你,如果你觉得一句小小的客套话就是奉承拍马屁的话,那只能说明你自己愚蠢无知!”
他企图用一种文明人的方式给拉姆医生讲道理,想让后者感到理亏,感到愧疚,可这些话就好像羽毛落在河马的背上一样,不痛不痒,拉姆医生眼睛微闭着,甚至根本没有听见半个字。
克劳也着急了起来,作为一个乞丐,他知道一万种把别人惹毛的方式,眼下,必须指导一下安迪,免得他在骂战中落了下风,带着迷幻药跑掉。
“你也骂他,安迪,说他是个庸医,假医,连自己用什么药都不知道。”他凑到安迪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你就是个庸医,拉姆!”安迪得了帮助,便兴奋地大骂起来。“我告诉你,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尽职敬业的好医生,你说得对,我不该奉承、甚至不该违背良心说你半句好话!要知道,你连自己用的什么药都搞不明白,竟然还敢称自己为医生!如果伟大的医师维萨里在天之灵,听到你这番言论,怕是得气得从棺材里爬起来!”
“他说得对!”安格急忙应和道。“你就是个庸医,你连往我脸上抹的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赶紧滚开,别再来打扰我!”
“闭嘴,该死的西班牙侏儒!”拉姆气急败坏地踹了踹安格的鸟笼,让囚犯安静下来。“我当然知道我他妈的在你脸上抹的什么!我刚才不说了吗?那是来自牙买加的串种驴蹄,对你的痔疮有很大的疗效!”
“给我来点,医生!”文森特急忙说道。
“啊,该死的海盗,去你的痔疮!”安格愤怒地摇晃着鸟笼,简直都要被这群疯子给气炸了。
安迪这一手漂亮的还击,也惹得拉姆勃然大怒,他从怀里掏出手枪来,指着安迪,口中出言不逊道:“杂种,我叫你在拉姆大人的地盘耀武扬威!”
“他在装腔作势,那枪里全是空包弹。”克劳悄悄对安迪说道。
“可那又怎么样,这个医生又醉又疯,我要怎么才能离开?”
“你不能离开!”克劳皱起了眉头,并鼓励安迪向拉姆展示强硬的姿态。“还记得你此行的目的吗,安迪,你要融入海盗的集体,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揍海盗一顿,他们都是粗野之人,没有什么礼节可言,你不用对他客气!”
安迪点了点头,借着酒兴挥舞着拳头,真的准备与海盗医生打一架。这时候,枪声响起了。
克劳、埃里克和安迪都震惊地站在原地,看着拉姆医生枪口冒出的硝烟。这枪声洪亮而剧烈,划破沉闷的夜空,即使是身处2英里之外的人都能清楚地听见——这绝不是一个装着空包弹的手枪所能造成的声响。
“刚才只是警告,小子,下一次,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了!”拉姆医生恶狠狠地说道。的确,他习惯佩戴没装实弹的枪,但他没理由不没收俘虏的武器——特别是这位俘虏刻意将枪藏在身上的时候。安格从踏上沉船湾的第一步起就藏着防身的武器,在波尔被海盗殴打致死的时候,他一度想要掏出武器,给自己的人生来个壮烈的谢幕,但最终,他还是没有用上,却被来为他医治的拉姆医生给捡了便宜。然而,医生虽然观察敏锐,但绝对算不上是什么神枪手,特别是在喝了酒的情况下。可以肯定的是,拉姆医生这一枪一开始就是瞄着安迪的头去的,可既然他射歪了,那说些苍白无力的理由也无伤大雅。
克劳一眼就看出了拉姆的伎俩,拍手叫好道:“可你现在没子弹了,蠢货!安迪会把你打得屁滚尿流的!”
“我不会!”安迪大声喊道,一边把手上的“嗜血绝酿”递给拉姆医生,然后不住地往后退。
“嘿,你干什么!”埃里克拦住记录员,不解地问道。
“抱歉,先生们,我实在不想与这种下贱顽劣的家伙交朋友,他崇尚暴力,而我却秉持人文情怀,道不同不相与谋,我恨不得离他远远的,让他自己玩去吧。”
“海盗都崇尚暴力,你就是要去融入这种环境啊!”克劳劝道。
“我是个天才,我自有办法真实记录海盗的生活,但我绝不会同流合污!”安迪骄傲地扬起了头颅,大摇大摆地往院外走去。
这下,愤怒的轮盘转到了克劳的头上。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精心算计的计划被一群别扭的家伙糟蹋。如今,他也算得上是个兴风作浪的海盗了,才不会像一个保姆一样去照顾闹别扭的孩子的心情呢。
“我去你的大爷的天才!”克劳怒吼道,跑到拉姆医生的身边,一把抓过他正在仔细打量的酒瓶。
“嘿,那是给我的!”医生不满地抗议道。
克劳没有理会他,而是快步追上即将离去的安迪,一只手撬开软木塞,把瓶口塞进了他的嘴里,狠狠地灌了一口。
“天才!”他凶恶地重复道。然后拔出瓶子,趁着安迪惊恐的时候,又把酒瓶塞回了拉姆医生的手里。
“这些都是你的了,混蛋!”他没好气地说道,然后带着埃里克往院外走去。亨利·巴斯克绝不会喝来历不明的饮料,所以“嗜血绝酿”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虽然过程有些坎坷。
“都是你们的了,混蛋!”埃里克高兴地喊道,出门前没忘记拍了拍安迪的脸庞。
克劳强按下心中的怒火,气势汹汹地往亨利·巴斯克的宅邸走去。他必须保持克制和冷静,来完成为波叔报仇,并抢回金币的伟大事业!
然而,工作室中发出的一声粗犷的呐喊,打断了他的思虑。克劳和埃里克惊在了原地,慌张地环顾四周,害怕黑暗中突然现身的埋伏。
“哈哈哈,哈哈哈!”工作室里传出连绵不绝地笑声,透出一股子舍我其谁的霸气。几乎不用思考,克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亨利·巴斯克一定已经溶解了难缠的金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