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夜话生平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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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走进过分暖和的内室,他不禁发出喟叹而享受着,索性是连外面被寒气打湿的衣服也不脱了。
陛下依靠着床头皱着眉,看着他那双由于握着缰绳而被冻得通红的手搭在床边,把铺开的被子掀开点,给他的手裹了进去。
镇北王注意到陛下的举动,突然脸上扬起一抹憨实的笑来。
陛下作为长子,其实打小就对他们这些弟兄都很照拂,但是也会替先帝严厉的管教他们,亦兄亦如父。对于陛下,他们几兄弟有着说不上来的感受,就好似爱恨交错,终究不可寥寥言语
“皇兄几日没睡了?”
最近朝堂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陛下又哪里能睡得着。对来自手足的关切,他心中也是欣慰,虽是一国之君,可到底也是一个普通人,时而有着寻常人的喜怒哀乐。只说起现今发生的诸事来就是一阵惆怅、无奈的摇头。
“你想必也听说了近来诸事,朕,如何睡得着。”
如今朝廷一片混乱,就好比一团乱麻,越是理会越是糟心,他从一开始的全神贯注到现在不过是心力交瘁。
他本是带着对陛下的质问而来,现如今看到陛下的愁容,再多的不满都哑了声。镇北王搓了把脸,似是才恢复了脸上的表情,重新把手藏进被子里去捂着。拧眉,“怎会如此?”
陛下轻笑一声,低沉而带着几分疲惫,不知是在反问谁,且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为何不会如此?”陛下一向强势惯了,却是在此刻露出了类似脆弱的神态。
他不再年轻,脸上的肌理已经松弛,抬起头的时候,一道道纹路盘亘在额头。眼角的细纹给他平添了几分柔和,如果不露出威严之气,倒是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位仁慈而温和的君主。
此时,他靠着床头,难得的露出了倦容。之于镇北王的发问,他不以为然。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为何会如此?他坐镇的江山就是如此的华而不实?所以,他登基这么些年是不为而治?
呵。
他看着春秋鼎盛的镇北王如同幼时一般缩在自己的脚踏上坐着,身上披着黑色的狼毛大氅,像是一头给自己舔舐伤口的孤狼,却轻飘飘的说着他的无能。
“你以为带兵打仗,只管冲锋陷阵不容易,朕治理这偌大的家国就不难吗?”
不知是不是被戳中心事镇北王垂下眼睑,声音低哑带着无力感。“我从未如此想过。”
陛下没有回他的意思,自顾自道:
“朕最怕的就是内忧外患,所幸大梁对外有你在,能替朕好好的守住大梁边境。”
他从来都不否认,先帝爷对镇北王的放任是最好的安排。
镇北王是先帝放在大梁边境最厚的一堵城墙,有他在,大梁多年不受外敌侵犯,让大梁至少是太平的,不用饱受战乱之苦,流离失所。可是,他们两兄弟,镇北王擅长的就是带兵打仗,他自小就热爱混迹军营。而他呢,擅长的就是治国之道吗?治国之道,他自小就在学习这个治国之道。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先人所书,与他来说不过纸上谈兵,唯有真到了用上的时候他才知道,有多难。
他一个人要面对千万人,他和那些文武百官就像是在试探与利用。别人在窥探他的心思,他也在猜着他们的心思,彼此之间,兜兜转转,争相不下。
他虽然是一国之君,可是捆缚他的东西太多了,有礼教有责任有德行有身份……他纵然是身处高位可与这些面上对他恭恭敬敬的臣属,形同陌路。
摆在他面前的是经过不少人的手眼才流传到他的,所以,君臣之间,他们缺少了诸多的信任与真实。
上下欺瞒不是最严重的,严重的是他们形成了能够与君王对峙的实力。
“只是,这内患才是最大的隐患。”
蚁穴不是一日就建起来的。就好比一个王朝,得打多少仗、用多少人才形成了一个王朝的框架。朝廷如今所经历的状况其实一直都存在,不知从何开始,却是从而停止。像是墨汁一样一点点的渗透着朝廷,腐蚀着大梁,试图让大梁步周朝的后尘。周朝落了个衰亡的结果,当年人尽皆知,君主不为,治国不力,骄奢淫逸一代不如一代。底下群臣勾结,欺上瞒下,祸乱朝纲,官不是官,君不是君。官党倾轧民间疾苦,怨声载道,却无处可诉,登闻鼓已然是摆设,洛阳纸书满是酸话。就如今的史书上都有对周朝衰亡的概括,开国先祖一直以周朝为例,时时刻刻的警示后代们勿要同周朝一般亡了大梁。大梁皇室也是争气,百年来,国力犹在。
可如今国祚已经到了他手里,他心里很清楚,如今的大梁内里是个什么样子。从先祖开始日积月累的隐患,就像是附骨之蛆,一点点的啃食着他,逐渐断壁残垣。
陛下眼里晦暗不明,流露着诸多的情绪,说着事实却是让人难以信服。
“你以为韦一池就是这几年才开始的吗?你知道大梁这百年来里有多少个韦一池吗?朕殚精竭虑几十年,从先帝手里接过来的就是这样一个华而不实的大梁,可是,朕还是不得不扛起来了。”
“你们只说先帝仁厚,兼爱天下,世人对他赞不绝口,夸夸其谈。他的好名声都来源于此,可是,他留给朕的大梁,早在他的兼爱底下乱成一团。他连赏罚分明都不认可,一味的容忍人,一味的怜悯……”先帝仁慈,世人皆知,当今英明,却并非仁帝。
陛下的脸隐藏在重重的帐子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是能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的指责与不甘。
镇北王哑然失声,毕竟,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帝王也是有诸多怨言的。
在所有人眼里,他得到了皇位,他是一国之君,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他该是天底下最得意的人,无人再能有他那样的好命。只有他不争不抢,就理所应当的拥有了最大的权利,万人之上,一呼百应。
镇北王欲言又止,只觉得埋在被子里的掌心出了汗,腻在手心里,过分难受。
而帝王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他低沉的声音在内殿里响起,声声如诉,似罄竹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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