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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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店外,一阵秋风吹来,颇有凉意,但此时张入云吃饱喝足,一身的温暖,并不觉显。只是此时的空中乌云更盛,地上一溜蚂蚁,正在那儿搬家,看样子再过一会儿就要下大雨。地下也有几条蚯蚓爬了出来,像是不耐下雨之前烦闷的天气。张入云看着这一地爬行的小动物,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刚才的店里如此一尘不染实是有些不正常,暗说四川是地处盆地,冷暖夏热,此时虽是深秋,但此地却不见得怎么寒冷,蝇虫之类小动物,并未全灭,而那店里墙角地缝之中别说是苍蝇,便是小虫蚂蚁也没有一只,实是通着古怪,张入云想着那妇人,并不苍老的嗓音,白晰的双手,并先那幽冤的长叹,一时不察,意好起心起,返身又回到了小店门外,他此时出门只走了几步,来回只一小会儿,可那店中妇人,却已坐回到先前的位置,看见张入云复又入内,神色却有些慌张,瞬息间便已掩饰过去,上前欲问张入云如何又回转店内。哪知张入云眼色锐利,并未进屋,却只是盯着那妇人的双手,原来张入云目力奇佳,先前并无怎么留意,所以并没瞧的仔细,此时留心之下,便和刚才大不相同了,就见那妇人的双手此时极是干净,照理这会子一眨眼的功夫,这妇人纵是来得及将残桌收拾干净,却也无论来不及洗手,就算是洗过手用汗由擦干了,也断然不会连一点水渍也没留下来,若不是这女子练有轻功,身法极快,便是这女子掌上功夫了得,下过苦功。那妇人见张入云盯着她的双手细看,以为对方看破自己的行,心里不由一拎,又见张入云此时眼里精光大盛,以为要对自己不轨,她是练武之人,平日里条件反射,反应灵敏,一时不留意,便露了形态。
张入云见她原本颇显浑浊的双眼,忽然间变的清澈无比,腰板也一下子挺的笔直,他目力奇好,只这妇人一挺腰,就已看出她腰间柔软,丰纤适度,那里还有一点老迈的影子,分明是个年轻的女子。一时间两人就如此一个在店内,一个在店外,互相对望着。
那女子此时心里上下翻滚,要知她是为躲避仇家,不得已才隐居在这闹市陋巷之中,她只一人居住此地,虽有至亲之人却是两三年才敢去见她一次,自己虽然武艺高强,但她的仇家更加可怕,一不谨慎,露了行便有杀身之祸,自己的亲人性命也多半不保。只得苦着自己在这里苦渡岁月,今日午时,她一人独坐店内,因见了秋风扫叶一时不察感叹身世,却被这年青人给听见,后见来人竟往自己的店中望来,少不得自己一番做作,好把对方蒙骗过去。先还见对方虽也是个江湖中人,但一来年纪甚轻,看样子并没有什么行走江湖的经验,二来又见张入云颇懂礼数,待人随和,自己对他也有三分好感就将防范之心去了几分,但那知这少年只一出门再回来,却是气质大变,一双明目夺人心脾,好似能看到她心里去似的,一时间那女子心神大变,已起了杀心,运真气于双掌之上。
哪知张入云此时却是非常后悔,他刚才一没留意之间,便又走了回来,见那女子果然如自己所料不是个普通人,并还是个武家,此时已被自己弄的两人相对尴尬非常,一时间深深责怪起自己来。一来是因为他自己平日里在师兄弟面前也是隐瞒自己的武艺,知道这在人前隐匿的苦处,自己一下子撞破了对方,实是对这女子不敬,二来他还惦着先前这女子的一声长叹,怕对方误会自己是个好色之徒,此番窥破对方行藏是有意要轻薄这年青女子。想到此,他实在是不好意思,一时间收了目光,想要上前赔个礼,但又怕明说了反而犯了对方的忌讳。他却不知自己这一番谨慎,却是救了自己一命,对面这个女子是江湖上有名的辣手仙娘,若不是近年性情大变,此刻的张入云已是她掌底游魂了。那女子见张入云收了目光,不知他是要做些什么缘故,一时间虽有些茫然,但掌力却未撤,随时做好取对方性命的准备。哪知眼前的张入云,却忽然上前抱拳一揖,只中称道:“晚辈金燕门下张入云,年少冒失,刚才一时唐突,冒犯了前辈,不胜惶恐,望前辈您万勿见怪。”说完又是一揖,那女子见他如此说话,却也一时说不什么来,张入云见她没说话,便又说道:“即是前辈不语,晚辈也深以为戒,虽然我才疏艺浅,但师门教训甚严,不敢乱了江湖规距,将来绝不敢露了前辈你的行藏,向旁人说起,已免扰您清修。”说完,又看了看那女子,此时的女子心里犹豫不定,杀与不杀,在她心头萦绕,眼前的少年人,虽看上去并不十分英俊,但瞧对方气质神色却是不俗,不知怎地,她竟一时下不了狠心,总觉得对方是一至诚君子。不会用谎话哄骗自己。
张入云见她还是不说话,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便又作了一揖道:“即然前辈不肯赐教,那晚辈也不敢再作清扰,告辞了。”说着,倒退了几步,待退出对方视线之后,赶紧转身急走,想想这样不好,便又放缓了步子,慢慢踱出小巷,他却不知那女子,身影却是如鬼魅一般的飘出小店,看着他背影多时方才回转店里。
张入云回到店中时,才只刚刚申时,三个师兄一个未回,他也并未在意,只是想着方才发生的事,回想起来实是有点心惊,暗自思量,自己江湖阅历太浅,纵然自己眼力很好,可用在这时,反而给自己增加麻烦,又思量到那女子,不知何故隐居于此,江湖险恶,绝不是如此简单而已,虽然对方易了容,看不出那女子的相貌,但只照自己的眼力看来,这女子的年纪也不见得比自己大多少,想到此不由触动往事,心潮起伏之下,极想回去再看看那女子,虽然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妥,但好奇心炽,竟不能克制,一时间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打起坐来,先还不能安静下来,但稍后心神渐渐收敛,他竟安然入定了,这几日里他所遇事情太多,所有的武艺只在他脑海里有个映像,却并没有好好调理过,是以他这一坐竟然坐到夜里四更天,方睁开双眼。他修的虽是玄门正宗,但所会不多,极难像今日这般打长定,这五个时辰下来,于他自己受益良多,内力虽谈不上更上一层楼,但心中的一些疑难,已有了些眉目,欠缺的就是日后多加演习了。
醒来之后,不由觉得肚子饿了,下午的一餐已让他消耗了个干净,虽然有心找点东西吃,但此时已是深夜,他面皮又薄,不好意思烦劳店家,只好在房中挨饿,方打算再坐下,鼻中却闻到了饭香,正在这时同房的李连生也饿醒了,原来先时他三人见张入云入定,便没打搅他,谁知他这一坐竟会这么许久,好在李连生还惦记着这个师弟,命店里人端了饭菜入房,以待这个七师弟醒来后充饥,当然准备的饭菜份量很足,也方便自己这个做师兄夜里吃个宵夜。此时二人正好一同醒来,刚好一阵享用,那李连生实是想的周到,生怕夜里吃冷食,特意要店家备了火锅,夜里二人不辞辛苦,竟把火点了,虽是深夜,但菜色也颇为丰盛,并还有酒,正好借了火头温了好吃,二人话不多,说来说去也就是个吃,当问到张入云今日有何收获时,张入云只提起自己下午吃了碗特别好吃的馄饨,那知李连生竟来了兴趣,一力要明日早间去当早饭吃,张入云见此怕露了那女子的行踪,只推说自已信步而行,已记不得了,那李连生口中直称可惜,因明日就要入山,所以只好等大会过后才好回来找寻,张入云口中只是喏喏称是,心里却实指望他下山之时就忘了此事,二人酒足饭饱之后便即洗嗽休息,一夜再无事发生。却不知窗外有那张入云日间所遇的女子守了半夜,她担心张入云泄露自己的行踪,所以追踪到此,本为见张入云如若失信,便干脆在夜里将其击毙,没想到张入云回到这么深夜方醒,并和李连生同房,两人却又吃了这么长时间,听了半日竟是些菜名,自己却在窗外窗檐下枯守了半日,甚是气闷,好在听了半日,也没见张入云说起自己有什么异样,心里稍宽,又听他二人,日后还要回来,所以才悄声离去,准备下次再来探望一次。张入云此时睡在床上,却不知自己已从鬼门关外走了一趟。
次日众人一早醒来,便收拾打点好一切,骑着马儿入山,此时的众人既兴奋又有些心虚。兴奋的是时至今日,总算是到了峨眉,回转师门的话,有太多的见识经历可以和师门中人炫耀;心虚的是,自己只是一个小门小派,峨眉之中除了万柳山庄和自己相熟外,再不认识别人,自己又艺浅技薄,生怕出丑露乖。三人一时间竟因心情紧张没了话说,只往那峨眉后山行去,但见眼前这山路越来越难走,纵是马儿神骏也不免吃力,又行了半个时辰,来到舍身崖下,果然这里有先时康占春所说的文武镖局中人在那留守迎接马匹,四人向来人道了谢,交还了马匹,正欲再向山上行去,却被文武镖局唤住,请他们稍待,四人问起何事,来人说,稍等会有人前来送四人上山。果然只略坐了一刻钟,就有人从山外骑马而至,众人看了,心头一喜,原来,来的人正是康占春。此地众师兄弟没有一个认识的朋友,有康占春接应,要方便省事的多。果然康占春行至众人身前,行过礼后,便领着众人上内,口中并还称道,再往山上便只能弃马单人步行而至,此时天色尚早,来投的峨眉的弟子还不多,到了午时人便会多了起来,到时趁此也好方便介绍众人多认识些峨嵋派众老少英雄。
四人就如此徒步而上,先时在山下还好,道路稍算的上平整,只是到了后来路却是越来越难行,有几处不用轻功的话,竟难飞渡,三人中除张入云外都已开始感到吃力,只是张入云一向不在众师兄前显露,只走在最后一个,不紧不慢的跟着众人,而那康占春却似是功力颇深,行动举止间不见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众人快他就慢,众人慢他也慢,到了后来看四人实在支持不住,反主动停下来要求休息,以全众人的面子。就如此直走了有一个多时辰,四人俱是身有武艺之辈,却还要费如此的周折,若是寻常百姓,就更难登此山了,怪道是峨嵋派要选此处作为开会的场所。
行到后来,师兄弟中反而是大师兄第一个支撑不住,强要休息起来,而平日武艺低微的李连生反是显得尚有余力,向被称为门中二代弟子第一高手的苗人玉反还有些不及他,而张入云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在一旁装作疲累,为免被众人看出,只是坐的远远的。而此时登山的峨嵋弟子也渐渐开始多了起来,俱都是精神奕奕,一身的披挂,却极少有人如金燕门下这几位累的汗流夹背的,到了近午时,人方少了起来,但服色却越是简陋,往往兵刃都未挂在身上,而多半是用布包着背了,只能依稀看出些形状而已,先有些人康占春还能认识一些,并还稍占停留寒喧一番,到了后来,却是认识的人越来越少,来人也只朝众人抱个拳,便已如猿猴一般的施展轻功飞身向前,更有些人,却连礼都未施,只如星丸跳掷一样,从众人身上飞过,一纵就是七八丈,据康占春说起,这些人俱是峨嵋派的嫡传弟子,所以武艺轻功要高出常人一大截。
就如此众人又休息一会儿方才有力前行,终于在有近三个时辰之后才来到距山顶不足百丈的十方岩,此岩位置甚好,可一览山径,将岩下登山的人看个清清楚楚,虽有到了午时,登山的人已很稀少,但俱是轻功出众之辈,速度都是奇快,虽离众人很远,但不一会儿已到了半山腰,张入云在岩上暗暗留心,试比较与自己如何,却引来众师兄的好奇,众人看了也都夸赞,当中犹以一个白点最为特殊,行的比别人都快,而且不只是快一点,而是快上数倍,这样的轻功就是张入云也是望尘莫及,在他神眼留意之下,发现那红点,竟不是人而是一匹白色的骏马,上还坐了一人,看身段还是女子,就见那马一纵就是十余丈,那山路本来就窄,一人通过都还难行,何况还是一匹马,却见那马竟丝毫不做停留,只是一路上行,把个在它先行的峨嵋弟子赶的越行越急,到最近竟合在了一处,那马上女子好似不耐,但到底不敢放肆从众人头上纵马越过,只得更在后面,到后来行至一片滑不留神的极陡峭的山体时,她竟不从山路经过,而是纵马直上,上了如水镜般滑的岩壁,那马脚下却丝毫没有打滑,竟在那岩壁上奔跑起来,众人看了只觉得匪异所思,天下间竟有这样的马!张入云眼尖,但见那马蹄落处,就是一块沙石飞起,原来那马的四蹄毛色很长竟生有脚爪,起落之间竟可用爪抓住岩壁直入石中,是以才能在那岩壁上奔跑如飞,而那先前已上到半山腰的峨嵋弟子,此刻也纷纷加快速度,省得为那白马赶上,到了后来一行人竟和那白马同时到达十方岩。
到了此处地势开阔,已可以不用担心再被那白马赶上了,张入云和众师兄都是一个心思,估量着来人多半是叶秋儿那个急性子丫头。哪知来人却和叶秋儿长相全不相同,虽也戴了顶罗帽,围了细纱,却是着了一身的白衣,当上了十方岩,看见张入云一行人却是手掀细纱露出脸来,却见她一头长发做云堆盘起,眉不画而翠,目如点漆,转盼之间风采夺人,鼻如凝卵,耳似缀玉,唇不点而红,细身量,一身的肤色欺霜胜雪,尤其是一张鹅蛋脸,温柔动人,让人看了不自觉就想亲近,却没料到这女子对周围一大圈人全未理睬,反倒是朝着金燕门一行人下了马,走进众人身前嫣然一笑,却见她面若桃花,腰似拂柳,真个是美人一笑倾国倾城,看的众金燕门人心都快醉了。只是心下嘀咕,这女子倒底是谁,怎么会冲我们几人笑,反把那些峨嵋嫡传弟子丢在一旁,全不理会。正在四人思忖之际,那女子竟已行至张入云身前福礼道:“张相公,没想到你和你的师兄们也在今日到此,真是巧的很。”张入云此际,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他倒不是见不得美貌女子对着自己说话,只是此时的他觉得周围十几双,当然也包括他三个师兄的目光,正齐刷刷的盯着自己,看的他浑身都不自在,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一般。也难怪众人好奇,此时的张入云只是一粗衣布衫,他人又生的不出众,又是小门小派,再加上他一行的武艺又极差。此刻却有位天仙般的美人,独对他一人青眼有加,怎不叫周围这些名门正派的嫡传弟子,大叹不平。众人自然不能怪那美人无眼光,只能怪张入云不知用了什么下作手段骗了美人的芳心。而此时的张入云,却也在那里犯难,一时之间,实想不出自己认识过这样一位美女,近来他一路上都是遇得美女,虽未或佳人青眼,但至少也饱了几次眼福了,眼前这位就是和姚、叶三女相比也是不差分毫,他张入云目力奇好,怎么就想不出来这女子是谁呢?还是他身旁的苗人玉对女子才称的上是过目不忘,只是眼前这丫头与先前相比,变化太大,自己一时没有察觉,听了她的声音才确定了这女子是谁,一时惊讶之际,不由脱口惊呼:“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他话未说完,那女子已是柳眉一竖,脸上已显了怒意,和先时对张入云态度迥异。而此时一阵微风拂来,一股奇香从那女子身上传来,钻入了张入云的鼻内,顿时让他想起此人是谁,原来她却是崆峒姚花影的婢女香丘,怪不得她这么容易恼怒苗人玉,原是上一次在红叶僧处,她就说过讨厌苗人玉的话。而她对自己礼敬有加,想来却是自己借给她婆罗叶,替她除了脚上毒质的原因吧,只是没想到她此时换了那日婢子的打扮,却是如此美丽,尤其是她一身异香,让人近得她的身旁,更是容易心神颠倒。张入云却不知,这香丘年纪虽小,却随自己的主人出道甚早,虽还只有十五岁,却也得了个俏罗刹香妃子的绰号,只是她年纪尚小,艺业未能深造,不离主人左右,名声未太显罢了,此次红叶僧处一役,让姚花影意识到自己这个小婢子如是功力不够,下次未必会再有高人相助,所以特意带她到了月儿崖无涯子师伯处,用乾阳再造丹替她洗髓拨毛,又将早已传给她的魁光剑解了禁制给她,一时间香丘功力大进,才敢让她一人前来峨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