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父子对峙 (第2/2页)
先帝爱子,世人皆知,不管嫡庶皆仁爱待之,被先帝手心里捧出来的当今圣上,却没有先帝的一分爱子之心!又或许是有的,却是从不对他罢了,凭何?
“父皇不信儿臣,刑部如今不也未结案?若是查出是东宫做的手脚,父皇在处置也不迟,如今案件疑点重重,父皇怎地就认定了是儿臣在杀人灭口?”
凌源中自己犯了忌讳,本应也是要处置的,不过是别人还没有来得及动作罢了,他自己倒先被人暗害了,痛快的人是谁?他既然在东宫的位置上,怎么会眼皮子浅到看不明白这个因果,何必会自讨苦吃?
如今人死了就是死了,该查的也在查,总有查出真相的时候,陛下此时寻东宫的麻烦是否是操之过急了?他深知陛下本就不喜欢自己,可是,如今连一分信任也没有了吗?
“什么叫朕认定你?你也不看看,这桌案上,关于你东宫的折子有多少了!”
秦煦同他辩驳,陛下气的咬紧了腮帮子,他大袖一挥,冲着秦煦展示他桌案上那堆满的奏折,无一不是东宫的。
秦煦平静的扫了四周一眼,地上、桌面上的折子不少,已经批了红的也是一大堆。陛下每日要处理的政务诸多,早年勤于政务,也是一位令人称道的明君。
“人家御史台凭什么就要参你一本?人家大理寺凭何把你列入嫌疑名单里?你若真是清白的,自然是不怕这些的!又何必跟朕在这里较劲!”
陛下自认为是天子,有着容人之量。
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僚而已,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却惹出这么多是非来,他每日上朝第一个面对的就是百官的步步紧逼,难不成人还是他杀的!
他一介天子,活的却是比其他人都要累,该有的权力没有,还处处受着规矩的掣肘,什么礼制什么大度?一朝发怒,就要他息怒,息怒息怒,息的哪门子怒!若是如此,他做什么帝王!老二反正是喜欢,他就自己来做!
陛下恼极,而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供他发泄的物件了。他气得靠着龙椅喘息,只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这一刻,他才浑觉自己是老了。与人不过是高声说了几句话,肚子里不过是多攒了些火气,就要到抚胸舒气的地步了。他那一双本精明的眼此刻却满是复杂的看着下首的太子。
这是他曾精心培育出来的储君,自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是太子、是未来帝王的事实。那个时候,中宫诞下嫡长子,他是最高兴的。
他翘首以盼了十个月,才得来的一个孩子,还是那时的他最需要的嫡长子。
他抱着足月的他于宗庙敬告列宗列祖,然后绝了礼部送来的名筏,亲自取了名字,煦。
上书有言“王君是为阳,阳煦当高立,则宗庙之器也。”
而不同于他对孩子的器重,皇后却惟愿他与人和善,为人端正,此生安乐无忧罢了。
那时,初为人父的自己看着模样像他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也不知道认不认识自己是他的父亲,只会在他怀里吐着口水,或者是嘤嘤啼哭,如此,才有了当父亲的感觉。
后来其他后妃的孩子也陆续降生,他却唯独喜爱于他,其他的子嗣纵然是模样长得极像他,也都越不过去。
曾经吧,他敢肯定的说,他是喜欢太子的。
后来,当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的越久,就越发的忌惮起那些在朝中与他作对的人来。说是为君分忧,实则是笼权自专,连他下达的旨意都敢说,请陛下收回成命! 呵。
然元氏太过招摇,纵然是潜邸旧臣都在一次次的嫌疑中落了信任。
他当年与元艻可谓是交情不浅,这也是让元氏猖狂起来的因果。也是因他之故,自己会于千百大家闺秀中选了他的姊妹为后,纵然元后本就品行端正,可母仪天下。她的儿子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太子。但这一切也并没有按照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多年后他终究是后悔了。
他不想让自己大权旁落,更不想让一个肖想皇权的外戚把持朝政!待他百年之后,元氏他就奈何不得了。而太子,身体里一半的血液是来自元氏,他笃定,纵然是要他杀了元艻,他都不会下手!别看他如今是与元氏翻了脸,可这位人人称道的储君,时而心慈手软,时而任人唯亲,时而果决对公,时而自负无能,对他母族的人,只会优柔寡断。
既然如此,太子已然不得他心,这天下,为何不能按照他的想法,换个人坐?
太子已经成年,有了野心,旁人与他说了什么自己是不知道的,更不会知道,他那蠢蠢欲动的心思。他早年便与自己疏远,元后的死是导火索是开始也是结束,那以后也不会听信与自己,既然如此,何不如从新扶持一个储君,对自己马首是瞻,听之信之。
他这些儿子里,论品性,论能力,的确都及不上太子,是以,他可以平平安安的做到现在的东宫。不过,自他有了易储的主意后,东宫的存在就变得不那么顺眼了。
他想找东宫的错处,不然,易储之事难如登天,就算他是帝王,都不能随意更换储君。看吧,这帝王当的委实是憋屈!一但自己昭告天下,无故废了太子,朝野哀嚎,天下人指责,这,他该忌惮着。这也是当年,就算是先帝多宠爱老二,老二就算是举兵闯宫都想要的这个位置,而先帝也没有让自己让出储君的位置给老二的理由。在储君确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未来天下要交到何人手里。就算是帝王都轻易废立不得,除非,储君德不配位或者说有过,天大的罪过,受万民唾弃,受人鄙夷。
然而如今,他看着那中规中矩的太子,万事不冒头,张弛有度,光明磊落,无人不赞,天下皆安,为朝廷也是鞠躬尽瘁,受万民敬仰。就连他自己有时都在自豪着有这样一个储君,当年的苦心孤诣的栽培总算是得到了最好的结果!而再看着自己满是褶子的手背,黑斑点点,证明了他衰老的事实。他不喜对镜,满宫的人都知道,就是玉清宫的铜镜都早已经盖上了黄缎。自尊心觉着他是男子看那镜子做什么,又不描眉上妆的,可,真正的理由却是他在逃避着亲眼看见自己容颜老去,乌发掺白的真相。
他早就老了,只是他的心没有老,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老去的事实。
他不知他是否还能坚持到从新培养好一个储君的时候。
谢无极说得对,如今的太子很好,得民心,百官拥戴,品德高尚,当得起储君更当得起帝王;而秦琰,到底来说还是太小了,他才六岁啊,纵然是天资聪颖,可至少还要六年,他才能去靠近那个位置,才能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而他,说不定是等不到六年那么久了。纵然可以等,可六年后,他百年去了,旁的人会容忍他一个半大的少年去坐那个位置吗?会让他坐稳吗?会听他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