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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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先生没有说什么，陶师这时走上前去，倒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而且还像是听懂了的，不时地点点头，偶尔发几句问，问话却是用的人语，问的不外乎“后来如何”之类无甚营养的话。

这一人一鹤，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把我在边上都看傻了。聊到最后，只见那只白鹤又轻鸣了几声，虽然看着犹是鹤眼，但眼神里很是伤心和委屈。陶师却抬眼看了看陆先生，轻语问了些什么，我站在陆先生身侧，只听得陆先生简单的答说“且看机缘”之类的话，那鹤听了，也就不再言语。

这时，眼看聊得也差不多了，陶师直起身，转过头来，看我一脸迷惑的样子，心里知道我的疑惑，于是问我：“你听说过公冶长吗？”

公冶长这个人在《论语》里出现过，我当然是知道的：“听说过。他是春秋时人，是孔夫子的弟子。这人曾经坐过牢，但孔夫子说他并没有罪，还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了他。”

陶师接着问：“你可知道他为什么坐牢？”这就是我所不知道的了，摇了摇头。

原来有一次，公冶长外出卫地，求仕不售，归来路上，遇到个老太太，正坐在道旁放声大哭。公冶长怜其老迈，上前问讯，老太太哭诉说儿子出门好几天没有归家了，不知生死。

同是出门在外，都有家中老母牵挂，公冶长顿时心生怜悯，就站在路旁，侧耳静听了四周片刻，回头告诉这老太太，沿着道旁那条清溪，四下找找，也许能有所发现。老太太依言往寻，果然发现了儿子的尸体。

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坏人，而坏人往往能熬过岁月的磨砺，最终坏得炉火纯青，自我成就，成长为一个坏老人。

这老太太自然知道公冶长与儿子之死并无瓜葛，但考虑到儿子已死，而养老需要一笔钱，眼下就得落在这人身上。于是她毅然抛下丧子之痛，回过头就状告公冶长就是凶手，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尸体所在，她要求公冶长予以偿命，并赔偿个养老送终的钱。

公冶长毕竟是个书生，哪里应付得了这种场面，在公堂之上，神色慌张，一番解释，说因为自己听得懂鸟语，当时站在道旁，侧耳静听，听到群鸟叫声喳喳，彼此呼喊，说溪边有具尸首，大家飞赶去，啄吃人肉，晚了就没分了。听得这番鸟语，他才推断如此。

这城宰闻言，登时勃然大怒：“无稽之谈！你这是在侮辱我所剩无几的智商！你这厮，侮辱我，就是侮辱国家法度，侮辱国家法度，就是侮辱这个国家和人民！你！罪大恶极，无需审判，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就这样，城宰一怒，不容辩驳，把公冶长打入了大牢，和一个“吃面竟然敢不放醋，罪恶滔天”的死囚犯关在了一起，等着砍头。

这一关，关了两个多月，眼看盛夏将过，砍头的日子就要来了。往日圣人所教，这时才见了功力，公冶长自知离死不远，反而豁达了起来，该吃吃，该睡睡，打算安安心心消磨完最后的牢中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