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李存勖扫平燕国 (第2/2页)
李嗣源问道:“此乃何人?”
元行钦道:“此人是我手下副将高行周,其父乃是昔日大名鼎鼎的幽州神枪将高思继。”
李嗣源叹道:“昔日曾闻高思继与铁枪王彦章大战一百回合不分胜负,今日小将军枪法勇冠三军。令人钦佩。”高行周赶忙向李嗣源还礼。正是:
从来不打不成交,
只恨英雄多飘摇。
交战岂止比武艺,
还观谁家品德高。
相逢沙场三百合,
一朝归附成挚交。
义比流云随风去,
情同大浪入波涛。
周德威与李嗣源两战告捷,俘获燕兵三万余众。刘守光连接败报,惊惶的了不得,卑辞厚币向梁求援,正值梁廷内乱不暇应命。刘守光狗急跳墙,即刻修书一封,命密使骑八百里快马往契丹求援。
刘守光只待一日,周德威便率三军兵临幽州城下。刘守光自知兵力不支,不得已致书乞怜,愿为城下盟。周德威笑语来使道:“大燕皇帝尚未郊天,何故雌伏如此!我受命讨罪不知他事,继盟修好更非乐闻,请为我转语燕帝,休想乞和,快来一战。”
于是叱退来使,不答一字。刘守光闻报越加窘迫,又遣将周遵业,赍绢千匹,银千两,锦百段,献入晋营,哀求周德威道:“我王以实情告诉你,富贵成败人之常理;记住别人的功劳,宽恕别人的过错是称霸者的胸襟。我王去年狂妄自称天子,本意是不愿在朱温之下而已,哪里料到得罪晋王。如今知道自己的过错,请求晋王能够宽免。”
周德威道:“能战即来,不能战即降,何必多言!”
周遵业尚欲开口,见周德威起身入内,只好怏怏退还,报知刘守光。刘守光搔首挖耳无法可施。踌躇了许多时候,突闻城外喊声大震又来攻城,不得已硬着头皮登陴巡守。遥见周德威跨着骏马,手执令旗指挥战士,遂凄声遥呼道:“周将军!你是三晋贤士,难道不能想到别人的危难吗?”周德威答道:“公已为俎上肉,但教责己,不必责人!”
刘守光急得没法,再派人往契丹吁请援兵。阿保机因事耽搁一时未来。刘守光急上加急,除出降外别无它法,乃登城语德威道:“我已力屈计穷,只求将军少宽一线,俟晋王亲至,我便开门迎谒泥首听命!”
周德威命承业返报晋王。晋王乃自诣幽州,单骑抵城下,呼守光与语道:“朱温篡逆,我本欲会合河朔五镇兵马兴复唐祚,公不肯与我同心,乃效尤朱温僭号称帝,且欲并吞镇、定,是以大众愤发至有今日。成败也是丈夫常事,但必须自择所向,敢问公将何从?”
刘守光流涕道:“我今已为釜中鱼,瓮中鳖了,惟王所命!”
晋王也觉动怜,即折断弓矢向他设誓道:“但出来相见,保无他虞。”
刘守光闻言,又道他是仁柔易欺,便含糊答应道:“再等三日!”李存勖道:“既然汝真心悔过,本王可免汝罪过,保得富贵。”
刘守光见他信了自己的话,抱拳谢道:“守光这里谢过晋王千岁!”
三日过后,李存勖率军令刘守光开城投降,刘守光拒不开城。李存勖怒道:“刘守光!汝既与本王约定三日为限,因何三日已到,却不肯献城。”
刘守光哈哈大笑道:“李存勖!此乃我缓兵之计,我堂堂大燕皇帝怎能屈膝于汝?契丹皇帝率大军马上就到。”
晋王且笑且愤,返入德威营中,决定明日督军猛攻,誓入此城。是夕有燕将李小喜缒城来降,报称城中力竭。
看官道这李小喜是何等人物?他原是刘守光嬖臣,教刘守光切勿降晋,刘守光被他哄动,遇着危急时候,不得不作书乞降,其实是借此缓兵,并非实心投诚,不料小喜却先走一着奔投晋营。李存勖即命五更造饭,饬各军饱餐一顿。俟至黎明,一声鼓角,全营涌出。晋王亲披甲胄,督令进攻,这边竖梯,那边攀堞,四面八方同时动手。燕兵已经力尽,哪里还能支持,就使有心拒守,也是防不胜防,霎时间合城鼎沸,纷纷乱窜。晋兵一齐登城,拔去燕帜,改张晋帜,趁势下城往捉守光。刘守光已挈妻子李氏、祝氏,儿子继珣、继方、继祚等逃出城外,南走沧州,只有乃父刘仁恭还幽住别室,晋军马到擒来。此外有家族三百口逃奔不及,一齐作了俘囚。
晋王李存勖入幽州城,禁杀安民,授周德威卢龙节度使,兼官侍中,改命李嗣本为振武节度使,更遣别将追捕刘守光。
刘守光携带妻儿逃到关南,沿路生了冻疮,双脚肿起,整天没有饭吃。到燕乐县,藏在山洞中,叫妻子祝氏到田家乞食(可称作讨饭皇后)。田家见她衣服华丽,并没有乞人形相,遂向她盘问,祝氏直言不讳。田家主人张师造假意留她食宿,且令人往请刘守光一同到家,暗中却飞报晋军。晋军疾趋而至,将刘守光及二妻三子一并捉住,械送军门。李存勖方宴犒将士,见将吏擒到守光,便笑语道:“您是本城主人,奈何出城避客?”刘守光匍伏阶下叩首乞命。晋王命与刘仁恭同系馆舍给与酒食。
刘守光正是腹饥,乐得一饱。
越数日,晋王下令班师,令刘守光父子荷校随行。刘守光父母对着守光且唾且骂道:“逆贼破灭我家竟到这般!”刘守光俯首无言。
路过赵州,赵王王镕盛帐行幄迎犒晋军。且请晋王上坐奉觞称寿,酒酣起请道:“愿见大燕皇帝一面。”
晋王乃命将吏牵入刘仁恭父子就席与饮。刘仁恭父子拜王镕,王镕亦答拜,又赠他衣服鞍马。刘守光饮食自如,毫无惭色。
及晋王辞别赵王返至晋阳,即将刘仁恭父子用白链牵入太庙,自己亲往监刑,刘守光呼道:“守光死亦无恨,然而劝我不投降的人是李小喜,如今罪人不死,我到了地下也不安生。”李存勖派人召李小喜,李小喜侧目而视,斥责刘守光说:“你囚父杀兄,奸淫父妾,难道也是我教你的么?”
晋王一听怒指李小喜道:“你究竟做过燕臣,不应该如此无礼!”喝令左右先将李小喜枭首,然后命斩刘守光。
刘守光又呼道:“守光素善骑射,大王欲成霸业,何不开恩赦罪令得自效!”刘守光以为他是吕布,可晋王不是董卓,也不是曹操,他不需要刘守光。
二妻恰在旁叱责道:“事已至此生亦何为?我等情愿先死”。即伸颈就戮!
刘守光仍不死心:“下官知罪,我父刘仁恭背信弃义出卖晋王。罪臣愿献上家父,只求晋王留我性命。”
李存勖冷笑道:“人生天地之间,忠孝乃立身之本,汝却囚父杀兄自称帝号,如此无君无父之人岂可饶恕。将刘仁恭、刘守光打入囚车,押赴刑场祭奠先王!”
军士将刘仁恭、刘守光父子二人押至李克用墓前,李存勖祭出三支遗箭,众人随李存勖三拜九叩,李存勖道:“父王李克用在上,孩儿存勖以三晋骠勇之师,收复赵魏,平定幽燕。今生擒刘仁恭父子,押至父王墓前,以雪父王生前三恨。”
左右刀斧手开刀问斩,刘仁恭父子早已胆破腿软,两颗人头瞬间滚落尘埃。士卒将刘仁恭父子人头端至墓前,李存勖“啪!”的一声折断一箭,对墓言道:“一箭之恨已除,儿当断箭告父!”
却说李存勖讨伐刘仁恭父子之前,不便与契丹绝交,所以贻书契丹,仍称阿保机为叔父,述律氏为叔母。及李存勖伐燕,燕王刘守光使参军韩延徽往契丹乞师,阿保机不肯发兵。但留住韩延徽,令他为契丹臣。韩延徽不拜,惹动阿保机怒意,罚他喂牛饲马。述律氏慧眼识人,徐劝阿保机道:“韩延徽守节不屈,正是当今贤士,若能优礼相待,当为我用,奈何使充贱役呢!”
阿保机乃召入韩延徽,令其旁坐,与语军国大事,应对如流。阿保机大喜,遂待若上宾,用为谋主。韩延徽感怀知遇,竭力赞襄,教他战阵,导他侵略,东驰西突,收服党项、室韦诸部,又制文字,定礼仪,置官号,一切法度,番汉参半,尊阿保机为契丹皇帝。阿保机自称天皇王,令妻述律氏为天王皇后,改元天赞。即以所居横帐地名为姓,叫作世里,由中文翻译出来,便是耶律二字。
韩延徽却潜归幽州探视家属,乘便到晋阳入见李存勖。李存勖留居幕府命掌书记。偏有燕将王缄密白晋王,说他反覆无常不宜信任,晋王因此动疑。韩延徽瞧透隐情,便借省母为名复走契丹。阿保机失了韩延徽,如丧指臂,及韩延徽复至,几疑他从天而下,大喜过望,即令韩延徽为相,叫作政事令。韩延徽致书晋王归咎王缄,且云延徽在此,必不使契丹南牧,惟幽州尚有老母,幸开恩赡养,誓不忘德。李存勖乃令幽州长官岁时问候延徽母,不令乏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