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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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湖塘村。
湖塘村位于阳城到京都的官道旁。村子不大,只有十来户人家。湖塘村方圆几百里都没有湖,但是在村子前面确实有一块面积不大的鱼塘。鱼塘里的水来源于湖塘村后的北岭,北岭的水当然来自于天。至于鱼塘里的水满了,溢出之后流向哪里,湖塘村人根本没闲功夫去关心。水最终是要流向大海那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它中间是否经过什么湖泊,譬如说云梦湖啊,担石湖啊,湖塘村人也没有闲功夫去考究。即使有闲功夫他们也不想去考究。因为这些同他们过日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鱼塘里流出的水可以浇地,可以浇油菜花。这几个月来,萧天剑便是用鱼塘流出的水浇灌那半亩油菜花。他种的是春油菜,二月底播的种,一个月现蕾,一个月开花,一个月长角果,这几天便可收获了。
去年冬天赵柔雅病倒在进京的路上。萧天剑囊中羞涩,不能继续住客栈了,便在官道旁的湖塘村租用一间农舍给赵柔雅养病。农舍租金低,又清静,适合养病。而且湖塘村的十来户人家都是朴实善良的农人,每天都忙着自己的农活,从不打听萧天剑夫妻俩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因为他们都知道官道上偶尔也有人生病被困。这让萧天剑很高兴,也很放心地在湖塘村暂住下来。
赵柔雅得的是腹痛。起初时她痛得死去活来。这可把萧天剑急坏了,到湖塘村附近村庄请了一位名郎中来看了脉息,说是腹里有瘀血,是旧时暗伤留下的病根。还说这痛已经不止一两年了──此时萧天剑才知道妻子以前一直有腹痛。这次发生剧痛是因为在路途中长时间疲劳所致。郎中还说,这次幸亏救治及时若再痛下去会危及生命的。这名郎中也是个急性子,写了方子便请萧天剑马上去抓药。离去时还再三叮嘱萧天剑,要想根治这病,除了按方子吃药之外,必须让病人静静养足三个月,不然这病会复发。若再次发病,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萧天剑按方子抓了一个多月的药,赵柔雅吃了之后腹便慢慢不痛了。赵柔雅刚能下床便催着萧天剑快点上路。可这次萧天剑不听她的,坚决要她在湖塘村静养三个月。赵柔雅先是哭,后是闹,最后是下命令。
赵柔雅严厉地对萧天剑说道:“萧驸马都尉,本公主命令你马上备车上路,不然本公主便把你当做乱臣逆子来惩治!”
萧天剑说道:“惩治吧,这乱臣逆子之罪的帽子朝廷在二十多年前便给萧天剑戴上啦!”
赵柔雅最后倒在床上哭道:“我们怎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归沐儿啊……”
不久,名郎中来复查病情时说方子很好。要继续吃,并且说若有油菜花辅助治疗,效果更佳。于是萧天剑便到湖塘村的村前村后寻找油菜花。野生的油菜花摘采光了,萧天剑便租用农家半亩地自己种油菜花,顺便还种一些土豆和豆角之数类的蔬菜,用于做菜。
萧天剑一边照顾着赵桑雅,一边种植油菜花。这段时间,赵柔雅很安静,而萧天剑便从早到晚都待在油菜花地里。
夕阳西下了,萧天剑的竹篮子里已经装有半篮子油菜花。他抬起头,望了望悠长的官道。官道上尘土轻扬。一位官员和他的扈从行色匆匆──他们想在天黑前赶到前面的驿站歇息呢!萧天剑在心里想道:“要是那位官员是顾玉人或是戚光,那该多好啊!”萧天剑身上的银子已经花完,正在卖车马。准确地说他和赵柔雅已经困在湖塘村了。
萧天剑转头看看湖塘村的上空,袅袅炊烟。他再看着自己租住的那间农舍,也是炊烟袅袅──这段时间赵柔雅总是争着做饭。
萧天剑在心里骂道:“真是一个任性的女人!”他再次望了望官道,提着半篮子油菜花回农舍去了。
阳城。
清晨,戚家盐店门前停着四乘马车。
早饭过后,有两乘马车向北门走。这是顾玉人带着夫人威琼琼、大宝二宝、管家陈仁、奶妈福嫂和丫环梦金梦银等要进京任职去。
他们日走官道,夜宿驿站。在他们路过湖塘村时,坐在前面驾车的老管家陈仁竟然被萧天剑认了出来。萧天剑为了医治赵柔雅的病,身上的银子花光之后,先是卖车,后是卖马,困在湖塘村正无计可施。他每天在油菜花地里一边摘油菜花,一边凝望着官道上路过的人马,希望能遇到一位熟人──官道上行走的都是官员和商贾,萧天剑离开官场已经二十多年了,官员他几乎不认识,商贾也认识没有几个。萧天剑知道自己这是痴心妄想,但是他每天依然如此。也许是老天垂怜吧,顾玉人一家人路过湖塘村时,萧天剑竟然认出坐在前面驾车的老管家陈仁!两家人在路上相遇,众人除了哭便是流泪,。萧天剑和赵柔雅夫妻俩跪在地上先拜谢了天后拜谢了地。顾玉人帮助萧天剑夫妻付清了房租和地租,两家人高兴地一起坐马车进京去。
另外两乘马车奔西门而去。这是新任眉州通判戚光带着妻子司马剑南、儿子戚游和丫环春花秋梅等去眉州赴任。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殷源源现在才知道自己最舍不得的是成光和司马剑南了。她站在门口,望着马车慢慢离去。看不见马车了,她还在望。她泪流满脸,想去追赶马车,却被戚薇死死拉住。此时站在门口的有木明绚、顾大同、王惠儿、娄明轩和尚衣公子李沐文。李沐文向北门凝望着,似乎心有所思。娄明轩转头凝视着心爱的小儿子,先是轻轻地摇着头,后是点头微笑。心里骂道:“这小子心也飞走了。”
戚薇一边拉住妻子,一直盯着向西门走的两乘马车,直到车影在街头消失。他自言自语地吟涌着:“噫吁哉,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殷源源再也忍不住了。她哭着赴向戚薇,用拳头捶着夫君的胸口,骂道:“戚薇,我被你骗了!现在我要去追光儿他们,我要同他们在一起!”
戚薇紧紧地抱着妻子,“好好好”地哄着。
蜀道难吗?难!
戚光和司马剑南一行人已经在蜀道上行走了半个多月了。戚光是第一次入蜀,看着山势高危、崎岖险峻的蜀道,非常惧怕。一路上他很少说话,总是胆战心惊地龟缩在车厢里。
司马剑南扭动着身躯对他讥笑道:“嘻嘻,还是武进士呢?胆子这么小!”
戚光厉声喝道:“坐好!下面是万丈深渊,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看着夫君一路上身体神经极度紧张的样子,司马剑南有点心疼。到了道路稍为平坦地段,她无话找话,问道:“相公,你是天府门客,知道我们家乡的特色菜是什么吗?”
戚光掀起车窗的帘子望了望路边,然后坐回车内说道:“坐好!别问这些无聊的事情!”
司马剑南双手抓紧夫君的手臂,撒娇道:“哼,你说说嘛!人家超想听听嘛……”说着,把头埋了过去。
戚光正襟危坐:“别闹!”
司马剑南佯装生气道:“你是真的假!平时总是说如何如何地喜欢我的家乡,却连我家乡的特色菜都不知道!哼!”她坐正了身子,撅着嘴巴。
戚光平时最怕司马剑南生气,连忙说道:“不就是麻婆豆腐吗?别撅嘴巴啦!”
司马剑南迅速笑道:“错!是回锅肉。
戚光没好气地说道:“我说的是素菜。”
司马剑南依然笑道:“我问的是荤菜!哈哈哈,还是文进士出身呐?答的全然牛头不对马嘴!”
戚光:“……”
春花所见,在车前说道:“姑爷,小姐,快到三峡啦!”
“走了两个月,终于到三峡了。”司马剑南掀开帘子看了看,又坐回车内,“相公,同你商量个事?”
戚光问道:“何事?”
司马剑南柔声说道:“现在天气炎热,天天坐车走陆路,大人小孩都很难受。不若咱们改坐船走水路,也许凉快一些。你说呢?”
戚光说道:“夫人,我是第一次入蜀,没有经验;你熟悉情况,你就做主吧!只是咱们的马和车如何处理呢?”
坐在前面赶车的丫环春花大声说道:“姑爷,卖掉呗!”
戚光在车厢内问道:“如何卖?”
春花说道:“姑爷,前几年我和秋梅妹子曾在此地买过一车一马,对行市比较熟悉,这两车两马您就交给我和秋梅妹子好了。”
戚光依然担心地说道:“过去你们是买,现在是卖,相同吗?”
春花说道:“姑爷,买卖是同样道理的?我敢写保票,保证有益不损,损了我双赔?”
戚光说道:“损了你拿什么来赔呢?”
司马剑南一拳捶在戚光的大腿上,嘻嘻笑道:“春花以身相许,赔给你做小老婆嘛!”
春花在车前涨红了脸:“小姐不正经,又拿我取笑啦?驾!”她一鞭子打在马身上。
第二天早上,戚光带着家人登上一只平底木客船,入三峡,逆长江而上。
这三峡水势极为湍急。两岸是崇山峻岭,悬崖绝壁,风光奇绝;两岸陡峭连绵的山峰,一般都高出江面二三十丈。戚光读过记载三峡的书籍,知道这连绵的山峰有十二座,每座大峰之中又有小峰,景色奇美。有座山峰叫神女峰,峰上有一挺秀的石柱,形似亭亭玉立的少女。据说,她是西王母娘娘的小公主瑶姬的化身。她站在峰顶上,每天最早迎来朝霞,又最后送走晚霞……
戚光一身绯色官袍站于船头。他仰望着两岸陡峭的奇峰,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在验证什么。司马剑南悄声地移了过来,与他并肩站着。良久,她对他说道:“你是在寻看神女峰吗?还早着哪!午后才望得见。”戚光最想看的是朝霞中强姬公主倒映在江面上闪闪发亮的倩影,经妻子这么一说,戚光的脸有点红,岔开话题轻声说道:“贤妻,游儿不晕船吧?”司马剑南道:“他一点也不晕!此时他正和春花秋梅一起在船艄看船夫垂钓呢。”戚光很佩服妻子的随机应变能力,说道:“那就好!但要注意安全哦!”司马剑南柔声说道:“请夫君放心,为妻这就去船艄看护好他。”说完,向船尾移去。
船贴着岸边走,走得很慢。
由于是逆流而上,岸边的纤夫用一根长长的绳子一头拴在船上,另一头管在肩上,在崎岖的岸路上,俯首躬身,跋涉而行。
戚光站在甲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个偻伛的腰、铜赤的躯体,在岸上一寸一寸地移动着脚步,感觉心越来越酸的。
“大人,您是第一次入川吧?”是客船的老板娘。
戚光回头看着她,回答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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