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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荒唐岁月 (第2/2页)

常宁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争辩几句,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拼死拼活为单位付出多年,一场意外归来后,竟成了这副被边缘化、近乎被抛弃的模样。他握紧了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痛意传来,才让他找回一丝理智。最后,他无力地松开手,转身,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落寞地离开了单位,那熟悉的工作环境此刻却让他感到无比陌生与寒心。

常宁仿若丢了魂一般,脚步虚浮地踏出单位大门。刺目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明晃晃得有些扎眼,可那光芒却似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怎么也穿透不了他心底那片阴霾密布的深渊。抬眼望去,街上车水马龙,行人们神色匆匆,怀揣着各自的目的奔赴向前。而常宁却如一座孤岛,伫立在喧嚣尘世之中,只觉自己与这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他人的欢声笑语、忙碌奔波,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幻影。

怀着满心的怅惘,常宁回到了家中。推开门,屋内静谧无声,冷冷清清的,只有那陈旧的家具在昏黄的光线中默默诉说着往昔的故事。袁丽一大早就出去干活了,还未归来。常宁仿若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双腿一软,瘫坐在那张承载了无数回忆的旧沙发上。他的目光缓缓游移,环顾着四周,这个曾经每一处角落都盈满温馨的家,此刻,却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被硬生生地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霾。不经意间,目光扫到墙上,那里还挂着他以前在铁路上兢兢业业工作多年所获得的一些小奖状,它们曾是常宁拼搏奋进的勋章,是他荣耀时刻的见证,如今,却似在冷冷地睨视着他,无情地嘲笑他当下的落魄与狼狈。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袁丽迈着疲惫的步子走了进来。她刚一抬眼,便瞧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常宁,手中的菜篮猛地一颤,差点滑落。四目相对,时间仿若静止,袁丽眼中瞬间闪过惊喜、心疼,还有一丝藏得极深、不易察觉的慌乱。两人就这样怔怔地对视许久,千言万语仿若汹涌的潮水,一股脑地堵在嗓子眼,却又好似被一团乱麻死死缠住,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还是袁丽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微微扬起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轻声说道:“回来了就好,咱不怕,日子总能过下去的。”常宁听闻此言,眼眶瞬间一红,像是被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弦,重重地点了点头,那点头间,饱含着对袁丽的感激,更有着对未来艰难抗争的决心。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常宁如同一只困兽,四处奔走,只为恢复自己那被莫名剥夺的铁路职工身份。他一次次怀揣着希望,踏入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单位,硬着头皮找领导理论、求情。然而,每一次得到的回应,不是冷漠的推脱,就是敷衍的官腔。那些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谈笑风生的同事们,见了他也仿若陌生人一般,只是象征性地寒暄几句,便匆匆侧身避开,眼神中透着闪躲与不安,生怕因他惹上一星半点的麻烦。

常明这段日子本就过得心力交瘁,单位上身份恢复无望,每日奔波劳累却四处碰壁。这天,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刚进门,袁丽便匆匆迎上来,脸上带着难掩的哀伤与疲惫,犹豫再三,还是轻声对常明说道:“我刚听说,毛宁已然去世了。”常明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僵,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还没等他从这噩耗中缓过神来,袁丽又接着哽咽着说:“还有单勇,他被查出肝癌,已经是晚期了,现在在 IcU 里,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医生说要做最后的治疗尝试,得家属签字,可他家女儿在那儿一直犹豫不决,迟迟下不了决心签字,说是害怕人财两空。”常明的心情愈发沉重,单勇也是他多年的好友,性格豪爽、乐于助人,他们曾一起在铁路线上挥洒汗水,度过了无数难忘的时光。

常明缓缓坐到椅子上,双手抱头,满心的悲凉。这下,他几乎破灭了在单位的所有希望,毛宁和单勇的离去或即将离去,像是抽走了他在单位、生活中奋斗的精气神。以往遇到困难,他们总会互相打气、出谋划策,可如今,那些熟悉的身影一个个倒下,而单位里的冷漠与不公却愈发凸显。他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心中满是迷茫,不知自己这一路坎坷走来,究竟还能不能找回曾经的安稳生活,未来的路,又该迈向何方……

在常明满心愁绪、对未来感到迷茫无措的时候,张宁姐弟俩匆匆赶来了。一见到常明,姐弟俩眼眶瞬间红了,啥也没说,上前一步,纷纷给了常明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这些天,他们同样过得煎熬无比,神情甚是萎靡。自从常明被洪水冲走,生死未卜,他们的心就一直悬着,每一日都在祈祷奇迹发生,可随着时间流逝,希望越来越渺茫,大家都以为常明就此身殒。

然而此刻,看到常明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姐弟俩欢呼雀跃,一扫之前的阴霾,那股子高兴劲儿就像孩子盼来了最心爱的礼物。张宁紧紧握着常明的手,激动地说道:“师傅,您可算回来了!您知道吗?这段日子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其实,就算咱们不上那个破班,也一样能过得开心快乐。您要是愿意,干脆来我姐的公司上班吧。”

常明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感动,但还是有所顾虑。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面露犹豫之色,嗫嚅着:“这……合适吗?我不想让别人说我是靠裙带关系上位,我还是想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可现实的窘迫就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孩子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处处都要用钱,这些日子家里的开销全靠袁丽一个人在外面苦苦支撑,他又怎能一直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呢?

这时,张洋也走上前,温柔地看着常明说:“常明哥,您别为难。您看,我的公司规模不大,就我自己负责主要业务,平时也就只有几个会计和几个助理,工作氛围特别宽松,都是灵活上班,没有什么硬性规定。而且,巧的是公司跟袁丽的公司有些业务往来,正好你们夫妻俩还能对接些业务,互相帮衬着,多好。”

常明微微皱眉,面露难色:“可我一直在铁路上干,对你们这行一窍不通,我怕到时候误事,这铁路职工的活儿我干习惯了,突然转行,真不知道有些活能不能干得过来,能不能会。”张洋轻轻拍了拍常明的肩膀,耐心地安慰道:“常明哥,您别担心,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会的,只要您愿意学,我相信您肯定没问题。”

常明抬起头,望向张洋,心中满是感激。不得不说,张洋还是那么漂亮,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而此刻,袁丽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张洋和常明的互动,她的脸上竟没有丝毫醋意。是啊,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死波折,与丈夫的重逢才是最重要的,那些曾经可能会在意的暧昧情愫,在生死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只要常明好好地活着,一家人能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一直以来,张洋都将这份爱慕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此刻,爱意与委屈交织,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一些,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全然不顾,目光紧紧锁在常明身上,像是要把这几年的思念都通过这一眼倾诉殆尽。

曾经的他,年少气盛,满世界闯荡,追逐着虚浮的名利,对身边这份深情懵懂不知。可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那些功成名就的幻想都如泡沫般破碎,他看到的是生命的脆弱与无常,是自己的幼稚与荒唐。

往昔被他忽视的关怀、错过的美好,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暗暗发誓,这一次,定要好好珍惜眼前人,换一种活法,不再被世俗的纷扰裹挟,要为自己、为这份珍贵的感情重新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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