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劳动使人睡得着 (第2/2页)
像油条馒头大饼这种,都是跟卖家商量好的,每天早晨来送一趟,基本一天下来也就卖完了。
这时候村里的油条还论斤卖,不按根算,徐祯祯拿过老式秤杆秤盘,挂上秤砣,给她秤了重量。
“你爷奶在不?这个秤你会不会用?”老太太有点信不过她。
徐祯祯只好朝里面喊了一声,“爷,你来。”
话音一落,徐爷爷还没答应,徐奶奶出来了,“呦,是大壮她娘啊,你今儿这是又来买油条?这秤我孙女会用,不信我喊我家老头子来,你看一不一样。”
她说完了,徐爷爷也出来了,边走边把老花眼镜戴上。
别看徐爷爷一向不苟言笑,但他做了一辈子柜台售货员,在这称重算账上面村人还挺信服的,果然老太太一见他上手秤,立即换了笑模样,“咳,一样,一样。”
送走老太太,徐爷爷摘下眼镜,问徐祯祯,“要不要跟我学打算盘,记账?”
徐祯祯想说不用了,她们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其实在学校还真学过,不过现在早就忘脑后边了。
况且计算器用起来多方便。
“爷,我还得写作业,怕没那个时间。”
徐爷爷听了也没说啥。
徐奶奶就说,“你大姑当年跟你爷学打算盘,打的那叫一个好,还记得那年,她才多大?二十出头吧也就,她们厂里到咱们村子里来收猪,你姑是会计,管账,一村人排队,你姑就坐在桌子后头噼里啪啦一通算,算得又快又好,咱村子里的人见了谁不说一句,这姑娘着实不赖,厉害。”
说这话的时候,徐爷爷也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
徐祯祯忍不住问,“奶,我大姑她过年来不?我都想她了。”
印象里,这个大姑年轻时候可时髦了,光看爷奶屋里摆的照片就知道,烫着俏皮卷发,双眼皮,大眼睛,微微翘起的小下巴,鼻梁高挺,一张普普通通的侧脸照,硬是照出了明星的感觉。
徐祯祯小时候穿的毛线衣,毛线裤,还有毛线帽子,都是大姑给打的。
徐祯祯童年记忆里,总有一个画面,穿着洋气的大姑还是姑娘模样,她迈过门槛,从堂屋里出来,踩着高跟鞋哒哒哒,一路走去茅厕,中间大白鹅张开翅膀要扑上去,大姑不耐烦挥手赶它,“走开,走开!”
经常欺负徐祯祯的大白鹅,竟然真的走开了!
那时候徐祯祯就想,“大姑可真厉害。”
大姑是挺厉害,嫁了一个家境优越的城里人,就是可惜离家忒远了,隔山跨海的,三两年也不见得能回来一趟,上辈子直到徐爷爷去世,徐祯祯才见到她。
后来徐奶奶瘫在床上,给大姑去信,没想到那边说,大姑没了!
忽然之间人就没了。
那时候正是家里乱糟糟的时候,她爸跟她小叔就没顾得上细查,还要瞒着老太太,怕她知道了身体更加受不住。
所以到徐奶奶去世,差不多两年的时间里,一直是小姑抽空过来瞅两眼,伺候伺候屎尿。
可小姑的日子也不好过。
或许是因为大姑远嫁的缘故,小姑当年找婆家的时候,爷奶就不肯叫她嫁远了,要求就在附近找,怎奈相亲相的不少,就没有一个看对眼的。
那两年可把爷奶急坏了,这姑娘眼看年岁大了,年岁一大,就容易叫人说嘴。
后来,不知怎么,小姑就跟一个厂子上班的同事,搞起了对象。
近倒是近了,就在一个县,距离不过三四十里地。
可惜人不对。
一家子都是极品。
婆婆是个碎嘴子,说话就能把别人挑火干架的主儿,公爹更不得了,惯会撒泼耍无赖,跟村里人经常干仗,一干起来,就躺地上嚎,骂街骂的比村里婆娘还难听。
一个兄弟一个妯娌。
两个小姑子。
兄弟精明,妯娌更精,两个小姑子都是个势利眼 ,刻薄嘴。
嫁之前,她爸徐国庆特意找熟人打听小姑对象一家的情况,熟人说的隐晦,但徐爸还是听明白了,这家人不行。
跟小姑说,“要不咱散了吧,再找个好的。”
哪知道小姑是个死脑筋,不同意,坚持要跟小姑父结婚。
女大不中留,徐爸毕竟只是大哥,再说了,有他在,想必那一家子还不敢欺负小姑。
的确,有徐爸在官面上混,小姑父一家还是老老实实的,对小姑也还过得去。
直到他落魄了,才撕下伪善的面皮,对小姑的苛刻刻薄也与日俱增,每回从娘家伺候徐奶奶回去,都要挨骂受气。
当然,这还是后来徐家人从别人嘴里听说的。
后来,小姑渐渐也就不来了。
徐祯祯一想到这两个姑姑的命运,心里也不免唏嘘。
徐奶奶叹了口气,“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哪儿能想回来就回来呢,上有公婆下有孩子的,怕是走不开。”
说是这样说,心底免不了还是难过。
这个时候徐祯祯也不知道该咋劝她,想了想说,“奶,要不过了秋,跟我大姑打个电话,叫她今天过年回来一趟,就说你想她了,到时候小姑自然也来。”
年底她爸的工作肯定要黄,但与此同时,也会有另一个惊喜。
希望两个姑姑不要让她失望,更不要让爷奶失望。
“不提这个了。”徐爷爷难得开口,“现在这商店后边的院子也打理出来了,祯祯不是想养鸭子?还养不养?”
“我妈要养羊了,鸭子怕是得放一放。”这养羊还是她好不容易劝出来的。
“你妈天天跟个陀螺似的,也怪忙的,不养就不养。”徐奶奶道,“不过院子空着也怪可惜,你小叔小婶儿打算种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