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似缘非缘 春梦了无痕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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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视于暗中的桩卡,也无惧于突袭,凭他的超人感应,尤其是在这绝对静寂的境地里,三丈之内可辨飞花落叶,黑暗里有目如盲,他索性闭上眼睛,不久之后,他又回复了心平气和,什么也不去想,开始蓄精养神。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擦!”像是一段枯枝掉落身前。
他睁开了眼,他看见了一颗星,登时精神大振,启明星,天快亮了,他站起身来,凝视着那颗黑暗中唯一的明星,突地,他发觉情况不对,如此茂密的树帽,星光不可能透入,而且光度也不对,眼前的星有些发蒙,同时星光该在斜空,但这光却在平视之处。
不是星,他立刻加以否定。
既然不是星,也不是灯烛之类,那该是什么呢?萤光,也不像,再大的萤火虫也不会发出这大的光晕,而且萤光该是不停闪烁的。
是什么怪物的目光,也不正确,目光通常是一对,不可能是单独的一只。
怪光开始前移,不,正确地说是后退。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他不自觉地随着举步。
怪光并非笔直移动,不时转换方向,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怪光的移动也加快,保持一定距离,仿佛是有意引路一般,他敏感地想到来时引路的白纱灯。同时也觉察到居然没碰到树身挡路,这真是怪事?
是真的有人暗中援手引导自己脱困?
是对方故弄的玄虚引自己入陷阱?
后者的可能性极大,因为这里是秘密门户的腹地。但前者也有可能,他不愿放弃这机会,是祸是福总比死困在这黑林里好。
跟了一段,情况没改变。
他猛省到在林中屋子里那先用利器制住自己,后来又故意现身引走那三个准备搜屋女子的第三者,莫非又是他的杰作?
大有可能,于是,他信心大增,脚下加快,紧追这怪光,林木似乎稀疏了,居然畅行无阻。
走着,走着,眼前陡地大放光明,是猝然的,就像一个在阳光下被蒙住眼而突然除去眼罩一样,奇突的现象震得他手足无措,心悸神摇。
像噩梦乍醒,只差没惊出冷汗。
强烈的震撼,意识短暂地空白。
高手,适应力极强,意识随即复苏,眼前阳光耀眼。置身的地方是林缘,回头一望,是片疏林,根本不是什么黑森林,真是见鬼,如果说是幻境,但眼前的景物又那么真实,说是真实,片刻之前却是另一个世界。
镇定、收神,眼前确是真实,远望可见徐家集的影子,周遭的山形地势也不陌生,坦荡的大路也所在不远。
一阵脱困的喜悦之后,他完全恢复了正常。
那似星光的东西确是引导自己脱困没错,是谁?
黑森林怎会变成了树林?
为什么在林子里天不会亮?
“东方白,你的确不赖!”熟耳的声音突然传来。
东方白暗吃一惊,但他是沉稳惯了的,并不立即回身淡淡地应道:“好说!”然后才缓缓循声音方向侧过去。
不远处的横枝边,呈现一个月白色身影,正是那被称公主的少女,白天看得更真切,像一朵抹了霜的鲜花。
他望着她,心头升不起敌意,美而冷,艳而寒,尤其是她那矫健婀娜的体态的确令他激赏。
对视了片刻。
“东方白,想不到你居然能脱出铁栅而不露痕迹。穿越鬼树林而无损,对奇门之术的造诣够高,令人佩服!”
东方白心中一动,鬼树林?奇门之术?他忽然明白了,这片疏林实际上是一座奇门阵势,难怪会有这大的变化,自己应该想到而竟没有想到,看起来那引自已出阵的应是此道高手,他究竟是何许人物,为何援手自己?
“过奖了!”他不动声色,含糊地漫应了一声。
“没人夸奖你!”
“哦!”
“点倒十八名守阵桩卡,你用的是什么手法?”
东方白心中又是一动,原来那导引自己出阵的是先点倒了守阵的弟子,天知道那神秘人用的是什么手法。
“姑娘解不了?”他只好反问一句,他无法回答。
“笑话!”月白劲装少女眸中寒芒闪了闪。
“那就不必问了!”
“你以为就此没事了么?”
“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血债血偿!”
“在下说过并没杀人!”
“用什么证明?”
“证明?”东方白有些啼笑皆非:“证明二字从何说起?在下被诱人陷阱,无缘无故诬指为杀人凶手,居然还要在下提出不杀人的证明,天下有这种道理么?”反诘的语气,仍脸色平静,不愠不火,表现了至佳的风度。
“狡辩无益!”
“那姑娘要怎么样?”
“要你付出代价!”
“姑娘既然不相信在下的话,也是没法的事。”
月白劲装少女扬了扬手,十几名青衣女子蝴蝶般从林中穿出,剑都已执在手中,看样子是早已伏伺林中待命。
东方白心念电转,道:“自己所站的位置是林缘,恰是奇门阵势的边缘,如果交上了手,难免展闪腾挪,要是一不小心再陷入阵中,麻烦可就大了……”
心念之间,飞弹到林外的空地上,兀立以待。
身形才稳,十几名少女已经围上,井然有序地排成了三圈,内圈四人,中圈六人,外圈八人,错落有致。这近二十的少女,似乎经过挑选,每一个都长得眉清目秀,英气外溢。看情形她们排的是一个奇门剑阵,料想必然甚具威力。
月白劲装少女移身到了林边树下。
十八支长剑映着日光蔚为奇观。
东方白突然有些失悔,自己应该在这批少女甫现身之际一走了之,留下来毫无意义,赢了并不能解决问题,输了更不合算,而现在要走已经来不及了。
内圈的四支剑亮出了准备攻击之势,中圈的六支准备接应,外圈的八支则是待势的姿态,杀气开始弥漫。
东方白双臂下垂,气定神闲地站着,没有去碰腰间的剑把,看样子他没拔剑的打算,给人一种莫测高深之感。
“东方白,你准备投降?”月白劲装少女高声发话。
“没这样的事。”
“为何不拔剑?”
“在下不想伤人。”
“好大的口气,开始行动!”手扬起,往下一切。
内圈四支剑斜扬,中圈和外圈各以反方向开始快速游动,剑芒映日交错闪耀,变成了两道正反运行的光环,包涵了五丈方圆的每一寸空间,令人眼花缭乱。
东方白发挥了极大的定力,对光环视而不见。
“呀!”娇喝声中,四支剑从不同方位分进合击。
东方白身形一晃,空手入白刃,拨、打、点、闪在剑光中穿梭,他仿佛熟知对方的招式,乘虚蹈隙,丝丝合和,就像是幽灵鬼魅,有形无质。
四支剑越攻越快,进退疾徐,配合得天衣无缝,势道凌厉无匹。
剑气撕风,发出刺耳惊心的声音。
东方白竟似游刃有余,形势维持不变。
激烈的剑波,有如狂风卷起的巨浪,配着转动不息的光环,使艳艳的阳光为之失色。
“呀!”又是一声娇喝,阵势起了变幻,中圈的六支剑切入,内圈的退到中圈,照样快游急旋,而内圈加多了两支剑,搏刺更为紧密激烈,而整个的剑阵在疯狂中有律动,似乎要把被攻击者吞噬、绞碎。
疯狂的搏杀持续了盏茶时间。
东方白感觉到真力在急遽的消耗,真力有其极限,功力再深厚也无法在剧烈的动作中维持长久,他想,只要摆倒其中两人,剑阵必乱,于是他展开反击,几招之后,他才感觉到这剑阵非比等闲,彼此配台的巧妙玄奇简直不可思议,根本就无隙可趁,以他惊人的身手,只堪堪能自保,没有半寸的空间半秒的时间能供他利用。
不须力竭,只消一个迟滞便会非死即伤。
而持续下去,力竭是当然的结果。
一个武士,不管有多深沉,始终脱不了傲气,他先表示过不拔剑,即使面临死亡也不能损折这份傲气。
事实上他必须当机立断,这剑阵的威力当不止此,如果再增强的话,将无法应付,即使不增强,就这样耗下去,其结果也已在意料之中。
背水借一,非使出非常手段不可。
“呀!”他第一次发出声音,随着这一声栗吼,一道罡风裂空暴卷,犹如突发的迅雷骇电,惊叫与闷哼齐作,人影横飞倒撞,光环爆散。
骤雨乍歇,场面静止下来,人影四散分立,有的坐地不起,呈现在每一个少女脸上的是惊悸和骇然。
东方白的脸孔微显苍白,这一记他是拼全力而发。
月白劲装少女的粉靥也呈月白色,东方白的功力超出了她的想象。
空气短暂地死寂。
月白劲装少女的粉靥转红。
“退下去!”她大声喝叱。
坐地的挣起身来,纷纷退入林中,转眼不见,现场只剩下月白劲装少女和东方白遥遥相对,像幻象消失,又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良久,月白劲装少女缓缓挪步,直迫到东方白身前八尺之处才停了下来,酡红的粉面,显示了她心中的怒气。
怒,在某些型态的女人来说也是一种美。
现在,她更美了,刚健,别出一格的美。
东方白静静地站着,后面已回复了安详,那样子仿佛不是面对想要他命的敌人,而只是对着一个普通而不相干的女人。
“拔剑!”她低喝了一声。
“在下不想对姑娘拔剑。”东方白答得很从容。
“你真的这么骄傲?”
“在下没这意思。”
“那为何不拔剑?”
“在下的剑出鞘见血……”
“东方白!”她打断了他的话头:“别太自恃,告诉你,你不拔剑便没有任何机会,姑娘我照样要你的命。”
“我们之间似乎没有恩怨?”
“血债,杀人偿命!”
“在下没杀人,所以也不想真的杀人。”
“哈!东方白,你表面上高傲自大,骨子里却卑鄙无耻,杀了人不敢承认,听清楚,姑娘我今天非杀你不可,不但杀你,还要你死得很惨。”言词中充满了怨毒,眸子里闪射出可怕的杀光,粉腮也更红。
“姑娘如果有这能耐,在下不会逃避。”
“哼!我要是杀不了你,我便自杀。”话已经说绝了,表示其杀人决心之不可动摇。
东方白内心起了一阵悸动,这样刚强的女人他还是头一次碰到,她敢这么说,必然是有恃而无恐,该不该拔剑?
他不能不有所考虑了,剑出鞘必见血只是一句话,见不见血他仍然可以控制,只是他不能随便亮剑,这是一种自我的约束,也是事实上必须坚持的一点,除非是万不得已,因为亮剑的后果将十分严重。
“拔剑,我最后说一遍。”
“能先问句话么?”东方白在决心未下之前,采取了拖延的策略,好让自己有考虑和观察的时间。
“问什么?”
“姑娘的称呼和来路。”
“你用不着知道!”意态冷如雪上加霜。
“在下认为应该知道!”剑眉一扬,接下去道:“在下出道以来,还不曾对女人拔过剑,所以这算是条件!”
“你拔剑的条件?”
“不错!”说归说,东方白心里还在急急盘算,他的剑有三不拔的原则,不逢极强的对手不拔,无意杀人时不拔,有第三者在场时不拔,现在,面对的还不能算是极强的对手,他也无意伤她,而暗中不止第三者在窥视,可以说无一合乎拔剑的原则。
“如果我不回答呢?”
“不拔剑!”
“好,姑娘我也是头一次碰到你这种顽强而有趣的敌人,我就告诉你。我叫……”
就在此刻,一个苍劲的女人声音突然传来:“不可任性!”
人随声现,影子一闪便到了两人身前,是一个白发苍苍的清瘦老妪,手拄一根粗如鹅卵的鸠头铁杖,白发老妪而配上这么一根沉重的铁拐杖的确是惊人。
东方白先是骇异,继而感到奇怪,为什么这老妪要阻止这被称为公主的少女说出名号和来路,这当中有什么文章?
老妪年事已高,但澄澈剔亮有神的目光并不输于年轻人,定定地照在东方白的脸上,她似乎要看透什么。矍铄威严的神采里隐泛着一丝慈祥,谁看到她第一眼便会产生好感,简言之,她是正派人的型态。
“东方白,你不承认杀人?”
老妪开了口,声调刚劲有力,显示她有极深极深的修为,绝不是泛泛之辈。
“在下没杀人,当然不能承认。”东方白朗声回答。
“姥姥,事实俱在,别听……”
“公主,这事由老身处理!”
老妪抬手打断了月白劲装少女的话,但她的眼睛并没离开东方白的脸。
她称她姥姥,她称她公主,看样子这白发老妪是门户中的长老,地位尊崇,而少女是主子身份,主从有别。
“东方白!”老妪又开口:“你真的不是凶手?”
“不是。”
“看你面含正气,所说的应当可信,不过,鉴于南阳金狮子被杀的前例,你脱不了嫌疑,为了洗涮嫌疑,你必领找到凶手,如果你愿意答应这条件,老身便作主暂时放过你,三个月之内你提出交代,如何?”
“姥姥……”月白劲装少女似乎想阻止。
“公主,老身有老身的道理,责任由老身担待。”
月白劲装少女噘起了嘴,不再言语。
东方白有些啼笑皆非,别人杀了他们的人,却限用要自己缉凶,这算是什么道理?自已有—百个理由拒绝,但拒绝的话免不了要见真章,如此便将破坏自已“三不”的原则,能避免用剑则尽量避免,自己并非逞强好名之徒。
再则,南阳“金狮子”之被杀,不但被硬栽在自己身上,还被冠了个“无肠公子”的外号,是则缉凶对自己也属必要,答应下来,是一半对一半,暂时消除敌对,对自已在这地方的行动方不致有阻碍。
心念数转之后,他下了决心。
“在下答应。”
“很好,你可以走了。”
东方白正待转身。
“慢着!”月白劲装少女出声喝阻。
“姑娘还有话说?”
“三个月到期如果你交代不出凶手该怎么说?”
“现在言之过早。”
“哼!你记住一点,在三个月限期之内,如果我们发现你杀人的证据,随时都会对你采取行动,江湖虽大,没有你躲藏之处。”
“在下会记住的!”抱了抱拳,转身飘然离去。
待东方白身影消失之后,月白劲装少女与老妪退入林中数丈深处。
“姥姥,他太骄狂,我就不相信他能在我的剑下逃生,您为什么要阻止我跟他动手?”
“小玲,你一向很机伶善于应变,今天你竟然不用头脑,动了性情,要是姥姥我不及时阻止,你会铸成大错,你还不明白么?”
“我不明白!”神色之间露出了撒娇的成份。
“小玲,你好像越来越任性了。”
老妪的脸色变得很严肃,道:“你差点就要泄露身份和来历,难道你忘了这对本门影响有多大?再则,无肠公子东方白来路不明,他去找过不为老人,企图更加可疑,你没想到这一点?”
“姥姥,我不相信他能在我的剑下……”
“你错了,大错而特错。”
老妪立即打断了她的话,道:“铁栅关不住他,奇门阵势困不住他,徒手破了剑阵,这已经充分证明他并非普通人物。再说,如果南阳‘金狮子’和‘太行之鹰’苏飞真是他下的手,那他剑术之高又得到了证明,说不定他就是我们多年来苦等密索的仇家手下,你这一任性,岂不是坏了大事,铸成不可原谅的大错,而成门中罪人。”
小玲缓缓垂下了头。
“姥姥,我错了。”
“小玲,幸好错没铸成,以后多加小心就是!”
“是的!”
“从现在起,东方白不能脱出我们的监视,我们回去安排。”
“是!”
东方白一路在想:“那暗中帮助自己脱困的究竟是谁?他能在秘密门户的心腹地带中出入自如,能耐着实惊人,他援手自己的目的何在呢?”
这是个无法猜透的谜,他又想:“南阳金狮子是地方一霸,纵令手下胡作非为,鱼肉乡里。自己约斗他的目的是希望他回头弃恶,当时只折了他的剑,事后却传出他被残杀的消息,而帐却算在自己头上,照传闻,他的死状和林中秘屋里的太行之鹰苏飞一样,是同一凶手么?”
想到这里突然若有所悟——
照死者的死状分析,下手的人如果不是失去人性的杀人狂,便是与死者之间有极深的仇恨,所以下手才这么狠毒,那种手段的确是骇人听闻。
在林中秘屋里,暗助自己脱身的很可能就是先后两案的凶手,基于自已替他背黑锅这一点,他不能不有所表示。可是,他是谁呢?
眼前一片翠绿迎风沙沙。
东方白抬头一看,不由证了怔,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走向了听竹居的路。
他停了下来,目注披山盖野的幽篁,似乎又看到了那道眩目的彩虹,她是不为老人的客人,而不为老人是唯一知道大化门消灭之谜的人,要探谜底,惟有从她身上下工夫。
于是,他又举步,穿林而行。
不久,岔上了碎石小径。
走了没几步,一股怪味沁入鼻孔,这种怪味很难闻但并不陌生,他下意识地停了下来,想辨别出究竟是什么味道。
鼻子掀动之下,忽然省起这是血腥味,有血腥味必然有死人,而且是死了不久的人。
他心头不由暗暗吃惊,循着怪味传来的方向仔细扫瞄,竹栉盘虬里,他看到了一双脚,薄底快靴,是一双男人的脚,他的心抽紧起来,不是怕死人,而是惊于故伎重演,照那位被称做公主的月白劲装少文的说法,太行之鹰被残杀的地点是听竹居到徐家集的途中,现在又见死人,该不会是同一凶手所为吧?死的难道又是对方的人?
事不干己,离开为上?
看个究竟?
踌躇了片刻,终于敌不过好奇心的驱使,地折身朝仅看到一双脚的位置走去,拂开低垂的竹枝,步步深人。
“呀!”他忍不住要叫出声,死的仍是个老者,死状和在黑林秘屋房间里的太行之鹰一模一样,完全证实了他的忖测,是同一个人的残忍杰作,人性尽失者的手段,是谁?
有的裂口还在渗者黄水,证明遇害的时间不久。
非逮到凶手不可,东方白作了决定,并非是为了秘密门户强迫他答应的条件,而是基于他痛恨不人道,假使暗中援手他的真是这名凶手,他的感激之心也已被惨酷的现实所粉碎,江湖上不能容留这类没人性的恶徒。
这地带应该属于那些女人的地盘,尸体自会有人发现收拾,于是他转身出了竹林,重新步上碎石小径。
他并非专程来,而是无意中走上了这个方向。
走着,走过,短墙,小红门,精舍檐牙在望,他的心浮动起来。
面对再顽强的敌人他能沉稳如山,但想到了祝彩虹他便有些情不自禁,他告诉自已,目前不能对她生出情愫,但那份强烈的意念却难以抛躲。
到了小红门前,他住了脚步。
门只有半截,透过门头,可以了然门内的一切,幽篁蔽日,院子里显得一片阴翳,静悄悄没半个人影,他想扣门,但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他是被“不为老人”逐出来的,人家对他不欢迎,下意识里,他是想再见那道彩虹。
彩虹无影,他又不能出声叫。
他兀立在门边,痴痴地望着精舍,他希望彩虹能自动出现。
到目前为止,“不为老人”就所知是唯一知道大化门消失之谜的人,而他峻拒触及这问题,要想从他口中挖出谜底是绝对办不到的事,唯一的办法是借重祝彩虹,只要她肯相助,事情便有可为。
不知站立了多久,听竹居里仍是一片悄寂,像是根本没人住的山间弃屋。
一个瞎眼老人,一个谜样少女,保持绝对的静应该是意料中事。如何诱她现身而不致惊动老人?东方白苦苦地想,他不能弄出任何声音,失明的人听觉最是灵敏,苦等下去不是办法,又不甘心就此退走。
好歹进去看个究竟,这是没有主意之中的主意。
他用一根指头顶开小红门的搭扣,轻轻推开,然后蹑手蹑脚地步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不使发出半丝声音,穿过花径,到了精舍门前,门是半开的,他竭力摒住呼吸,像是呼吸都会惊动屋里人。定了定神,再前移两步,现在可以看到堂屋里的情况了,木榻是空的不见人影,他再前挪一步,伸长脖子,视线已可遍及整个堂屋,两侧的房门是关紧的,正面屏帐两侧仅装有门框,不像是房间,依一般格局,可能是通向后面的隐藏中门。
人在房里高卧不起么?
他不能贸然进去,想了想,退后两步,转身挪向左边房间的窗子,梅花格,里面糊了纸,无法透视。
仔细探视,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破洞,徐徐呈口气,闭单眼,凑近破洞,是卧房的布置,但却是空的。
迟疑了片刻,他又转到右边的房窗,但却无洞隙可寻,想了想,指头醮口水把窗纸弄湿捺了个洞,朝里一望,大为愣愕,房里依然空空如也,这可是怪事,这一老一少哪里去了?怎会没了踪影?
幽居避世的人是不可能离屋外出的,但两个房间的确是没有人,而且被褥摺叠得很整齐,似乎没人睡过。
怔了一阵,他决定不顾一切进屋去看个究竟。
于是,他回到堂屋门前,推开半掩的门,门扇发出了格吱之声,如果有人,总可以听到了,静待了片刻,并没任何反应,他跨了进去,很幽雅的布置,竹雕木刻画轴,看上去都是精品,但他无意欣赏。
略略一停,步向屏帐门,不出所料,屏帐后是一道中门,似乎另有夭地,他硬起头皮步了进去,中门外是个天井,一间小屋横在正面,两端连接围墙,粗略看去,是间灶房,但冷清清地无烟无火,小屋后面是石山。
整个精舍的范围就这么大,的确是无人。
真是怪事,东方白木然。
他禁不住想,莫非是自己此次的蓦然造访惊扰了对方而弃屋乔迁么?
如果真是如此,这当中有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和顾忌,值得舍弃这仙境般的住所?
又转回堂属里。
他下意识地浏览堂屋里的陈设,目光在游移,但实际上什么也没看进去,他说不出此刻心里的感受。
牵引他重临听竹居的原因严格分析起来并非“不为老人”而是祝彩虹,彩虹无影,使他有一种重重的失落感。
“咦!”声音不大。
在心理上认为绝对无人的状态下这一声轻“咦!”不殊雷鸣,东方白猛地一震,但他沉着的素养使他镇定如恒,徐徐回身,眼前陡地一亮,他真正的震栗了,彩虹出现在门边,像电流通过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震颤。
祝彩虹,青布包着头,手里拎了个包袱,像要远行的样子。
东方白又一次领略沉迷,没有意念,只是发呆。
“东方公子,你怎么……”她开了口。
“在下,我……”他超人的沉稳竟然经不起考验。
“东方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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