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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看书 > 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 第2章 犹如故人归

第2章 犹如故人归 (第2/2页)

却见惠洺王对师父说:“堂堂任城王收徒弟,需让王军和西周的百姓都认得她呀。”,师父竖日便带我到城楼阅兵,向将士们郑重地介绍了我,我还记得那日师父穿着便服,陪我一起在城楼上站了许久,回想起来那是师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我站在城楼上,直到我离开西周的那日,却独留师父一个人在城楼上。

最令我欣喜地是初入王府后的半年里,师父一直都在王府里,记忆中也是师父留在王府最久的一次,只要有余暇,师父都会仔细教授我的功课,偶尔有空的时候会教我下棋或者弹琴,他见我喜欢茶道,还特意教我煮茶烹茶,在那些灸茶、碾茶、罗茶、煎茶、调盐、投茶、育华、分茶的细小动作里,师父每次都不厌其烦,做得极认真,而我从旁修习的过程漫长却恣意,只有在这些时候我才会觉得师父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师父天质自然的气度在他的一投足,一抬眸之间都会被我捕捉到,很难想象一个在累累白骨中血战沙场的将军,一位战无不胜凌冽绝杀的王,此刻会沉静从容地坐在我的身旁,悉心耐心地教导一个女弟子,从十一岁直到二十一岁,而以后漫长岁月里的每一次别离和重逢,世事和岁月带给我们的每一瞥痛楚和绝望,仿佛都能被这冬去春来,如沙砾般柔和静谧的美好所抚平,如果石榴年年都会红,树上的柿子每年都能平安落下,为什么后来的我们却再也等不到想见的那个人,只愿人生若只如初见,岁岁年年长相伴,掰开石榴留你一半,枝上柿柿皆遂人愿。

我一直很好奇师父是什么时候学的手语,好似从我进王府的第一天起,我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懂,而且王府里的每个人也都听得懂,起初只道师父是过目不忘,后来才在军师那里得知师父下了军令,府里的每个人必须在一个月内学会读手语,还记得有一次我在师父的书房里读书,撑着下巴不小心就睡着了,一头歪在了师父的腿边,他伸手接住了我的脑袋,在我这个不大不小的年纪,师父虽是师父,但终是觉得男女有别,师父就用房里的白色狐皮裹着一路抱我到了自己的房里。

竖日醒来才知自己贪睡,想着师父一定很生气,梓鹃更言作为未来的太子妃,虽是不留心睡着了,但也应该注意,第一次知道太子妃的身份会影响到师父的声誉,也会影响师父如何待我,我更加愧疚难安,莫名地有些难过。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抄书闭门思过,最后大师姐请师父过来时,我正在荷塘边抄写思过,“你大师姐说你把自己关起来了,可是为了昨晚的事吗?”

“师父,我错了。”我比划着说。

“师父原谅你了,与其在这里做重复无用的事情,不如去看看关心你的大师姐吧,再不出去,你师姐该着急了。”师父总是能无声无息地化解我的忧愁。

我笑着说谢谢师父,便收起纸笔去找大师姐一起用午膳了!师哥师姐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军中训练和巡逻,白天也很少能见到他们,但他们都很关心我,每次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我这个小师妹。

生辰快到的时候,漼府和宫里虽送来了许多贺礼,但这一切似乎都与我无关,一日我正矗立桥上抬眼看白雪红梅甚是好看,师父缓缓走来,素手递来一卷帛书,只道是送给我的生辰贺礼,我急忙摆手说使不得。

“先看看是什么,再决定收不收吧。”

原来是师父战事的捷报,如此珍贵的东西,师父真的要送给我么?我抬眼询问时,却只看到师父坚定的眼神。

“以后我出征,你等捷报,本王也不用愁你每年的生辰礼了。”我满心欢喜地答应着。“谢谢师父!我定好好收藏,以命相护。”

师父不在王府的时候,我大多都是在藏书楼内,藏书楼的书几乎一排排都被看过,而我最中意的是三楼一面空着的墙壁,我一直想在上面留字,师父笑着答应了,说王府的这面墙一直空着,可能就是在等十一落字呢。

那是师父快要出征前的一个晚上,不知情的我依然在藏书楼写字,《上林赋》正写到“曳独茧之褕绁,眇阎易以恤削,便姗嫳屑,与俗殊服,芬芳沤郁,酷烈淑郁;皓齿粲烂,宜笑的皪;”却侃侃停在这里,提笔想不起来下文,背后响起师父轻柔的声音,“想不起来了!”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于侧。”师父执笔写下,当最后一个字落笔时,我痴痴地看着师父写的字,与我写的大不相同,娟秀边宛如劲松,长柏在侧,我比划着说:“阿娘曾说,这句话是说男以色授,女以魂予,情投意合,心倾于……侧。”侧字未出口,我才低头觉得不妥,却未看到师父嘴角涌起浅浅地笑意,看着我并未接话,反倒说:“近日边关有战事,明日王军就要出征了,我是来告诉你一声,我已经安排总管刖绶照顾你们起居,我们走后,王府就只剩下你和梓鹃两个女孩了,照顾好自己。”

我拉过师父的手认真写上捷报二字。

“好,王军从此以后只有捷报。”

“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浔阳一直是我朝国土,这次是东夷族为抢占水草而来,估计两三个月,你安心等师父的捷报。”

竖日清晨,我独立于藏书阁三楼的栏杆前不舍地目送师父和军师、师哥师姐们出征,除了军师,他们皆身披铁甲战衣,徐徐走出王府,唯有三师兄回头笑着向我招手,师父虽看到了我,却并未回头,留我一人空落落地守着偌大一个王府,当时的我并不懂得,师父师姐们不回头便是不盼归期,不留牵绊,才能舍命沙场,为国尽忠。

师父走后,我很少出王府,西周城完整的样子我都没有见过,只在集市上逛过两次,有一次听漼寿说,西州城北有一座法门寺,便在以后的每个初一和十五都去那里上香,祈求师父和师兄师姐们能平安归来。那里常有来自南梁和吉多王朝的僧人点香,我便试着学习了他们的文字,只是依然不能言语。

每日睡前刖绶都会亲自送来一碗药,只因味道颇苦,我不甚喜欢,每隔一月也会有大夫来诊一次脉,药的味道也会变化,只因他说是师父特意嘱咐的,我还是会乖乖喝下。

三个月了,师父说好的归期却迟迟未到,只有两次捷报传来,他和大师兄、三师兄、四师姐都被调遣至衡水一带,三哥和大师姐在寿阳增派兵力援守,我还是会有点惧怕王府的士兵,所以最初师父出征的两年里,我都是睡在师父的书房里,总觉得那里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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