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临朝听政 (第2/2页)
念儿这才明白这些道理,想了想,道:“既然此事刻不容缓,你必须得告诉我朝中到底是那些官员与奸商勾结,想来他们敢这样欺上瞒下,中书省也脱不了干系,我需要让监察司查证一番,若是属实,那些人自然难逃国法,我这边会想办法让皇兄发布政令,让户部尽快拨粮给江南。”
待花拱走后,段长枫问念儿:“如今你兄长恨你入骨,你如何让他发布政令拨粮给浙江。”
念儿看着段长枫笑了,并且笑得不怀好意:“夫君既然能自立为梁王,想来让皇兄发布一个拨粮的政令应该不难吧。”
段长枫将念儿抱入怀中,轻轻地刮了一下念儿的鼻子,想了想道:“难与不难都不重要,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会为你办到,只不过为了几亩田地,要费这些周折,有些得不偿失。”
念儿从段长枫怀里抬起头,不解地道:“你在民间的时日比我长,你该知道那些百姓都是靠田地为生,虽然他们中有些人贪图小利,但大部分都是良民,而且十分纯朴,一个村子的人大多都守望相助,他们所求不多,不过是温饱而已,为什么要让这些无辜百姓失去田地家园?”
看着念儿纯净清澈的眼睛,段长枫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是啊,他在民间的日子比她久,与百姓甚至是那些靠种地为生的农民接触也比她多,可他从来没将自己当做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他一直在等待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有时候甚至羞于与他们为伍。
可念儿天潢贵胄的出生,在他们家却呆了足足两年,省吃俭用,洗衣做饭,对他一往情深,从未因他只是一个农民,一个守城的小吏而嫌弃他,甚至秋收时邻居们都要下地干活,她还会帮着他们照看年岁较小的孩子,从未嫌弃过他们出生低下。
念儿不知段长枫在想什么,只能道:“段大哥,你我既受万民朝拜,便该守护大魏百姓。”
段长枫忽然觉得不论是胸襟还是气度,他竟然都不如眼前这个小女子,一时有些汗颜:“你说的没错,我们该守护一方百姓,我这就让人安排,颁布圣旨,户部开粮仓赈灾。”
念儿终于放下心来:“你在皇兄身边果然安插了人手。”
段长枫道:“中书令中确实有两个是我安排的人,你要我拨粮饷赈灾不难,但是我不能保证那些人没有参与到这次的官商勾结,这些人对我们成事有好处,就算监察司真的搜集了他们的罪证,我也不建议你对他们动手。”
念儿忙道:“你放心,我如今只想尽快解决江南灾患,那些贪腐官员,等着以后有余力了再收拾他们。”
过了几日,念儿休养好了,便在群臣的拥戴之下临朝听政,礼部在龙椅之下,百官之上设了一个位置给念儿,纵观大魏开国几百年,也只有超品的康王,赵王,以及念儿享受过此种待遇。。
早朝议事,项诺一向都是缺席的,如今,他也没有因为念儿临朝听政而有所改变,该缺席的依旧缺席,感觉就是铁了心不想将皇帝这个位置做好。
念儿第一天临朝,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她皇兄一门心思的不想把皇帝这个位置做好,因为这个位置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好的。
首先朝廷的各种机构很繁复,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一听就让人觉得脑袋疼,要搞清楚文武百官中的百官有哪些官职,他们所属衙门,所司其职就很不容易了。
除了官位职责,还需弄清朝廷官员之间许多亲戚关系,这又是一件极费神的事,等到所有机构,职务,官员都弄清之后,最难的事才开始。
随随便便一个看似小到不能再小的政令,比如为百姓修建堤坝,当中就牵涉许多,建堤坝需要户部拨款,可国库空虚,对户部而言建堤坝不能算是紧急要务,即便有银子可以挪用,也不愿用在此处。
户部不愿意拨款,但朝廷政令已经颁下,那就只能地方官员自己找商贾或者百姓筹款,这就又牵涉到地方官员与商贾如何协商沟通让利,许多所谓的“官商勾结”有时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念儿主政之后才发现,所谓的国事,许多都没有是非对错,所谓的对与错,只看当时的政令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在念儿看来,赈灾救民,修建堤坝,给平城增兵抵御柔然,都是国家头等大事,需即刻处理,可在许多朝臣眼中,给太后修葺宫殿,为陛下选妃绵延子嗣,这些才是国家头等大事。
不同官员站在不同立场,各有说辞,于是每日早朝,除了听那些官员奏报国事之外,还要听他们吵架。
难怪段长枫逃去了洛阳,只留两个亲信给项诺,帮着他批阅奏折,他做丞相时,应该没少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得头疼。
念儿临朝听政之后,段长枫手下的两个亲信不敢随便批阅奏折,而是每一份奏折都请示项诺,可项诺依旧是不管的态度,所以奏折全都落到了念儿手中。每份奏折都亲自批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选妃,比如太后做寿,比如修葺长秋宫,都被她驳回了,户部的银子,她全都用来赈灾,征兵和购买粮饷。
念儿曾拿剑指着皇帝,甚至诛杀皇帝最喜欢的两个太监之事历历在目,并且还从先帝处得了监国的特权,她批注的奏折,便如同圣旨一般。
念儿在平城待过,觉得柔然是一个祸患,这些年虽然重兵防御,但有时又防不胜防,念儿便想着继续修筑秦朝留下来的长城,但修筑长城需要时间,柔然眼下就极有可能来攻城。
因为参与了朝政,她虽然有许多不懂之处,但满朝文武都觉得找到了一个主心骨,下了朝之后,文武百官都争相来梁王府与念儿商议政事,从地方官员的人事任免,到盐铁瓷器铜币等铸造的各种事宜,全都要念儿来拿主意。
一次,念儿将那些前来梁王府议事的官员送走,吃着段长枫为她做的热气腾腾的蒸鱼,啃着桂花糕,对段长枫道:“难怪我皇兄从来不理会朝政,因为一但理会了,就脱不了身了,感觉这天底下的事都要皇帝来决定,难为父皇做了那么多年皇帝,还是百姓口中争相赞誉的好皇帝,他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了解朝廷的各种机构,已然很不容易了,皇帝本就不是人人都当得,你兄长才智不输你父皇,只是他志不在此。”段长枫给念儿夹了一些鱼:“你尝尝,我学了很久,应该没有腥味了。”
念儿吃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突然想到这些日子段长枫教她的各种朝政事物,疑惑道:“你似乎也志不在此?”
段长枫吃着鱼,漫不经心地道:“我段家一直都是司徒家的家臣,司徒克复国之后,我父亲便出将入相,从小,他对我的教育便是让我做一个贤臣或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我对皇位没有野心,这些年,我想要的不过是恢复家族名望和复仇而已。”
念儿心头一惊,怕段长枫还有复仇之念,忙试探道:“段大哥,你已然恢复了家族名望,至于复仇,所有的仇恨能否随着我父皇之死而放下呢?”
段长枫握住念儿的手,坦然道:“我无法为了你父皇的死而放下那些仇恨,但我愿意为了你而放下。”
念儿心稍稍定了一些,她笑着往段长枫的碗里添糕点:“段大哥的桂花糕做的是越来越好吃了。”
段长枫揉了揉念儿的脸:“你喜欢就好。”
晚上,段长枫规规矩矩的躺在念儿身边,她不睡着,他是一动也不敢动,唯恐她误会自己,可念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段长枫见她心事重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你在忧心什么事吗?”
念儿揉着脑袋,心烦意乱:“你觉得今年柔然会来攻打边境吗?”
段长枫想了想,道:“不好说,江南水患,他们很可能趁此机会南下作乱。”
“若是柔然来犯,裴湛可保北部安危?”
“裴湛不是一个庸才,相反的,他绝顶聪明,并且善于识人,用人也不拘一格,当初便是他举荐我守玉壁的,有他在,柔然未必能攻破。”段长枫突然侧起身子,看着念儿,心中醋意翻涌:“你是在担心裴湛?”
念儿瞪了段长枫一眼:“我是担心大魏边境的百姓。”
段长枫被她一瞪,规规矩矩的躺下来:“柔然有玉壁和北部六镇作为屏障,没那么容易进来,更何况,他们的可汗刚刚过世没多久,听说内斗也是颇为厉害,新可汗是干掉他大哥坐上的可汗之位,局势如何还未可知,你先不用杞人忧天,若他们真的来了,裴湛十几万兵马也足够应付。”
念儿的心稍定,大魏如今乱作一锅粥,平城的兵马她另有用处,若是柔然此时来攻,一时之间还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