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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回光返照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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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盏暗叫不好,低声埋怨小锦:“叫你喊,这下完了吧,把人都吵来了。”小锦说:“我看着像是王妃和王爷,李太医,前面打灯笼的是王爷的随从。小郡主也来了。”赵盏仔细望去,果是他们。他惧怕景王爷,大半夜来找我,怎会有好事?难不成白天我临跑时说的话,他放在了心上,要找我麻烦。但想,既然景王妃在,她定会阻拦。又想,白天景王妃虽说嘴上别打了,根本就拦不住。能帮自己的恐怕只有李尧一人了。偏偏李尧压根没跟来,不禁暗暗叫苦。小锦已经上前请安,赵盏左右瞧瞧,月色下,找不到合适的逃跑路线。他终究不能坐以待毙,反身就往屋里跑。想跑回屋里,锁上门窗,能抵抗些时间。逃命时候,自是拼尽全力。刚踏入房间,回手去关门,却被人抵住了。“哥哥,你跑个什么嘛?”有位姑娘挤进来半个身子,探进头来。

“母妃说你脑子不好,你连我都不记得啦。”赵盏哪有心思去认她?眼瞅着景王就到了门前,他用力推那姑娘,竟无法推动。那姑娘稍一用力,赵盏受不住,木门被顶开了。他再想逃到卧室,那姑娘先一步堵住了门。“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别吓唬我。”

赵盏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何苦吃这眼前亏?”不理会她,面对景王。“我承认打不过你,半夜来找我,你想怎么样?”景王不语。景王妃上前两步:“孩子,别那么跟你父王说话。他虽然打你,自是为了你好。”

“打我还是为了我好?”“他是你父亲,父严子孝。”“父亲教训儿子是没错,但他不是我父亲。既然不是我父亲,凭什么打我?”景王脸色不虞,却没发作。一旁的姑娘抬手,赵盏慌忙闪避。“哥哥,你是不是发烧了?干嘛胡言乱语?”赵盏盯着她,想起景王妃说过的妹妹。“你就是赵晗吧。”那姑娘喜笑颜开:“父王,母妃,哥哥他记得我。”说着就窜到了赵盏背上,搂住了他的脖子。赵盏时刻注意景王,心不在焉。背上一沉,身子后仰,躺在了地上,将赵晗压在了下面。景王妃和小锦忙上前将他俩扶起。

赵晗很不高兴。“哥哥,你是怎么了?以前你一直都能背得动我。”赵盏说:“你最近又吃胖了。”赵晗嘟着嘴:“你再说我,我可不理你了。”景王妃拍拍赵晗的头:“别跟你哥哥胡闹。”她的话有些哽咽。“你哥哥始终待你极好,你怎能说不理他?”

景王轻咳一声。“李太医,你再仔细看看。”李太医应了,对赵盏说:“小王爷,请坐。”赵盏说:“我现在一点毛病都没有,你们看我不正常吗?哦,可能你们看我脑子不太正常,是因为你们不理解我,入戏太真。咱们都是普通人,哪有什么王爷,王妃,小王爷,丫鬟下人的区别。”赵晗惊道:“哥哥,你这还算正常吗?”赵盏说:“好吧,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不说脑子,我的身体正常吧,能跑能跳。刚你都看见了。”景王大声说:“盏儿,你坐下,让李太医好好瞧瞧。”赵盏说:“你叫我名字就行。什么盏儿,我父亲又不是你。”景王脾气不好,却发不出。但赵盏惧怕景王,知道景王真的会动手打人。嘴上硬气,还是依言坐下了。李太医按住他的脉搏,过了半晌,盯着赵盏的脸,面色愈加凝重。看的赵盏心惊肉跳。“大夫,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你别这么看着我。”

李太医听了,舒展开眉头。“老夫一直都是这个习惯,吓着小王爷了。”赵盏说:“根本没吓着我。只是做医生的,总要控制好情绪,免得患者害怕。何况,你们不用仪器检查,只切脉,能看得出什么?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你还差了好几步。”李太医道:“老夫已经照料小王爷好几年了,对小王爷的疾病了如指掌。”赵盏说:“小锦跟我说,我从小患了心病。笑话,我从小身体健康,到了这一两天就得了心病?你照料我好几年了,我怎么不认识你?”李太医说:“小王爷头脑受了伤,不认得老夫也正常。老夫有几个问题,还请小王爷如实回答。”赵盏说:“想问什么就问,反正我也不一定能答得出来。”李太医问:“小王爷醒来后一直没有心疼过吧。”赵盏答道:“没有,一切正常,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干啥都不耽搁。”李太医问:“小王爷之前是不是毫无睡意,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当然了,一点儿都不困。否则我半夜起来干什么?你们之前说我晕了挺长时间,估计是睡饱了。”“小王爷,现在是不是有点累了,手脚发软。”赵盏用力攥攥拳头,的确用不上力气。“哎,你这么一问,倒还真是。刚才怎么没发现呢?脚下也轻飘飘的。”李太医对景王和景王妃摇摇头。景王妃忍不住大哭出来,景王咬牙侧过头。赵晗吓呆了,忙问:“母妃,你哭什么呢?难不成,哥哥的病...”她也抹起眼泪。赵盏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看这样怎么,是我病入膏肓了?我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死?大半夜的,你们故意来组团耍我?”

景王妃要过来抱他,赵盏闪到一边。“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算是死,哪有这么突然的?又不是出了意外。”李太医说:“小王爷,生死有命,你受了这么多年的病痛,这未尝不是个解脱。”赵盏骂人的话到嘴边咽下了。“我小时候在农村是苦了点,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不过这些年生活好多了,在城里有车有房,过的不错。必定有过感冒发烧,从没得过大病,哪来的多年病痛?你个老中医,说是叫太医,都是自封的骗人把戏,一点儿都不负责任,我可不上当。”李太医说:“事已至此,告诉小王爷不妨事。小王爷可曾听说过回光返照?”赵盏说:“当然听过,那是指患了多年重病的人,要死之前什么痛苦都没有了,但过后就要死了。我又不是那种情况。”李太医叹了口气:“小王爷不在意也好,是福气。”赵盏见他不跟自己争辩,反而害怕起来。他颓然的坐在小锦的床上,越想越不对。“大夫问我的三个问题,我回答的都没错吗?要是回答的都没错,那这所谓的回光返照不也没错了吗?那不对啊,我没有心病。除非,除非这不是我的身体。世界上哪有互换灵魂的事?不可能,这是恶作剧节目。我现在的感觉,一定是在饭菜里下了特殊的药。”

又想:“这感觉空空落落,像是灵魂没有依靠。什么药能够有这种效果呢?做梦吗?白天挨打的地方隐隐疼痛,要是做梦挨打的时候就该醒了。对了,一定是还不够疼。”他左右看看,看见了小锦床头放着的发钗。这梦太可怕了,再不醒来,弄不好要留下后遗症。

顾不得其他,握起发钗,扎进了大腿。谁都没料到他会这么做,一时间没人反应过来。最开始还没感觉,紧接着剧痛袭来,忍不住叫出声来。李太医眼疾手快,将发钗拔出来,取出小瓶弹出些许药粉,用白布条包扎。前后不过三十秒。剧痛立马得到了缓解,一看这位李太医就医术高明。景王妃哭道:“孩子,你这是做什么?”景王说:“男子汉大丈夫,直面生死,有何惧哉?我赵雁的儿子,岂是自我毁伤的莽夫?”到了此刻,景王妃再忍不住,吼道:“你还知道他是你儿子,这些年你可尽了几分做父亲的责任?”

景王道:“我上能为大宋尽忠,下能荣妻荫子。还要我尽什么责任?”“你是大宋王爷,更是丈夫,是父亲。盏儿从小患病,你在他床头守过一晚吗?”景王说:“我有四个孩子,哪个孩子患病,我都不曾守过一晚。”“盏儿是嫡子,患的是重病,岂能与庶子相提并论?”景王道:“嫡子若是无才无德,未必就能继承大事。在我看来,嫡子庶子,并无区别。”景王妃惨然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早就想好了。怪不得白日你下了那么重的手。”景王知她话中意思,不去解释。景王妃接着说:“既然如此,你何必惺惺作态的来见盏儿最后一面?去吧,去找你的红妃,去找你的赵默,他才是你心里的嫡子。”景王愤怒的一甩袖子,转身走出两步停下。

赵盏哪里会听他们说的什么。这必定不是梦,要是做梦,刚那一下就该醒了。拍电影电视剧肯定不会找我,就算找我,顶多是个跑龙套的。何况这没有摄像机,没有导演,连台词都没有。一定是恶作剧。他们大半夜的把我堵到屋里,没法拆穿,更不会让我出去。最主要的是,身体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说不清楚是哪里不舒服,似乎哪哪都不舒服。多半是被那所谓的太医吓到了,全是心理作用。他撑着要站起,牵扯到大腿的剧痛让他咬牙切齿。小锦扶住他的胳膊,却因为力气太小,扶不起。赵晗从另一侧架住他,算是勉强站稳了。“哥哥,你好好躺着吧,站起来干什么?”赵盏说:“不对劲,我怎么忽然间好像做什么都不行了。就像是,本来二十岁,忽然就变成了八十岁了。”景王妃捧着他的脸,哭道:“盏儿,这辈子娘亲没能保得住你。下辈子,要是我还能做你的娘亲,一定让你健健康康的活着。”赵盏苦笑:“下辈子?哪还有下辈子?你们让我出去吧,我都这个德行了,就别在耍我了。”景王妃说:“盏儿,你安安心心的去吧。”赵盏越来越累。“好,走吧,等我出去。看谁还瞒得住我?”他费力的迈出两步,眼前一黑。

再醒来时,又是傍晚。他翻身坐起,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手表,手机,都回到了现实当中。有些晚归的游客,稀稀落落的从古树旁走过,好有人低声议论着:“这人怎么在树下睡觉,不怕着了凉。”赵盏欣喜异常,原来当真是一场大梦。

仔细一想,按开手机,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与梦中时间几乎相同。摸了摸大腿,没有伤口,疼痛却隐隐还在。如此真实的梦境,从未有过。管他呢?反正一切都过去了,就是一场梦罢了。他跟随游人下了山,回到旅馆,好好的睡了一觉。一夜无梦。此后,在南京游玩了两日。最后一天准备到紫金山上,拜谒中山陵,看看天文台,之后就启程返家。紫金山比栖霞山要高得多,早晨上山,离开天文台,已是下午两点多。他寻了个不错的位置,能望见城区的高楼建筑。取出面包饮料,坐在树边悠闲的吃起午餐。过了三五分钟,就听身后吱吱的叫声,他回身去看,一直半大的猴子冲着自己龇牙咧嘴。若这猴子饿了,过来乞讨,给它两片面包未尝不可。而这猴子显然不是乞讨,如同别人欠它一样。赵盏心中不快,不惯猴子这种毛病,挥手哄它走。那猴子非但不走,更是变本加厉,举起爪子要挠人一样,吱吱的叫声更加刺耳。赵盏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个大活人,还能被猴子欺负了?从地上捡起个小石头扔了过去。他自然不会瞄着猴子打,吓跑了就算了。那猴子尖叫着跳上了树,没了声息。赵盏暗暗好笑,不去在意。吃过了东西,收拾好了卫生。刚要起身,就听头顶吱吱的叫声响起,抬头去看,那猴子正捧着个馒头大的石头扔了下来。赵盏举手遮挡,将石头荡开。正要发作,从树枝后冒出了好几只猴子,每只猴子手里都捧着石头。赵盏暗叫不好,今天算是碰上茬子了。提起背包,举在头顶,拔腿就跑。刚跑出几步,就被树根绊倒,背包飞了出去。一个石头打在后脑,眼前发黑,不辨方向起身冲了出去。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从紫金山麓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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