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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鬼蜮行径 害人害己 (第2/2页)

天星道人拂尘一抖,尘尾根根笔直,挪步旋身,他虚空划圆,带起一片破风之声,劲道之强着实惊人,也就在尘影罡风中,天星道人闪电般射向堂屋门,这一着似乎已先被卓永年洞察,极快地抢向门边,同时劈出一掌。

“砰!”然一声,天星道人被如山掌劲震回。

东方白剑已离鞘。

铁杖姥姥扬杖待发。

房门边的梅芳与兰馥也同时亮了剑。

天星道人身形稳住,已陷在铁围之中,红脸变成了黑脸,要想突围根本是不可能之事,插上翅膀也飞不了。

公主小玲想来是元气未复,没任何动作。

东方白从鼻孔里吹了口气道:“杀你这种江湖宵小,真污了本人的剑,但你这种人又不能留下来祸害江湖。”

话声中,长剑徐徐扬起……

蓦在此刻,门外的竹青和松筠齐齐娇喝一声:“什么人?”

一样黑乎乎的东西疾射而入。

堂屋里的人本能地向后一退。

“波!”地一声,黄色烟雾平地涌起,立即弥漫开来,呛咳之声立起,仿佛是胡椒辣椒一类的粉末直往人五官里钻。

卓永年的声音大叫道:“闭眼摒气!”

黄烟很快消散,在场的个个涕泗横流。

东方白见机得早,一感辛辣之气立即就闭眼摒止呼吸,受呛不深,但也眼泪汪汪,喉头直发痒,铁杖姥姥和两名少女咳得弯了腰,鼻涕眼泪一大把。卓永年则已到了堂屋门外,这种江湖门道他相当熟,所以受害最轻。

天星道人已不见踪影。

众人冲到门外,深深换了几口气,擦干鼻涕眼泪。

东方白愤愤地道:“老哥,这怎么回事?”

卓永年道:“江湖下三流手法,一般称之为‘掐喉蒙眼弹’,在紧要关头作欺敌脱身之用,想不到对方会来这一手。”

原本守在门外的竹青道:“刚刚发现人影,对方便已扔出这鬼东西。”

铁杖姥姥顿着拐杖道:“真是阴沟里翻船。”

东方白道:“是我们疏忽了,早就该想到天星道人绝不是单枪匹马,必定是有人暗中伴随接应,嗨!真是……”

卓永年吐口气道:“不要紧,对方一定会再度上门,好在公主已经平安无事,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

公主小玲盈盈步出,东方白一回身,正好面对面。

久为毒困,玉颜憔悴不少,但那份英气仍存。

现在,东方白才算真正面对曾经因疗毒而不得已有过肌肤相触之人,一时之间,思绪如潮,往事重映心头——

为了救人,他抱过她。

为了迫毒,他的手按贴过她的酥胸。

他曾挨过她一掌几乎送命。

他不惜长途奔波为她求药。

四目交投,纵然是眼睛会说话,但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微妙和对视,两人的心事都非常复杂。

“东方少侠,我……只能说谢谢你!”小玲期期地开了口,她所能表达的,也只有谢谢二字,的确是如此。

“不用谢!”东方白当然也没多余的话好说。

坤宁夫人幽然出现在门里。

“东方少侠,本座会紧记你对小玲的再造之恩!”

“夫人言重了!”东方白半侧身施了一礼。

公主小玲突然叹了口气,转身回进堂屋。

东方白心弦一颤,她因何叹息?

她并非多愁善感的荏弱少女,而是有个性有担当,柔中带刚的江湖儿女,照理她是死中得活,应该是庆幸之不暇,为什么要叹息?

而且是当众叹息?由此而论,她定有难解的心结。

心念之中,目光不期然地瞟了过去,心弦又是一紧,只见小玲傍母而立,眼睛望着空处,神情是一片茫然。

为什么?东方白在心里连打问号。

坤宁夫人显然已觉察到了爱女的异常情况,侧面望了一眼,眉头微蹙,轻摇了一下头,伸手抚了一下小玲的香肩,像是给她一种安慰。

小玲无动于衷,仍茫然望着空处。

东方白忽然发觉自己对小玲的关切过份了,各人有各人的心事,自已没来由去胡猜乱想,于是他收慑心神,目光望向卓永年,意在探询下一步将如何?

卓永年是狐精也可以说是人精,立知东方白心意,朝坤宁夫人抱了抱拳。

“夫人,老夫与东方少侠还有急事待处理,告辞!”

东方白也跟着抱拳。

小玲的目光射了过来,异样的目光不知道代表什么。

东方白稍移方向,道:“公主,在下告辞!”

“我还没向你致谢!”声音是凄清的。

“用不着,在下只是在作自己认为该作的事。”说完,再次抱了抱拳,然后向卓永年道:“老哥,我们走吧!”

“走!”卓永年摆了摆手。

两人转身举步。

身后传来坤宁夫人的声音道:“卓大侠,今后还要仰仗!”

卓永年没回头,口里应道:“老夫很乐意效劳!”

鬼树林外,东方白与卓永年并肩而行。

“老哥,你算得真准。”

“不是算得准,而是照事实判断,你走后,黑蝙蝠和卜云峰跟着断了线,我原以为这两个小子已经远走高飞,心里十分着急,等你回来一说山中经过,我便明白了,不过,要不是你及时赶回来,两个小子的诡谋得逞了,后果实在难以想象。”

“对方会离开徐家集么?”

“不会,他们志在‘须弥经’,不达目的不休。”

“对了,老哥是怎么从‘不为老人’手中得到‘须弥经’的。”

“老弟!”卓永年神秘地笑笑,拍了拍腰间:“这是一着棋,一着绝妙的棋,现在别问,很快你就会明白。”

一着绝妙的棋?

东方白心里虽然狐疑,但人家既然故作神秘,他也就不想追问,反正这一段与自己无关。

“老哥,不问就不问,小弟我并非很好奇的人。”脸色一正,又道:“但另外一件事我是非问不可。”

“哪件事?”

“此次桐柏山之行,事前老哥与铁杖姥姥之间曾有秘密的定,小弟猜想,这约定绝对与小弟有关……”

“老弟,我说过绝对是好事!”

“不管好事坏事,既然与小弟有关,小弟就有权知道,老哥越俎代庖于先,又蒙当事人于后,似乎不太够意思吧?”

“老弟!”卓永年嘻嘻一笑道:“老哥我不是说过这约定一年为限,一年之内情况没变化才算成立,如果情况有了变化,约定便自然消失,而生事关别人的隐私,你总不成非要逼老哥我说不该说的话吧?”

就在此刻,三条人影如飞而来,远远便可看出来的是三个光头和尚。

东方白心中一动,道:“老哥,这三个和尚……”

“是冲着老哥我来的。”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

眨眼之间,三个和尚已到两人眼前。

不期而至的是少林监院“无相大师”和两名虎面僧“了因”与“了尘”。

“阿弥陀佛!”无相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其声震耳。

双方面对面站立。

东方白灵机一触,突然就明白过来,卓永年刚才在小屋展示过“须弥经”,而“无相大师”一行下嵩山就是为了这桩陈年公案,不用说这是“天星道人”他们的杰作,故意向少林僧通风报信,只是时间上令人惊奇,来得太快了。

“大师幸会!”卓永年抱拳招呼。

“阿弥陀佛!”无相大师又宣了声佛号。

“三位何往?”卓永年明知故问。

了因与了尘两虎面僧分别拄着沉重的佛门方便铲和齐眉棍,脸上的神情和手中的兵刃一样沉重,无相大师则是一脸庄严之色,下弯的白眉衬出不可侵犯的宝相,有道高僧其气派与表现是不同凡响的。

“正为施主而来。”

“哦!”卓永年故作惊奇道:“请问有何指教?”

无相大师眼里射出两道湛然神光。

“本寺当年失经在施主的身上?”没有任何虚文,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主题,这便是出家人与江湖人不同之处。

“不错!”卓永年坦然承认。

东方白大为意外,狐精怎么会这样好说话?莫非他是有意交回失经,代不为老人了却这段旷日持久的公案?

“阿弥陀佛!”无相大师合十顶礼,以无比庄重的声音道:“此经乃本守珍藏至宝,现在就请施主见还!”

“这……恕卓某方命!”

了因、了尘勃然作色。

无相大师的目芒连连闪动,像两根银线在烁耀。

“施主此言何意?”

音调中隐含有严厉的成份。

“卓某作不了主。”

东方白插不上嘴,但他在用心地听,对卓永年身怀少林失经这档事他完全不明白,而他却很想知道其中因由。

“施主此物何来?”

“情商借来的。”

东方白倏然省悟,一定是卓永年为了要救公主小玲,向不为老人情商借用,不为老人与坤宁宫关系密切,自然不便拒绝。

“向‘无为’借的?”

“不是!”卓永年回答得很断然。

不是?东方白大为困惑,那他的“须弥经”何来?情商借用四字又作向解?

向谁情商向谁借?

现在,他对他算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狐善变,成了精那就更不用说了,但从他锲而不舍地为友复仇以及力救小玲这点看来,其人性仍有光辉的一面。

无相大师和两名虎面僧齐露惊愕之色。

“那施主是向何人借的?”

“对不住,卓某人不便透露。”

“卓施主!”无相大师老脸倏沉,目芒也更加怕人,以震耳的声音道:“除了‘无为’这叛徒不会有别人,施主用不着巧言掩饰,此经与‘无为’一起亡失了数十年,如今人经齐现是我佛有灵,老衲奉方丈严命务必追回。”

“这是大师的事,各有立场不同。”

“施主不说来路也罢,请交出经来!”

“大师,卓某人说过请恕方命。”

“施主不肯?”

“非不肯也,是不能也,卓某借用此经,言明用后原壁归赵,如果交与大师,卓某将无法再在江湖立足,更无颜以对天下同道,不啻从江湖除名,大师是有道高增,区区苦衷谅来必蒙鉴察。”

卓永年说得一本至诚。

“施主要迫老衲用不愿用的手段么?”

无相大师不为所动,衡诸常理,谁也不会轻易放过这天大的好机会。

了因与了尘虎面生威,看来已准备动武。

东方白心念疾转,要是双方动起手来,卓永年不敌的话自已该不该出手?

如果出手,势必违反自己的“三不”原则,万一被识破了玄机,后果又是什么?

一时之间,他委决不下。

“大师!”卓水年镇定如恒道:“卓某一向反对暴力,非万不得已决不用武。少林领袖群伦,大师尊为监院,率尔以武力对付卓某,恐怕不太适当?”

“施主如交出本寺失经,就可免于戈。”

“大师难道不顾武林规矩?”

“什么武林规矩?”无相大师似已动了气,老脸上泛起一片湛然红光道:“经乃本寺失物,追回失物是理所当然之事,施主身怀失物,老衲只求得回失物而不深究,其余已是上体我佛慈悲之旨,施主不要妄逞口舌之利。”

两名虎面僧跃跃欲试。

东方白依然拿不定主意,如果袖手旁观,将无以对卓永年,因为卓永年借经是为了救公主小玲。如果助卓永年,则将与少林为敌,而且有亏武道,变成了是非不分。

“大师要以武力夺经?”

“事逼此处,老衲只好甘冒大不韪了!”话已说到尽头,别无围圜余地。

卓永年这时皱起了眉头,目光变成了两根线。

了因与了尘铲棍已经离地。

东方白突地下了决心,必要时助卓永年脱身,“须弥经”虽是少林至宝,但当事人是“不为老人”,卓永年只是转借利用,有借就该有还。

同时此经是缉逮黑蝙蝠和卜云峰这两个邪恶人物的最佳诱饵,关系至大。

主意打定,心里便泰然下来。

“晚辈要插一句嘴!”东方白蓦然开口。

八道目光集中射向东方白,其中六道是凌厉的。

“少施主想说什么?”无相大师沉出发问。

“大师要用武力夺经岂非失了身份?”

“哼!”了因与了尘齐踪了一声,虎面升起怒色。

“少施主!”无相大师湛然的老脸泛起滟滟红光,一双眸子变成了两粒寒星道:

“老衲追回失物理所当然,何谓有失身份?”

“少林是名门正派的领袖,大师尊为监院,地位崇高,出江湖便是少林代表,一言一行备受武林同道瞩目,一切作为必须依理而行……”

“老衲何处悖理?”

“追根溯源,这段公案是少林的家务事。处理此事不宜殃及局外之人,卓大侠是第三者,在江湖上薄有微名,他必须对不为前辈维持信守,而不为前辈是贵寺弟子,大师舍当事人而直接对付第三者,岂不有损名门宗师形象?”

这番话听起来有理,究其实只能算是歪理。

“少施主,捉贼捉赃,‘无为’乃少林叛徒,跟他沆瀣一气的谓之同党,先拿赃再追主犯是情理所许。”

“这是大师的理,但晚辈坚持自己的理。”

“你待如何?”

“如果大师动武,晚辈不会袖手!”

这话触怒了三个和尚,空气中泛起了杀机,了因和了尘似已迫不及待,碍于尊者在场,只好形之于色,无相大师是有道高僧,必须保持风范,但目芒已隐约透露内心反应,看样子他绝不会改变心意。

卓永年向东方白投了感激的一瞥,微摇了一下头,看样子是暗示东方白置身事外不要介入,东方白立即会意。

会意并不代表改变主意,东方白自有他的打算。

无相大师沉重地占了点头,高宣了一声佛号。

佛号,代表多重意义,依时地而异,出家人自有其默契,了因浓眉一竖,方便铲横起;了尘虎眼暴睁,齐眉棍乍扬,呼地一棍拦腰砸向卓永年,卓永年一晃闪开,了因的方便铲照定闪动的身影搠出,卓永年再闪……

了因和了尘是第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内外功都有相当火候,铲杖配合,势道惊人已极,令人动魄怵心,仿佛层层逆浪,每一个浪头都足以摧坚破强。

卓永年凭仗灵巧玄诡的身法在逆浪中游动。

铲棍都属重兵,由两僧使出更见威势,不说撼山栗岳,也可堪称破石毁金,血肉之躯只消挨上一下,非骨碎肉靡不可。

重兵器,具强大的摧毁力,稳实中不失灵活。

铲杖带起的劲风,使旁立者衣袂仆仆飞扬。

卓永年的身法步眼玄如魅猾似狐,在惊涛骇浪中穿游浮沉,眼看铲杖临身,在避无可避之下,偏偏又玄奇地在间不容发的瞬间化险为夷,不知当事人感受如何,但旁观的东方白不由在内心里发出暗赞。

数十个照面在极度紧张中过去。

无相大师的脸色凝重起来。

东方白的心弦绷得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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