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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 Strange Fake(11)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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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绫香醒过来了。

灰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绫香察觉到自己正躺在床上。

背部与手掌微微冒汗,心跳也变得很快。

「哦,你醒啦,绫香。你真是的,戴着眼镜睡觉只会更累吧。」

朝着听惯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坐在床边椅子上看书的剑兵身影映入眼帘。

他面前的桌上摆着大概是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的各式各样书本。

剑兵现在拿在手上的,是名为《the Life and death of King John【约翰王】》的书,不过绫香不怎么介意地以不满的表情开口:

「因为昨天被某位先生折腾得很惨啊。」

「既然已康复到能抱怨,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为了预防万一,你可以再休息一下。毕竟天还没亮呢。」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发牢骚的。」

绫香对于自己朝帮了很多忙的人口吐恶言感到有些嫌恶,但是剑兵开朗地笑着回应:

「没什么好道歉喔!我折腾了你也是事实,而且说不定今后还会继续这样做。再说,睡醒时有起床气的女生比较可爱嘛。」

「……你还真乐观。」

这时绫香想起了刚才所作的「梦」。

以梦而言,倒是挺清楚地记住了内容。

──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不对。她的本能告诉自己那不是梦。但又害怕去确认其真伪。

「不过啊,这间屋子里的书多得跟山一样。虽然地下室尽是些魔术书,二楼倒是有堆积如山的历史书和小说。英雄故事也很多,一点也不无聊呢!」

难道他一整晚都在看书吗?看到有些兴奋,眼中充满光辉的剑兵,绫香不禁开口:

「我问你喔……」

「嗯?怎么了?」

──你认识圣日耳曼这个人吗?

绫香正准备问出口的时候,身体忽然僵住。

因为她想起了在梦境的最后一刻所见到的,那个奇怪男人的眼眸。她对在这里直接提起那个人的名字这件事感到恐惧。

所以,她改口说出另一个在梦境里出现过的专有名词。

毕竟这也是绫香不认识的人,所以她认为只要看剑兵认不认得这个人,就能清楚判断那场梦境到底是不是单纯的梦了。

「那个……好像是叫……克雷蒂安……?你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吗?」

「克雷蒂安?德?特鲁瓦老师吗?真是怀念,他是受雇于玛丽姊的城堡的宫廷吟游诗人。他唱的圣杯传说我都听到烦了……抱歉,我不是要说谎,但我说错了。其实是我缠着他,逼他唱了几百次探索圣杯的诗歌给我听,而且我也不觉得厌烦。」

「我想……是他会觉得烦吧……」

比起对于话题能够顺利进行而惊讶,绫香更先对于和平常没两样的剑兵感到有些傻眼并说出自己的感想。

「不过真亏你知道克雷蒂安老师呢。啊,难道你也是圆桌骑士的爱好者?圆桌骑士很棒对吧!虽然克雷蒂安老师说过,姑且先不论他们身为骑士如何,但是身为一个人,实在是很扭曲什么的,可是把那些部分也包含进去,圆桌依然是最棒的骑士团啊!」

绫香对圆桌骑士这个词虽然有朦胧的印象,但是对他们的事情完全不清楚。

不过,就眼前的剑兵开心讲述的样子来看,应该都是实际上很厉害的英雄吧──绫香自然地接受这个想法。

接着,绫香便以此为契机,冷静地思考。

──也就是说,刚才所作的不是单纯的梦……是这样吧。

现在想想,那种感觉与其说是在作梦,不如说像是眼前放映着由某人的视点所创造出的电影的一幕。

如果是这样,难道是有什么魔术性事物生效过吗?

为了确认这个想法,绫香打算和剑兵谈谈刚才自己所作的「梦」,但是──

时机很不巧地,此时房门传来了敲门声。

听到敲门声的剑兵阖上书,同时询问绫香:

「绫香,让对方进来没问题吗?」

「……交给剑兵决定吧,反正我也只能相信你的判断。」

绫香警戒着门外的状况,将决定权委任于剑兵。

剑兵认真凝视着警戒中的绫香的脸,观察一番后点头表示:

「就我看来,头发既没睡乱也没有眼屎,身上穿的衣服也没有走样。好,应该没问题吧!」

「咦?啊……嗯,我想……没问题吧。」

「是吗?喂──你可以进来喽。」

剑兵对门外的人如此呼喊后,门把回转,旧式设计的门扉被缓缓推开。

「……有睡上一会儿吗?」

站在面前的,是一名依外貌来看称为少年也不为过的青年。

脖子以下穿的是以黑色为基调,像是特殊部队制服的服装,与年幼的容貌不一致的打扮,令观者十分困惑。

绫香望着这样的青年,一边说出对方的名字,一边问道:

「呃……你是西格玛……对吗?」

绫香警戒着他收于枪套的枪械与小刀并提问后,青年冷漠地说出一件事实,取代直接答覆这个问题。

「这间屋子……已经被包围喽。」

╳╳

同一时刻 廉价汽车旅馆内

建于车流量鲜少的路边的一栋汽车旅馆。

远方虽然可见市中心的高楼群,这一带却是个除了汽车旅馆以外,没有什么像样建筑物,随处可见弃置资材放置场的地方。

然而即使以此为前提──甚至把现在是黎明前这件事也考虑进去,人与车的数量看起来还是少得过头。

在彷佛仅有该处的时间停止的寂静空间中,出现复数像是自黑暗里渗出的人影。

那是身着朴素西装,与这种场所丝毫不搭调的九名男女。

其中一人向站于集团中央的男人报告:

「术式的确认已经完成,周围不存有结界,没有行使魔术的痕迹,也未有魔力不安定的现象。」

「……真的是这里吗?」

有如领袖般的男人对部下的报告感到疑惑。

如果事前得到的情报是正确的,那么以这里为据点的人就是隶属于俗称「钟塔」魔窟的现代魔术科──「艾梅洛教室」的魔术师。

足以获选为圣杯战争之主人的人物,有可能做出不展开任何结界这种悠哉行为吗?

对手应该不是被魔术师的暗示塑造成间谍的可怜普通人,而是魔术师本人才对。

在战斗部队有多年经验、应该是领袖的男人,考虑着是某种陷阱的可能性,慎重地重新拟定作战计画。

一切都是为了以「楚茨文格【Zugzwang】」之名带来完美的结果。

楚茨文格是从东欧的艾因斯卡亚家族所诞生的魔术集团。

原本隶属于以罗马尼亚为据点的名门势力「千界树」,数百年来都以早期处理部队的身分接受任务,收拾掉在君主一族四周打探情报的害虫。

不过,在千界树一族于半个世纪以前力量衰退,名门势力解体后的现在,楚茨文格已经变化成以无拘束的魔术集团身分,承包各种愧对良心工作的组织了。

虽然作为魔术师的本领不是特别出色,但是行事俐落且毫不留情的工作态度让他们有不错的评价,因此藉着承接来自魔术师一派、不知道魔术世界的政治家乃至金融界人士等各式各样委托,才总算得以糊口。

没错,只够糊口。

对职业杀手来说报酬算是很高了,然而他们也是魔术师。半吊子的报酬根本无法让他们过奢靡的生活。

这时一个好机会找上了他们。

委托人开出的报酬是和至今的工作相比十分悬殊的金额,而且带来的委托是连他们魔术师都非常有兴趣的工作。

「我要你们去夺取主人的权限,参加史诺菲尔德的圣杯战争。」

楚茨文格原本还心存疑虑,但是委托人金满家的魔术师让他们看了透过使魔映出的视觉影像后──两柱英灵间的战斗与最终产生的巨大撞击坑──也不得不相信对方了。

这片土地上正在掀起可能会撼动魔术世界的巨大浪涛。

虽然有危险,却也是个好机会。

于是他们花了一天在城市四处铺设情报网,最后终于抵达其中一名主人的潜伏处。

他们并不知道。

他们以为是靠自己的能力所掌握到的主人情报,其实是早一步先掌握到该消息的男人──法迪乌斯刻意泄露的资讯。

他们只是幕后黑手们为了测试作为目标对象的主人──费拉特?厄斯克德司的力量而派出的试探用白老鼠。

「楚茨文格」就在对此事浑然未觉的状况下,静静地踏入地狱。

「……首先确认对象的正确位置。士兵一号至三号前往旅馆二楼查勘,四号到六号探查一楼,七号与八号与我去掌控管理员室。用暗示让管理员说出情报后就收拾掉他,目击者比照处理。」

魔术师以一族为单位传承的魔术刻印。

他们硬是将其分割,其中一半由称为「国王【King】」的领袖拥有,另外一半则再细分为八份分给称为「士兵」的部下们埋入体内。

一般状况而言,被分割到如此破碎的魔术刻印,顶多只能给予微乎其微的魔力强化效果,但是──楚茨文格用的据说是以「国王」为首,同步全体人员的刻印,并以大幅削减众「士兵」的魔术回路与寿命为代价,强制性地将他们的能力拉至与「国王」相同位阶的一种特殊魔术。

正当「国王」打算发动魔术,现出烙印于自己手臂上的魔术刻印时──他看到了「那个」。

「露出你们的魔术刻印。我会一如往常地将你们拉上我所处的位阶。」

他看到了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性,站在集团的中心处,说着自己一直以来说着的台词这样的光景。

「什么……!」

虽然发出了声音,却没有任何一名「士兵」看向自己。

是遭到某种魔术性妨害了吗?他们似乎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在这片只能认为是自己灵魂出窍了的光景中,与自己有着相同面貌的男性,正在做着与自己毫无偏差的动作,与众士兵的手臂重叠在一起──

──大事不妙。

──快停下!各位!不要和他的手臂重叠啊!

「国王」虽然察觉了微弱的魔力流动,但是警告的呐喊却没能赶上。

不,自己出声呐喊的时候,声音究竟有没有传达到那些「士兵」耳中呢?

就在脑海瞬间浮现这疑问之时──与自己长相一样的男人将那句话说了出口:

「三、二、一──集约开始。」

「嘎啊……」「呀啊!」「呜呃……」

一瞬间,与他手臂重叠的八名「士兵」彷佛遭受雷击似的全身痉挛,就这么翻白眼地倒卧在汽车旅馆的入口前。

这是藉由全员要同调魔术刻印的时机,伪装成「国王」本尊的魔术刻印发出的波长,将强力的诅咒直接打入身体内部的攻击。「国王」如此判断,并瞬间理解到我方已陷入绝境。

但是为时已晚,模仿自己样貌的男人已经消失踪影。

接着,后脑传来某人的指尖碰触自己的感觉──注意到时,他也一样倒卧在地面。

楚茨文格的领袖「国王」虽然意识尚存,但在朦胧之中还是花了几秒才理解到自己的败北。

压在冰冷柏油路面上的右耳冷冰冰的,朝着天空的另一耳则是听见淡然的男性声音:

「原来如此,你用了挺有意思的魔术呢。没想到会藉着割让魔术刻印让自己成为群体的王啊。该说是种不可思议的因缘吗……」

这时,从嘴里嘀咕着奇怪话语的男性身后,又响起了一道舒缓了紧绷气氛的从容声音:

「没事吧?哇啊!你真的变得和那个人一样呢。」

「要连记忆都完全拷贝很困难,不过表层的部分或是长年以来的制式行为倒是能读取。若是这点水准的魔术师,我连技术都能百分之百重现就是了。」

「杰……狂战士先生,在本人面前说『这点水准』,这样很失礼喔。」

「唔……抱歉啊。这个男人的个性似乎有点傲慢。话说你刚才是不是差点说出我的真名了啊?」

狂战士。

听到即使称为少年也没问题的青年说出的这个词汇,暗杀者【魔术师】明白了。

看来那个将己方「楚茨文格」一网打尽的存在,也是在名为圣杯战争的仪式中称为「英灵」的存在。

而且「国王」判断,这名少年恐怕就是他们暗杀对象的魔术师──费拉特?厄斯克德司。

──完全失败了。

──这就是英灵吗?没想到对方甚至不允许状况发生啊。

同时,他也觉悟到自己的命运将到此为止。

还有自此逆转胜负的机会吗?虽然以魔术师的角度,或是以熟练各种工作的暗杀者角度考虑了各种手段,但是处在全身遭受诅咒侵蚀,连求饶乞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的现况下,他很明白已经无能为力。

若要说还有什么好机会,就是他们向自己询问雇主等情报的时候吧。但是在失去「士兵」的状态下,又能对这名带领英灵的魔术师对手做到什么事呢?

──原来如此,圣杯战争吗……对魔术师而言,能成为如此浩大之大魔术的养分,或许也是一件美事吧。

处在连自杀都做不到的状况,「国王」祈祷着,希望能死得不那么痛苦──但下一瞬间,他听见了奇怪的悠哉对话。

「那么主人,接下来怎么办?」

「嗯,总之先拿绳索绑住他们,扔进我们加租好的旅馆房间里吧!话说回来这样就追加九人啦……还是再多租一间房间比较好吧?」

「塞进房间就够了吧?我要搬运他们了,你稍等一下。」

「没问题啦,驱人的结界我会直接拿这些人铺设的做补强来用。」

就像在闲聊般交谈的主人与使役者。

「国王」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拚命用勉强能动的眼球往上一看──眼前是一名年纪尚轻的金发青年,及那名与自己有相同外貌的男人。

然而,那名有着与自己相同面貌的男人身影突然消失,下一瞬间又出现一名身高超过两公尺,肌肉发达的巨汉。

接着,将八名「士兵」一次抬起的巨汉也向自己伸出手,最后他就这样和部下毫无分别地一起被搬走了。

数分钟后──

这名被塞进汽车旅馆某间房间里的「楚茨文格」的「国王」,在此确认了这些「士兵」无一人死亡的事实。

──……?为什么要让士兵全活下来?

──若是要用拷问逼出情报的话,留几个活口就够了吧?

──难、难道是想做据说史夸堤奥家族有在实行的「人体的魔术结晶化」吗?

回想起传闻中听过的不人道魔术机构【System】,「国王」冒出冷汗。

一看,发现除了己方人员,房间地板上还倒着其他数名魔术师。

「国王」心想,这些人应该也与自己一样是以谍报活动及暗杀任务为主业的魔术师吧。这时,他听到了金发少年「啪啪!」的拍手声。

「好啦!呃──各位,对你们动粗真是不好意思呀!因为感觉各位杀气腾腾的,所以我才先请狂战士先生把你们抓起来!各位魔术师中要是有人只是纯粹路过的,那就……对不起了!」

「……」

见到这些魔术师疑惑地看着这边,费拉特?厄斯克德司看似困惑地向身边的巨汉开口:

「狂战士先生,怎么办?大家好像都在警戒耶。麻烦你变成一些能让他们放松警戒的人啦,像是小孩子或是小丑之类的……」

「喔……」

如此嘀咕的巨汉──狂战士【开膛手杰克】的身影瞬间消失,现场旋即出现一名年幼的少女。

「哇哇!所以我就说嘛!为什么你只要一变成小孩,就会是穿那种像是泳装的衣服啊?」

少女姿态的狂战士对慌张拿起手边床单为自己披上的费拉特答道:

「我试过好多次了,就是会变成这样。总觉得变身成这女孩就很放心。但是会变得想解体各种东西,我想这还挺糟糕的。」

「那岂不是让人一点都不能放心吗!快点在被警察看到你解体什么之前变回原样吧!你看!大家好像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你了!」

一看,那些被施过魔术性封印处理的封箱胶带所捆绑的魔术师们,正看着少女姿态的狂战士擞抖抖地打颤。他们本人似乎是在不明就理的情况下,基于某种本能、根源般的恐惧而颤抖着。

「唔──」

狂战士发出孩子般的低吟后再次消失,接着出现的是名非常有英国贵族风貌的青年。

(这样如何?是当时被列为英国贵族的人。嗯,这个姿态也和刚才的少女姿态一样能让我放心呢。这个说不定是我真面目的有力说法之一呢。嗯,这个状态下与其说想解体东西,不如说似乎更有想玷污灵魂的欲求呢。)

听到狂战士以念话攀谈的费拉特一边点头表示理解,一边回以念话。

(说不定,杰克先生变身成与自己真面目相关的有力说法时,状态就会更稳定呢。不过,麻烦你不要被那种欲望给牵着跑喔!)

(要是理性丧失到那种程度,恐怕灵基本身也会发生变化,变得不再是狂战士了吧。万一真的发展到那种地步,你就用令咒让我自杀吧,懂了吗?)

(杰克先生……)

(这是我提出的小小请求,主人。我不想以半吊子的形式决定自己的真面目啊。)

互相交换这段念话后,费拉特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拒绝,而是彷佛刻意要转换话题似的,向那些魔术师开口:

「呃──向你们介绍一下吧。躺在淋浴间前面的是雷克萨姆,冰箱前的是柯契夫,沙发前的是迪凯尔。角落边那个将黑发染成金色的人是相良。然后刚才一起被搬进来的九个人是……呃?」

费拉特询问狂战士,狂战士读取表层的记忆回答:

「楚茨文格,他们是九人一体的团块,这样称呼就行了。」

「好的!那么,楚茨文格对吧?呃──我们已经要离开这间旅馆了,不过我会把你们的封印设定在今天傍晚左右时一起解除。但要是你们在一解除时就厮杀起来也很头痛,所以魔术回路还会再封印个三天左右。」

封印魔术回路。

还有意识的魔术师,都对这句以非常轻松的语气说出的话语皱起眉头。

对不打算杀死自己的少年的态度也是。

「嗯。主人啊,这种处置会对有九人的楚茨文格有利不是吗?」

「啊,对喔。那就把其他四人搬到我们原本使用的房间里,并设定成提早三十秒解除封印好了。只要有三十秒的差距……嗯,我想要逃命还是要干嘛应该都做得到吧。」

听到费拉特语气开朗的说词,皱着眉头的魔术师中,其中几人彷佛反而对此生起气来。

对眼前这名丝毫没有魔术师觉悟的存在,只是得到了名为英灵的武器,就能乾脆地使自己束手无策的这个现实感到火大。

但是那份情感立刻颠倒过来。

因为看着这些瞪视着费拉特的魔术师们的狂战士,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向主人问道:

「主人啊,不把他们收拾掉真的好吗?」

「你就那么想要杀人吗?」

「不是啦……虽然我和他们的确有着会互相厮杀的命运……不如说有种彷佛过去已经杀过好几次了的感觉,不过恐怕是在不同位相的世界的事,或者是世界晃动的一种吧。我会服从主人的决定,但是也没有不杀他们的理由吧?」

「我不会杀他们的。杰克先生,人的生命可是比地球还要重喔!」

费拉特做出以魔术师的角度来看,听了会令人愣住的发言。那些听了这段发言的俘虏虽因忿怒而颤抖着──

然而下一句话成为契机。

让至此之前虽然认同费拉特有魔术才能,却也认为他是「只是拥有魔术回路,毫无魔术师气质的大少爷」、「连身为人的天真想法都抹消不了的缺陷魔术师」的这些魔术师,一起改变这些想法的契机,是他的发言,以及他在那瞬间流露的瞳色。

「人的生命──包含这些人的在内,都是用来飞越地球的重要零件喔。」

眼神。

费拉特说出此话时,露出了既不是魔术师该有的,更不像是寻常人类会有的眼神。

好像有什么突然脱落似的空洞,又或是看透世间万物一般,「充满空虚」。

体会到至今从未感受过的气息,让魔术师们一起明白了。

站在眼前的这名少年,并不是魔术师。

但也不是魔物或人偶之类的东西,身体与心确实是人类。

可是这些魔术师的本能都告诉自己,他所注视的「前方」与自己如天壤之别。

这个叫做费拉特?厄斯克德司的男人究竟在看着什么,他们完全无法理解。

狂战士虽然在这几天的陪同间也一直有所感觉,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感觉得到,费拉特不是仅以善人恶人这种范畴就能谈论的存在。

彷佛为了证明狂战士的想法,费拉特以毫无善意与恶意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要是这么简单就杀掉了,岂不是既可怜又浪费吗?」

在因恐惧而全身僵硬的魔术师们面前,还是只有狂战士察觉到──

如此嘀咕着的费拉特脸上,浮现了一抹像是寂寞的神情。

────距离杰克将宝具──为止,尚余二十小时。

╳╳

同一时刻 史诺菲尔德市区 后巷

「人类这种生物,如今还真是相当浪费生命呢,总觉得真可怜。」

这里是位于距离高楼林立的市区稍微有点距离的,黎明前的暗巷。

来往的人潮恰如其分,但在散发着绝对称不上治安良好的气氛的小巷中,一边环伺四周的菲莉雅──正确而言,是附在菲莉雅身上的「某种事物」如此嘀咕着。

「……浪费吗……?」

回应菲莉雅的是走在她身后,感觉有些懦弱的女性魔术师。

菲莉雅耸耸肩,对语气战战兢兢的她继续说道:

「没错。该说是浪费,还是活得太匆忙了呢?沉浸于瞬间的快乐是不错,可是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强烈执着地去享受那个瞬间呢?」

在菲莉雅视线前方的是喝得烂醉正在闹事的男人们,以及十分适合后巷这种地方的粗犷小混混们。

「像那个人把奇怪的药草冒出的烟吸入体内,那边那些人身上散发着下流的反溅回来的血的味道,想要颓废地醉到死去是无所谓,可是反正都要死,明明可以死得更漂亮一点啊。」

说出那种话的菲莉雅的打扮,在这种暗巷中格外醒目。

彷佛透明般的白银发丝随风吹拂,鲜红的眼眸在如雪般白晢的肌肤衬托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那过于端正的容貌有如人工制品,但或许是受到正在驱使她身体的事物所影响,那副容貌被充满活力的感情装饰后,也有了人类般的生动表现。

「嘿!两位小姐,这种时间居然到这种地方来啊啊吧噗啵啵──」

「真碍眼。不过因为我没听到那些肮脏话,就姑且饶了你。赶快消失或是去死吧?」

虽然从刚才就多次有小混混般的男人过来搭话,但是她只是将视线移过去而已,那些人就口吐白沫倒地了。

走在后面的魔术师少女知道他们倒地的理由。

是裹在菲莉雅身上那股过于浓密的魔力,集聚到连没有魔力回路的一般人也感觉得到的程度,直接冲击了那些小混混的大脑。

插图005

──体内魔力【od】?还是体外魔力【mana】?还是某种与小源大源的概念不同的真理……?

魔术师少女感觉到盘旋在对手周围的魔力奔流,身陷恐惧之中。

虽然能感觉到菲莉雅身上裹着惊人的魔力量,但是真正恐怖的是那股魔力以她为中心,形成半径三公尺左右的魔力半圆球并滞留于她周围一事。

更进一步来说,魔力完全没有泄出那颗半圆球的外围,可以说是在一颗以菲莉雅作为核心的小型星球模型上,有魔术能量在循环着。

眼前的这个存在,不是魔术师。

她是艾因兹贝伦的人工生命体──菲莉雅。这个情报事前就听说了,但是现在的她只是保有其外观,既非人工生命体也非魔术师,也是与一般英灵不同的某种存在。

对于在完全未知的事物面前胆怯的这名少女,有着菲莉雅外貌的某种事物开口:

「你也一样喔,哈露莉。虽然自我牺牲的魔术在我那个时代并不罕见,可是你至少该用开心的态度牺牲自己嘛,这样看起来很令人心痛耶。」

菲莉雅的这段发言让魔术师少女──哈露莉觉得自己的内心被看穿了,身子不禁一震。

哈露莉?波尔札克。

未隶属于钟塔的异端魔术师,但是有卓越的黑魔术本事。是名怀着某种目的,以魔术性质的方法接近美国时被法兰契丝卡捡到的少女。

尽管在索求牺牲的黑魔术中,她是个只愿意将自身血肉献为祭品,甚至完全不作任何咒杀行动,反而最擅长「反弹咒杀」的异端,但她身为魔术师的本事可说是一流的。

不过,她虽然是优秀的魔术师,也对自己能够使用魔术自豪,但是由于某件事,她一直以来都对「魔术世界」怀抱着强烈的憎恨。

她为了毁灭这样的魔术世界,接受了法兰契丝卡所提出的交易。

假如能亲自得到圣杯,她打算使那些魔术世界刻意加上的隐蔽全部失效。

受到被一般世界所认知的影响,神秘性会变得稀薄,魔术师就会距离「根源」更遥远才对。

或者说她甚至想要祈求让魔术这个概念从世上消失,才决定挑战圣杯战争──然而却遭到召唤出的狂战士攻击而身受濒死的重伤,接着又得到依附于菲莉雅身体上的「某种存在」所救,因身处于享受着这种奇特命运的状况,现在才会漫步于治安败坏,黎明前的暗巷中。

据说如果是优秀的魔术师,一两名恶汉根本不足为惧,若是在钟塔中获赐「典位」及「色位」那类高阶魔术师中专精于战斗的人,应付暴徒集团或寻常军队的小队程度也完全没问题,若是把战斗技术磨练到精的极少数魔术师,只要掌握了弱点,甚至有可能独自应付一个小国家的军队。

可是哈露莉的情形不一样。她确实是优秀的魔术师,却完全不适合直接上场作战。靠着使唤使魔是可以赶跑数百名左右的恶汉,但是背后要是突然遭到刀子等武器刺中,就算把魔术刻印的恢复机能也考虑进去,根据受伤的位置不同,还是不得不做好丧命的觉悟。

对这样的哈露莉而言,原本能同时成为她的盾与矛的就是所谓的使役者。但是她所召唤出的英灵受到狂战士职阶的影响而失去了理智,就连能听从自己的指令到哪种程度都不知道。

但是──哈露莉望向菲莉雅。

她看到栖宿在那个人工生命体体内的「某种存在」,彷佛像在驯服小狗般,轻松地驾驭住那样的狂战士。

虽然靠着菲莉雅的居中协调,哈露莉与狂战士正式缔结了契约,然而哈露莉仍无法认为她召唤出的狂战士是自己的使役者。

哈露莉抬起视线往头顶上方一看,「那个」正跟随在一旁。

彷佛由机械制成的蜘蛛与狮子所融合般,恶心的机械人偶【机器人】英灵不但没有灵体化,还像只从电影里跑出来的巨大蜘蛛般,在大楼的墙面上攀爬游走着。

可是感觉不出那是具有魔力的物体。不仅没有发出声音,就连身在大楼中的人也没有因此引发恐慌。

菲莉雅挺胸告诉对此存疑的哈露莉:

「没事的,气息和身影都已经完全遮蔽了,现在只有我和你才看得到,所以放心吧。」

菲莉雅说得很轻松,但是能理解这个招数究竟有多厉害的哈露莉,又再次对眼前的存在感到恐惧。

自从与她相遇过了整整一天后的现在,哈露莉仍然不明白对方的真面目或是目的。

即使召唤狂战士时所受的伤已经藉由菲莉雅的手而痊愈,但是为了失去的礼装与修复损伤的魔力回路,更重要的是为了收集周围的情报,哈露莉便窝在自己的魔术工坊里。

在这段期间菲莉雅不晓得消失踪影跑去了哪里,到了晚上回来时又发牢骚说着「昨天我因为觉得稀奇而花了一整天去观察了许多国家……看起来是很华丽没错,但总觉得挺无聊的呢。不过,和我的时代相比确实有不少该给予赞赏的地方啦」,然后牵起哈露莉的手硬是将她带出工坊外。

不擅面对强硬态度的她实在难以开口,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询问菲莉雅:

「请问……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什么哪里?当然是其他使役者的所在之处啊。」

「咦?」

哈露莉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对哈露莉的反应觉得不可思议,菲莉雅歪着头费解地问道:

「你正在进行圣杯战争不是吗?我只是稍微协助一下,让你有机会获胜而已啊。因为与我的目的一致嘛。」

「……你该不会想直接进入其他主人的据点吧?」

「是啊,就在前面。是个仅有面积可言,有点肮脏的工坊并排的地方。虽然我根本不想靠近那种飘着烟味的地方。」

微微地叹了口气后,栖宿于菲莉雅之中的「某种存在」抬头看向映着朝霞的天空,喃喃自语地说:

「不过还是无法忍受『我的庭园』变得充满泥臭呢……必须立刻清洗才行啊。」

╳╳

同一时刻 警察局

身负史诺菲尔德警察最高职位的局长奥兰德?利夫,切断了与自己的使役者术士连接的共享感觉。(注:caster职阶自本集开始由「魔法师」更改为「术士」)

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要使役者去做侦察工作──反过来说,也不觉得有必要将自己这边的情报传达给对方。

正因为如此,局长未曾有过以作梦之类的形式,窥伺到使役者的精神世界以及过去记忆的经验,而且也认为根本不需要有。

他唤出的「伪使役者方」的术士──亚历山大?大仲马现在正在远离警察局的地方制作宝具,或者进行改窜的作业。

由于切断了共享感觉,所以无法进行念话,电话成为了基本的联络方式。

自从刺客发动袭击后过了整整一天,现在局长终于有要重新编制警察阵营体制的念头,然而这时又出现了新的混乱。

听闻正在市内发生的「动物间的传染病」、「突然说出不想离开城市的精神病」造成的混乱消息后,身为圣杯战争的幕后黑手,同时也是努力维护治安的警察,他陷入忙于整理情报的处境。

就在这个时候,局长的手机响起大仲马的来电。

『嘿,兄弟!你居然马上就接电话啦!在熬夜办公吗?』

「算是吧。自从唤出你后我就没有一天好好睡过了。」

『哈!要是你有时间挖苦我,就顺便把伊波利特?杜兰也召唤出来吧!他会有好表现喔。毕竟我家就是他盖的嘛!……哎,虽然已经归别人所有啦。你知道「基督山伯爵城堡」吗?』

「当然知道。因为现在已经是用来赞扬你的纪念建筑物了嘛。」

那是一栋建于法兰西岛大区,会令人以为是小型城堡的豪宅。是处于全盛期的大仲马耗尽财产所建的宅邸。座落于塞纳河河畔的那座奢华大屋,可说是展现出全盛时期的大仲马其光芒的象徵性指标。

『是啊,我查到时也吓到了呢。我身无分文时卖掉的那个家居然辗转到最后成为我的纪念馆,还留到了这个时代呢!』

「要好好感谢那些跨越时代,喜欢你作品的支持者呢。」

『所言甚是啊。虽然我没想到他们会连情妇的肖像画都拿来装饰……算了,反正无论是作品、家,还是情妇,都已经从我手中离开了嘛。要是能让那些欣赏的人开心,就有做出来的价值啦。』

「作品与家姑且不提,以现代的价值观而言,找情妇可不是什么好事呢。」

『哎,别管那些了。我那座盖在远离豪宅的执笔室……我周围的人好像把它称为「伊夫城堡」吧。虽然把作家闭关执笔用的房间当成监狱岛这件事也很过分,不过待在那里的话,我的工作效率应该也会大幅提升吧。』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在法国与这座城市间往返传递宝具吧?」

『真是的,我死掉后都经过一百三十年以上了,没想到连一个瞬间移动用的机器都没有制造出来呀。』

「靠瞬间移动往返这里与法国这种事,都已经快不能说是魔术,有一半踏入魔法的领域了。」

说到这里,局长忽然思考片刻,随即问道:

「……不过,你居然会把自家命名为『基督山伯爵城堡』。你对那部作品格外用心呢。还是说,连那个名字都是周围的人擅自命名的?」

『这个嘛……当时是怎样呢?虽然这么称呼也有讽刺某人的用意,可是结果到我死掉前都没有人来向我抱怨过呢。哎呀,那种事根本无所谓吧?』

见到大仲马罕见地想直接避开话题,局长虽然觉得有些错愕,还是做出了回应。同时也暗自反省这段放松用的闲聊已经聊得太久了。

「然后呢?你特地打电话过来是要谈什么事?」

『哦!有几个人的宝具被那个吸血种对手毁掉了不是吗?我有能修好的眉目了。』

「那还真是侥幸。我就照惯例差人跑一趟……」

『停。不需要找人跑腿。作为交换,希望你把我想要的人送过来。』

局长对于大仲马的提案皱起了眉头,开口问道:

「……听起来不像平常一样是想要女人呢。」

『没错,我要的是你所挑选的警察集团──二十八人的怪物,把那些人带来我这里吧。不是所有人也行,不过要尽量挑资历比较久的成员。啊,那些宝具坏掉的人一定要在挑出的成员里喔!还有右手被吃掉的那位小哥也要算在内。』

「……」

对使役者提出的这个提案,局长略略寻思了一番。

对二十八人的怪物而言,大仲马的存在已是众所周知的事。

但是让他们直接见面是否可行这一点,他无法立刻做出判断。

若是几天以前,局长会觉得没必要让他见到自己的部下吧。再说大仲马也没有特别想和他们见面的意思。

可是状况演变到现在,会想有些变化也是事实。

「……在宝具的制作上,你说过不需要特地见到使用者吧?」

『是啊。我也没说这样做就能令宝具变强喔!毕竟普通人与宝具之间没什么适应性可言,针对使用者做细微调整之类的事情,更不是我的工作。』

如此乾脆地宣言的大仲马,在局长开口问「那到底是为什么?」之前,就先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在这次的战争中,我仅仅是名观众。而观赏费就是向你提供最低限度的协助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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