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灰暗的他 (第2/2页)
“身上很难受。”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语气可怜极了。
“要去洗澡吗?”林夕迟疑地问。
但是面前的季怀谦连抬手都费劲,怎么可能自己起身去洗澡。
林夕回想起自己的父亲林树哲生病的时候,徐佩总会拿着毛巾给他擦背。
林夕顿了顿,“我帮你擦一下汗吧,然后你就乖乖睡觉好吗?”
季怀谦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把刚换上不久的衣服从头上一把脱下。
腹部的肌肉纹理清晰,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林夕别过脸,将被子往他身上拉上去一点。
季怀谦慢慢转过身背对着林夕,那些陈年的伤痕再次出现在林夕面前,这次她看得更清楚,更细致。
毛巾浸过热水,贴在皮肤上非常舒服。
林夕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痛了他。
察觉到林夕的谨慎小心,季怀谦低低哑哑地从喉间哼出一声闷笑来:“姐姐,我以前说过的,早就不疼了。”
林夕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手指落到了他腰腹上的那道深红,问他:“这个新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那一夜林夕在琴房里问他,他只说是打球受的伤,林夕当时是不信的,但那时两人感情浅薄,所以林夕没有追问下去。
“真的是不小心。”季怀谦不想多说这件事,垂下了眼帘:“很丑……姐姐别看了。”
林夕握着毛巾的手紧了紧,背后那些就伤疤更是交横错杂。
林夕心疼道:“她以前这么对你,不怕别人知道吗?”
季怀谦知道她说的是戴琬晴,于是那些久远的记忆又慢慢在他脑海里重现。
“她把我关在二楼尽头的房间里,那里不会有人经过。”即便有人知道了,也迫于权势,不敢声张。
季怀谦弓着身子背对林夕,像一个落寞的少年。他说话时胸腔的振动会透过薄薄的毛巾,传到她的手心。
“……这样多久了?”林夕的声音很轻。
季怀谦顿了几秒:“大概是从我五岁的时候吧。”
他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平淡得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我的母亲和父亲是商业联姻,但这一切也是母亲精心设计的产物,可即便顺利结婚了,父亲还是对母亲一直都没什么感情。母亲不甘心,逼着我去父亲面前卖乖讨巧,稍稍不顺着她的心意,迎接我的便是禁闭室里无端的黑暗……”
戴琬晴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在她嫁进季家之前,就已经在刻意谋划。可一个人的心是不会因为设计而妥协的,季远瞻从来没有爱过原配季夫人,更不可能爱上戴琬晴。
戴琬晴赢就赢在季夫人已经死了,可是季媛霜和季升凛还站在她的对立面,使得她更加敏感警惕。
于是年幼的季怀谦便成为了戴琬晴的工具。
季怀谦不禁在父亲面前卖乖和讨巧得不到回报,还要被自己的母亲惩罚虐待。
他陷入了回忆,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里纷争而至。
“我养过的宠物……”
季怀谦低喃:“都离开我了……”
林夕深深体会过这种感觉,不禁感同身受。
就像小黑的离去,不只是一段过去的回忆而已,更是带走了她灵魂的一部分。
“很多时候我都想过要不要一了百了,一起离开,但我好不甘心……明明犯错的不是我,为什么要我来承担这一切。”
说着,季怀谦竟扯出了一抹的笑意,林夕看不到的地方,眸底依旧冰冷。
林夕看不见季怀谦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支离破碎,她突然很想抱住他。
“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她重复了两遍,一边告诉季怀谦,一边告诉自己。
但无论是林夕还是季怀谦,两个人心里都清楚的认知到,这是永远也不会痊愈的伤口。
季怀谦勾了勾唇角,在一片安静中继续开口:“姐姐,我一直知道父亲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我知道她是姐姐的母亲。”
“西南角的房间尽头,还有一些被尘封的画,都是姐姐的母亲画的,我当时不让姐姐进去,就是怕被姐姐知道……”
季远瞻不敢面对这些画,常年尘封于角落,后来被季怀谦偶然找出来,在戴琬晴发现销毁之前事先藏了起来。
比起他的计划,他更在乎林夕。
所以姐姐,感到愧疚的话,就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林夕顿了一下,她知道季怀谦所说的那个画一定就是她母亲徐佩的作品,原来全是季远瞻以匿名身份拍卖下来的。
但没想到上午元辰宇刚和她提起这件事,季怀谦下午便给出了答案 。
这么巧吗?
林夕毫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毛巾,安慰道:“好了,什么都别想了,睡觉吧……”
林夕重新把衣服披在他的身上,起身想离开时,季怀谦用力拽住了她。
林夕一时重心不稳,又落回床上,被季怀谦从身后紧紧抱住。
林夕被季怀谦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季怀谦却更用力地抱紧她,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里,闷闷地说:\姐姐,别走......别离开我......\
林夕被季怀谦勒得有些难受,她抬起头看向季怀谦,只见季怀谦闭着眼睛,脸颊因为生病而泛红,好看的唇脱水干裂,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似的抱着她不撒手。
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还能走到现在。
林夕不由得有些心软,也就没再挣扎,任由季怀谦搂着自己。
说到底,她又能怪他什么呢?都是可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