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走不尽的沙漠 (第2/2页)
是黎簇的。
她四处看了看，黎簇在她身边躺着，火堆另一边是吴邪和王盟，马日拉在不远处的沙丘，都在熟睡。放眼看去，不远处还有两个火堆，其他人也都睡的很死，应该是赶路累的。
居然已经晚上了，也不知道她到底睡了多久，更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没把她扔下。
晕倒之前她想过自己醒来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或许是埋在沙层里，无力的挣扎结果被一阵风沙掩埋，或许等不到她醒，这一次直接就死在那儿了。
她真没想到再醒来会看到温暖的篝火，真是谢谢他们了。
正想着肚子突然叫了一声，乔九月伸手去捂，突然感觉嗓子干的不行，这时候所有感官才渐渐恢复，就觉得又渴又饿，简直想死，但是脑子特别清醒。
侧头看到王盟的背包，想了想，过去打开找东西，翻了半天却只翻出一个小饼干，连半口水都没有。
算了，一个饼干已经很不错了。
乔九月叹了口气，又坐回黎簇身边，一边烤火一边吃东西。黎簇这会儿睡的很死，但是眉头紧皱着，估计没做什么好梦。
这一路上，不会是他背过来的吧？要是真的，也太难为他这小身板了吧。
正想着，余光里突然看到远处的沙丘有一个长条黑影，乔九月立即回头，看到远处是一大片连绵的黑暗，并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她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从王盟包里拿了两个手电就往那边走。
乔九月步子迈的很大，很快就到了另一边的沙丘，站在沙丘顶上往下晃手电，依旧是什么都没看到，连只虫影都没有。
见鬼了？
乔九月又检查几遍还是没发现人影，沙子上也并没有任何脚印，索性坐下来，关了手电去看天上触手可及，却又遥远的让人心惊的星星。
这次昏迷她做了个梦，梦里是她小时候，还有她师父和这次的任务，梦里隐约还有苏难的影子，但不甚清楚。
或许曾经在汪家，她和苏难确实是见过的，可她现在记不起来了，有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唯一清楚的就是那个任务和她的师父。
转过头去，那几团火光被风吹的来回跳动，底下的人看不清楚，她盯着黎簇的位置看了一会儿，又转回头来看着璀璨的星空。
没想到啊黎簇，我还真是为你来的。
乔九月心说。
空中半轮荒月亮的惊人，四周的星星也并不逊色。乔九月把手探向远处的月亮，冷冷的月光就从指缝倾泻下来，像极了记忆里那棵树上的月光。
星空远处和漆黑的沙丘连在一起，隐约有些波光粼粼，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倒影，也看不清这渺渺星空和巴丹吉林荒沙的尽头在哪里。
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只在言语间谈论的海子，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她倒是有些好奇了。
乔九月一直在沙丘上看着月亮下降到目光尽头，又看到日头将起才回到黎簇身边，看着已经熄灭的火堆，轻轻叹了口气。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吴邪醒了，看她在那儿坐着就问她的情况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饿。”
“他兜里有糖。”吴邪指指黎簇，又问“做什么梦了，一路尽听你喊黎簇了。”
“你不是开玩笑吧？”乔九月轻笑一声“我不说梦话的。”
也不被允许说梦话，她在心里说道。
吴邪盯着乔九月打量起来，片刻又问“你之前说你失忆了，详细说说？我有个朋友和你症状很像，说不定可以帮你。”
“天授这种事情，盟哥不是说没什么办法吗？再说，我暂时还没被天授。”乔九月歪头看着吴邪，唇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你是不是有事想要问我，比如说，我为什么非要跟着来，又为什么有不同寻常的身手。”
吴邪沉默着看她，脸色沉了下来，她却轻轻笑着。
“你是个爱绕弯子的人，但我不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乔九月指指吴邪，用口型说道“我是为你来的。”
她起身走向吴邪，蹲在他面前，一个字一个字轻轻说道“我从海外来，还有另一个名字，另一个身份。”
“身手嘛，打小学的。”她把食指和中指竖起，意味深长的轻勾两下“你应该很熟悉我们，毕竟你跟他有那么多牵扯，我们又是他无法割舍的存在。”
“我们的秘密，千万别暴露哦。”
吴邪神色顿时凝重起来，看着乔九月半晌没说话，乔九月也不继续，点到为止给了个笑就坐回黎簇身边，翻糖去了。
黎簇被身上的动静弄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乔九月笑嘻嘻的盯着他看，一下就清醒起来“你，你醒了？怎么样啊？”
“饿，吴邪说你有糖。”
“哦，哦，有。”黎簇立即坐起身来，从里兜把糖掏出来塞到乔九月手里“你昨天都吓死我了。”
“原来才过一天啊？我以为好几天了。”
乔九月拆了糖扔进嘴里，含笑看着黎簇，半点不管一边吴邪审视的眼神。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都醒了，苏难也过来问了她的情况，然后带了队又一次跟着马日拉行进起来。
乔九月睡了一天精神非常好，这次就换她做黎簇的拐杖。黎簇一开始还有精神问东问西，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人都蔫儿了，还别扭的不肯靠在她身上借力。
“别走了，你给我站住。”
马茂年愤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乔九月转头，就见他被凯凯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到马日拉身前，要了凯凯的刀就往他脖子上贴。
马日拉顿时慌张起来“你要干什么？”
“我感觉你在耍我们，说，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水源。”
“马老板，他是唯一能找到水源的人。”吴邪看着两人 ，淡淡说道“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就真的出不去了。”
马茂年压根不理吴邪，手上力气加重，阴沉的威胁道“赶紧说吧。”
“那，那座沙丘。”马日拉紧张的看一眼吴邪，结巴道“那座沙丘翻过去就有海子，翻过去就看到了。”
马茂年把刀收回，点点马日拉的背，又催促他带路。
黎簇凑到乔九月耳边，低声道“我怎么觉得马日拉像是在骗人啊。”
“望梅止渴的故事听说过吗？”吴邪看着乔九月，目光意味深长“这真是只老狐狸，学着点。”
吴邪说完转身跟上马日拉，乔九月挑挑眉，觉得好笑。自打她说完那些话吴邪就时不时打量她，之前没说的时候好歹还藏着点儿，这会儿是藏都不藏了。
不过也好，放在明面上的东西，总比暗地里来的爽快，也更好防范。
想着抬起头来，结果又看到一大片泛着金光的黄沙，顿时心头一梗，心说这路走的跟鬼打墙一样，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众人艰难的跟着马日拉越过眼前这个极高的沙丘，马日拉又指着另一个沙丘说道“在这边。”
“哎哎哎。”老麦一听马日拉这么说心里顿时冒了一大团火，几步从队伍后面走到马日拉面前，恶狠狠道“往他妈哪儿走啊？”
“找水啊。”马日拉依旧是那套说辞。
“找个屁水，走了这么远找到水了吗？”
“前面有海子。”
“哪儿有海啊？”
“有海子的味道。”马日拉指着众人面前的沙丘，言之凿凿。
“别在放屁了，刚才你不是说海子在沙丘后面吗？哪儿呢？”马茂年也跟着发起了脾气。
“不愿意走别走，要走就别那么多废话，说这么多话也不怕渴死，还不如节省点口水。”
乔九月眉头皱起，心说真是两傻缺，就这一个会找水的不供着就算了，还威胁，要是弄的人家马日拉不带路了，非得把这俩倒霉货给整死。
马日拉点点头，又再次催促起来“不要磨蹭了，一会沙尘暴来了。”
“哪儿呢沙尘暴。”老麦恶狠狠的瞪了乔九月一眼又看向马日拉“我怎么没看见。”
“就是因为沙尘暴的风我才能闻见海子的味道。”
“走吧。”乔九月推了一把马日拉，催促道“别跟他们废话。”
老麦一下亮出短刀指向乔九月的脸，怒道“你他妈少废话。”
“嘴给我放干净点。”乔九月眉头皱起，脚尖用力挑了一片沙子扑在他脸上“我睡了一整天可有的是力气，你想跟我比划看看吗？”
老麦气急，还要抬手，突然间一阵狂风袭来，卷起大片黄沙拍在乔九月身上。她用手遮住眼睛从指缝里往外看，四周天空一下变黄，无数黄沙像雾一样在远处升腾，连天空一起遮住，以极快的速度扑向她们，提前狂奔而来的稀薄黄沙争先恐后的砸在上皮肤上，是一种尖锐的疼。
“沙尘暴！快跑！”马日拉顿时惊呼起来，转头就跑。
“别乱，来不及跑了。”吴邪四处张望一圈，高声道“找个背风坡躲一下！”
乔九月一把拽上黎簇往吴邪指的那座沙丘狂奔，正跑着忽然几声惊呼，一转头，几个瘦一些的已经被风拍在沙丘下面了。
“救人！”黎簇说着就挣脱乔九月往沙丘下面跑“你先去那边等我。”
“你找死啊？”
乔九月咬了下唇，转头想走，忽然想到自己跟吴邪说的那些话，也拔腿跟了下去，随便拽了一个就往背风坡跑。
一上背风坡她就把那人松开，自己找了个高低适中的位置趴下，迅速把风巾盖在脸上，一手垫在下颚，一手护住耳朵。
狂风裹挟着无穷无尽的黄沙砸在身上，就算她已经用胳膊护住了整个脑袋，那呜呜作响的狂风怒号还是穿过的胳膊钻进来，震的耳朵发麻。
风的声音忽然小了下来，砸在她身上的沙子也没了踪影，有一个人压到了她身上。
乔九月微微抬头露出一只眼睛，只能看到一节脖颈和他喉上的凸起，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就认出这是黎簇。
黎簇离她很近，近到他的下巴紧紧抵在她的头上，近到她耳朵隐约能听到他的心跳。
“别怕，我在。”
黎簇声音闷闷的，听在耳朵里却异常清晰。除去师父，再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
乔九月抿了抿唇，又一次把头埋下去。约莫过了五分钟，风沙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黎簇突然从她身上起来，在她身上倒下一大片细沙。
“没事吧？”
吴邪在问，乔九月撑地爬起来，刚要说话就有一大片沙子从头上流下来，在她面前形成一个小小的沙丘。
乔九月摇摇头，拨弄着头发拍里面的沙粒，很快身前又出现一小座沙丘。
“马日拉不见了。”王盟大声喊着，乔九月立即抬头，果然没了他的踪影，顿时啧了一声，不满道“早知道拿绳子绑了算了。”
“他大爷的。”老麦起身四处寻找，边找边骂“这乡巴佬不见了我们去哪儿找水啊。”
“他不会死了吧。”黎簇急的皱起眉头。
吴邪看看乔九月，又转向黎簇，沉声道“这片沙漠对马日拉来说就是他的家，我们都能躲过沙尘暴，他不会逃不出去的。”
“都听见了，马日拉不见了，王八蛋。”马茂年被凯凯搀扶着过来，说了一句又问凯凯要刀。
黎簇见马茂年又拿着刀准备威胁人，终于忍不住了，仰头怒道“老头你又，”，话没说完就被吴邪按住了，但他已经忍无可忍，愤怒大骂“有病吧你！”
马茂年不管黎簇这个小屁孩，把刀抵在吴邪肩上就用那糙的跟公鸭一样的嗓子说“还记得吗小子，当初我拿刀逼着他找水源，你是怎么说的，就好像这一切你都知道一样。每逢出事都有你，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老头，我可真是忍你一路了，没完没了是吧？”
乔九月一手撑地迅速起身，飞起一脚踹上马茂年心窝，顿时人就飞了出去，那把刀就垂直落在她脚下，半截埋入沙地。
凯凯立即追上把马茂年扶住，杨红露也赶紧扑过去在那喊着老马，问他有没有事，马茂年却不理，气的疯狂喘气，抖着手指向乔九月，你了半天，连个屁也没放出来。
“你什么你，我一路忍你很久了，除了威胁，你还会别的吗，你还能干别的吗。”乔九月捡起刺入沙子里的短刀，一把扔过去，刺进马茂年压在沙地上的手指缝隙“我劝你最好拎清楚点，你是靠着谁才走到这儿的。”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大家都累，没人想听你废话。”
“苏难！”马茂年抽出那把短刀，指着乔九月，怒喊道“杀了她！你给我杀了她！”
“好啊。”苏难缓缓走到马茂年面前，冷眼看他，语气平淡却不乏嘲讽“马茂年，你先杀了她，然后再杀了我，最好把所有人都杀了，杀啊。”
“动手啊。”
马茂年气焰顿时弱了下来，刀也被一边的凯凯收走，整个人一下失了势，靠在杨红露肩上不停咳嗽。
“今天我话就放在这儿了，接下来的路吴邪说怎么走就怎么走，想活的就跟着，不想活的就滚。要是谁在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乔九月冷笑一声，目光轻扫过每一个人“我提前送你们回家，这样还能得点储备粮。”
说完乔九月转身走回吴邪身边，冲他挑了挑眉，笑的轻松。苏难也跟了过来，看着吴邪，问道“现在怎么办。”
“马日拉是最熟悉这片沙漠的人，没有他，我也没有把握能够走出去，不过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希望他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吴邪指向身后“那个方向有海子。”
“你信他吗？”
“我信。”
吴邪不再多说，率先起身往刚刚指的那个方向走，乔九月拉起黎簇和王盟跟在他身后，众人就向着那个传说中的海子，一步一个脚印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