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披坚执锐易琼救难 香消玉损漱儿凋碎 (第2/2页)
刘孝仪见状便朝易琼拱手示意。
“将军稍安。”
“我主临行前说过,益州军务,陛下早有安排。”
“我等还是听从军令,早些着手护送百姓出城方为上策。”
“嗯,刘参军言之有理。”
冯巨基捋了捋胡须说道。
易琼抿了抿嘴儿,想想也是,守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估计粮草也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索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破城门了。
“既如此,还请冯将军下令吧!”
话说京都这边,萧综再度被启用,可以说是因祸得福,满面春风。
这日,他从乌衣巷府中乘着牛车出来,沿着秦淮河畔向西赶赴石头戍。
夏秋之交,暑气尚未消散,车里的冰块很快就化成了水,于是萧综只得拨开珠帘透气。
走到新桥附近,道路两侧有浓密的梧桐树遮荫,这才痛快了许多。
萧综探着身子,只见河岸边有几个女子在嬉戏玩耍。
那婀娜之态,甚是惹人眼。
于是他便摆手叫车夫停了下来。
“夫人,你快看。”
“那里还有几朵荷花没落呢!”
顺着婢女手指的方向,玉漱将目光望向了远处的新桥底下。
只见几株娇嫩的荷花吐着红粉,只是那泛黄的荷叶已和它不怎么般配了。
“还真是呢!”
“不过那荷花还未盛开,就要败了,想必也没什么可看了。”
“哎呀,夫人。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是萧郎君知道我们带您出来,还不把我们双腿打断了。”
“既然来了,定要让夫人高兴些才是呢!”
两个婢女一番撒娇带恳求,玉漱只得摆了摆手。
婢女见状甚是满足,连连作礼。
“好嘞,我们这就去找船来。”
“你们小心点儿,此处河水很深呢!”
“知道了,我们去去就来。”
玉漱心里清楚,这两个小丫头一直在别院陪着自己,寸步不离,早就憋的烦闷了,今日借机出来,就让她们放松一下也好。
望着两人的身影,玉漱低头摸了摸鼓鼓的大肚子。
“也不知道你爹爹他怎么样了。”
“在外边过得好不好。”
“娘还不知道你是男是女,要不你快告诉娘亲呢?”
玉漱满脸幸福,稍稍摇动着身子,手掌轻轻的抚着肚子。
“若是男丁,就叫......奉书。”
“你爹爹是个武夫,娘亲可不想你再学他了。”
“若是个女儿呢,就叫......琴儿。”
“到时候娘亲就可以教你抚琴、作诗了。”
“哦?那若是诞下一双儿女,夫人又当如何呢?”
萧综咧着嘴,来到了玉漱面前。
玉漱被这一吓,险些从石凳上栽了下去。
只见萧综张开左手,拦了一下玉漱的胳膊。
玉漱摆正身子,深深低头。
“恕贱妾身子笨重,不能给殿下行礼了。”
萧综见胳膊空了,便收了回来。
“呵呵呵,无妨,无妨。”
“这说起来,我与夫人甚为投缘啊。”
“郢州一别,已有数月了吧。”
“不成想却在这河畔遇到夫人。”
“夫人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呐?”
萧综说着,便朝着玉漱的脸蛋摸了一把。
玉漱转过身子,没再看他。
“我已是有夫之妇。”
“还请殿下自重。”
“啊哈哈哈......”
“好有夫之妇,妙哉,妙哉!”
“古有魏武王喜好人妇,早已传遍世间。”
“足见帝王者不以小节为约束。”
“我身为皇族贵胄,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萧综说着,还要上手。
玉漱只得扶着石桌站了起来。
“殿下若是这样,我就要喊人了!”
“哦?喊人?”
“没想到易夫人性情如此暴躁。”
“和之前那个漱儿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了。”
“真是可惜,可惜啊!”
“对了,是不是那易琼对你不好?”
“他就是个莽夫!”
“乡野竖子!”
“又怎会知道怜香惜玉呢......”
萧综再次揽了一把。
玉漱实在逃脱不过,只得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萧综倒是没摔倒,只是点了两下脚掌便稳稳的立住了。
“我夫君身负家国重任,他为南国出生入死,比起某些皇族贵胄,他便是大英雄!”
“哦?”
“大英雄?哈哈哈哈......”
“夫人这话,未免过于袒护了吧。”
“那易琼,最多是我军中一条走狗。”
“番邦蛮人,安能与江南雅士媲美!”
玉漱白了他一眼,冷笑了一下。
“呵......那也比嚣张跋扈、鱼肉百姓之辈好。”
“比那淫乱生母、污秽小儿,强上百倍!”
萧综听后面色低沉,玉漱这两句话,像是把利刃狠狠的刺在了他的心间。
于只见他怒不可遏,绷着脸反手就是一巴掌。
“贱人!”
玉漱应声摔倒在地,瘫在了石桌旁边。
“你有何资格,竟敢如此污蔑寡人!”
“今日......今日我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作风流雅士!”
萧综二话不说,撩起了袍子。
一旁的豫章王记室谢征,见状跑了过来。
“殿下不可!”
萧综稍稍转过身,看了看他。
“易琼征战在外,已有将军品阶。”
“况且萧辰府院就在对面。”
“若是被他们知道了,恐对殿下......不利啊。”
萧综挑了挑眼皮,露出了不屑之态。
“那萧辰已成了弃子。”
“如今是自顾不暇,难道寡人还怕了他不成!”
“不,殿下绝不可轻视萧辰。”
“殿下英明一世,如今再得陛下重用,切莫因一时冲动......授人以柄啊!”
授人以柄这句话,在郢州的时候萧综就听母亲说过。
如今自己再次被启用,可谓是新的转机,确实是自己冲动了。
待心里稍稍平复后,萧综点了点头。
只见他拍了拍谢征的肩膀,谢征见状后急忙蹲下身子,给萧综系上了腰带。
“只要有我在,那易琼必会死于沙场,至于他萧辰嘛,自有六叔处置。”
此时的玉漱抚着石桌,眼神里充满了防备。
“你若敢动他们一根毫毛,我便将你通敌卖国之事,上报朝廷,让陛下治罪于你!”
萧综一听这话,原本趋于平息的心情又生起了一阵热浪。
只觉得头皮发麻,太阳穴发胀。
萧综咬着牙齿,咽了一口唾沫。
“你......你再说一遍!”
萧综的声音闷如深渊,瞳孔瞪得溜圆,浑浊的眼白顿时爆满了血丝,把那张棕色的虹膜挤的就要爆开。
玉漱拄着石桌,退无可退。
看来真把他给激怒了。
“我没有通敌......”
“我没有通敌!”
萧综叫喊着,如饿狼般扑了过去,双手掐着玉漱的脖子,面目狰狞。
“你是污蔑,是污蔑!”
“殿下!不可啊,殿下!”
谢征急忙向前,欲拦住萧综。
忽见萧综回身恶狠狠的瞪着谢征。
此情此景,萧综可是无人能劝阻了。
没一会儿,石桌翻倒在地,地上的玉漱脸色紫青,眼睛里暴满了血丝......
萧综大口喘着气,这才将左手从玉漱的嘴上缩了回来。
只见身边的石板已被玉漱腹间流出来的鲜血染的通红。
萧综咽了口唾沫,跪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此时的谢征环顾着左右,见四下无人便赶紧朝身后的侍卫挥手示意。
几个侍卫见状后上前抬起地上的玉漱,走到了岸边。
河水“噗通”一声,泛起了一大圈水花,而那水花却像长了眼睛一般,在萧综的面前来回游荡,久久不愿平息。
“噗通”
“噗通”
两个采花回来的婢女也沉进了河里......
萧综抚了抚胳膊上的几处淤青,头也不回的上了牛车。
秦淮河的游船上,陆陆续续的燃起了彩灯。
时而羌笛悠悠,时而琴瑟婉转。
新桥底下,一堆泡的发黑的朽木随着绿油油的波纹时不时的抖动着。
一张残破的木牌顺着水流缓缓向前,身上还泛着模糊的那几个大字:藏漱坞
......
有诗云:
香消玉损别阴阳,流水落花诉情伤。
秦淮洒泪留遗恨,玉笛嘶哑慰易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