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六十五斩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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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南至,一侯蚯蚓结,二侯日麋角解,三侯水泉动。
这一日,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商旅不行。
胥姜天不见亮便起身,焚香沐浴,祭祀先祖,享祭之人唯有一人,她的师父。
她拜了三拜,笑道:“自打来着京都安身,每逢节气便叨扰您。想必您定烦我千百回了,所以给去炷香赔罪,顺便给您捎个信儿,我过得很好。”
“你我师徒、父女,生死相分,阴阳隔绝,也不知您如何了。您若得闲,就回来看看,若走得远了,便安宁安息,将这凡事都销了,切莫记挂。”
“师父,贺您万事安康。”
一线香烟摇摇而上,碰到房顶,忽地散开,随北风吹往南方。
祭拜完后,她包了两碗热乎乎的馄饨,一碗放在祭桌上,一碗自己端着吃。吃完馄饨,整个脾胃都妥帖了,手脚也暖和,她便开始分整出门访友要带的节礼。
冬阳酒不可少,此酒通常以红曲和粳米或粟米酿制,色红,味甘,可饮,可炊,亦可入药,有增补健体之功效。
除了冬阳酒,她昨夜还蒸了米糕、萝卜糕,炸了板栗酥。米糕上用红曲印了书肆的章,萝卜糕用茶盏蒸的,拿蒸熟的赤豆按了‘冬至’二字,板栗酥用油纸一个个包起来,封口处照样落了章。
一看即知是她书肆的节礼。
她将糕点与冬阳酒一起打包,按要拜访的亲友数目分装进一只只带盖子的竹筐内,以红纸写了‘冬至’二字封口。随后替驴子套了车,换了身新衣,准备出门拜冬了。
刚出门,一辆牛车便停在了她肆前,车上坐着一老一少,老的是曹叔,小的自然是陆稹。陆稹穿一身兔毛滚边红夹袄,头上也带着顶兔毛小皮帽,衬着被吹得通红的小脸儿,也跟个小兔子似的,喜人得不行。
他一见胥姜,便扬起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脆生生喊了声:“姐姐,冬至安康。”
“你们也安康。”胥姜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将他抱下车,“走两步给我瞧瞧,可大好了?”
陆稹转了两圈,又蹦了蹦,正好蹦掉一身寒气,胥姜按住他,忙道:“安了,安了,知道你好全乎了,别乱蹦,地上结冰,小心踩滑摔跤。”
曹叔笑呵呵道:“昨夜守岁,怎么劝也不睡,今早见我要出门拜冬,非要跟着。一出门便央求先来你这儿,也算来得巧,若是再晚些扑了个空,又该噘嘴了。”
“无妨,便是你们不来,我也是要去的。可巧碰上,正好将节礼捎回去,替我给婶婶和嫂嫂道声安康。”胥姜自车斗里抱出一只竹筐塞给陆稹,陆稹又抱过去给曹叔。
“多谢东家。”曹叔接过胥姜的节礼,随后转身从自己车斗中拿出一个木盒,递给陆稹,让他送给胥姜。
陆小兔乐得跑腿。
胥姜一瞧那木盒古朴精巧,便知是曹叔手笔,夸赞道:“做得这么好,真是有心了。”
“本就是做这活儿的,便是节礼也撒不得性儿,那么多老主顾候着、盯着呢,马虎不得。”曹叔向来是个认真的人,手上寸寸精细,人也处处谨慎,让人佩服。
胥姜把木盒放进车斗中,随后又将陆稹抱上车坐好,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皮帽,随后对曹叔说:“既然陆稹伤好全了,拜师的事也该提上章程了,我今日要去林夫子家赴宴,顺道便与他将吉日定下来。”
爷孙二人闻言都十分欢喜,曹叔道:“那就劳烦东家了。束修家中早备好了,只要日子定了,我们随时可以带着稹儿上门拜师。”
“好,那便等我消息吧。”
因二人都要去走其他门户,也不各自耽搁了,相互道别后,分两头往街上去了。
都说‘冬至大如年’,天刚擦亮,街上便已是车水如龙,人来人往了,都是出门拜冬的。
胥姜先去拜访汪掌柜,可汪掌柜出门比她还早,好在秦氏在家,牵着两个小孩儿来跟她拜冬,又相互交换了节礼。
秦氏道:“妹子今日到我家来吃饭吧,早说请你,一直都没机会,趁着今日节气,咱们杀羊,煮羊肉锅子吃。”
“怕是要辜负嫂嫂好意了,早先便答应要去林夫子家吃饭。长者相邀,不好推辞,咱们改日再吃,反正这么近,来你这儿或是去我那儿都好。”
“不如就明日吧,上次回娘家,带了好些农家菜,鸡鸭鹅都有,还有头黑羊,都是自家种的养的,新鲜。”
“那可好,就这般说定了。”
“嗯,瞧你还要走别家,别耽搁了,快去吧。”
胥姜辞了秦氏和两个小家伙,又往千金堂去。
千金堂今日照常开堂看诊,按陈大夫的话说,人过节,病不过节。关堂过节,若遇到急症,是要耽误人命的。
胥姜给了节礼,又去看江孤。他已经能下地了,此时穿一身学徒布衣,正同陈夫子的几个徒弟一起熬药膳粥。
“哟,赫赫有名的江公子换个打扮,倒像起正经人来了。”
“本公子已洗心革面,自然正经。”江孤嗓子好了些,只是说起话来,声音与胥姜院里那两只鹅无异,他一开口,便将一众徒弟乐得前仰后合。
胥姜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江孤被笑恼了,任几人如何逗,再不搭话了。
胥姜喝了一碗药膳粥,便往下一家去了。
冬至,圣人南郊祭天,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员皆要随从。楼家父子一早便入了皇城,楼宅也在举行祭礼,胥姜不好打搅,便将节礼交给看门小厮,让他转交给楼夫人。
楼夫人知道她要来,也早早便备下回礼,让小厮交给她。
随后便是袁家、杜家、李家、钟家、胡家……各家按路途拜访,直转悠了大半日,胥姜才转至南山书塾门前。
林红锄在门前来回看了几趟,才将她盼来了,连忙替她拴驴,拿东西。
一进院子,发现来给林夫子拜冬的人不少,大多是学生和其家人,胥姜没好打搅,便同林红锄去后院找林母。
林母在厨房,正蒸赤豆粳米饭,胥姜刚踏进屋,便闻到了米香。
“婶婶,冬至安康。”
林母惊喜回头,却被她走过来抱了个满怀,忙道:“哎哟,我这手上脏着呢,别蹭脏了新衣。”
胥姜嘿嘿一笑,走到灶前揭开锅盖,一股热气裹着米香,扑了她一脸。
“好香啊。”
林母拿了一双筷子,夹了一筷喂进她嘴里,问道:“蒸过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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