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左红恩将仇报 (第2/2页)
宋玉珠又转过头去看热闹。
“老孙!你看看,王岫蓉是人揍的吗?把孩子的手烧残了。”
梁春花拽着姜宝亮的手说。
母亲擦干了脸上的血迹,平静地面对着。
“原来是为了这事,我以为是岫蓉抱着谁家的孩子下井了。”
“老孙!我知道你和这个鳖犊子好!你向着她!”
左红手指母亲,目光像是恶狼一样,恨不得把她吃掉。
“左红,你听我说!”
孙大姐向前一步,盯住左红的眼睛。
“你家宝玉饿得在草窠里捡到一只鸟。”
左红不听则已,一听就气炸了。
“我家宝玉会捡鸟吗?他要是会捡鸟,他能被学校开除吗?”
左红一步一步地紧逼着她,孙大姐的后背触到豆角架上,豆角架颤动了一下,她两手抓住左红的手臂。
“左红!宝玉是在赛克家的火炉里烤鸟烧的。”
她推掉孙大姐的手。
“老孙!你放屁!你放屁!……”
左手指她的鼻子骂道。
“岫蓉呀,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她救了宝玉,人家还是连踢带打的。你看看!她那窝囊样儿。”
宋玉珠恨恨地说。
母亲像是一个罪人一样在受惩罚。
“那天,咱们都看到了宝玉去湖边。”
“不是岫蓉及时赶到,宝玉的手烧掉了。”
“咱们都看到了吧?可是左红和梁春花却倒打一耙。”
黄英对着两个愤怒的妇女说。
孙大姐恼怒了,她甩了甩头发。
“左红!谁放屁?”
梁春花跳起来骂她:
“你放屁!你放屁都没有臭味。”
“你俩说我放屁。”
孙大姐一把抓住姜宝玉的手。
“宝玉,你的手是咋烧的。”
左红凶恶的目光盯住他的眼神,他吓得哇哇大哭了。
“老孙!宝玉在白痴家吃饭,她让宝玉去填煤,要不手能烧成这样子吗?”
“王岫蓉!你真狠心!让一个智障的孩子去填煤,我再给你两个嘴巴子。”
母亲纹丝不动。
“不是在姚婶家烧的,是我自己在湖边烤鸟吃烧的。”
姜宝玉手抹眼泪,抽抽嗒嗒地说。
妇女们一片哗然。
灿烂的阳光穿过豆角架照在地上,几只蓝色的水鸟在地垄上翘着尾巴左顾右盼着。
左红的脸颊刹那间红的如地里的西红柿一样,妇女们嘲笑、讥讽的目光投在她的脸上,她气得发抖,举起手搧了姜宝玉两个嘴巴子,他捂着脸,哭得更厉害了。
“妈妈!是我自己烤鸟吃烧的手,是我……”
左红又搧了他两个嘴巴子。
“小兔崽子!白痴咋把你给哄住了?你也是个白痴!”
“妈妈!是我……”
左红立起了眼睛。
“明明是在白痴家里烧的手,你再胡说!”
姜宝玉身体抽搐了一下。
宋玉珠手指姜宝玉的衣服和鞋子说:
“姐妹们!岫蓉给园武买的布料,没舍得给园武做,给宝玉做
了衣服和裤子。”
“姐妹们,岫蓉不舍得给自己的孩子们宰鸡吃,给宝玉宰鸡吃了;岫蓉的好心换来的是人家的打骂,不如给黄鼠狼子吃。”
“妈妈,姚婶给我杀鸡吃了。”
姜宝玉的眼睛望着天空上的一朵白云。
“小兔崽子!没噎死你?没药死你?”
左红拽起姜宝玉的手。
“回家给你洗肠子去,药死你!……”
妇女们鄙视的目光送走了左红和梁春花,菜园里弥漫着淡淡的野花的香味和愉悦的气息。
姜宝亮跑到煤棚里背上老虎夹子。
“宝亮!你回来了?”
张大包站在猪圈里问道。
“张大爷,我给你打旱獭吃!”
“宝亮!哪天我领你去打旱獭。水泡里有鸿雁,快中午了,你打到鸿雁,咱爷俩炖着吃。”
他眨了一下眼睛,拔腿就跑。
“宝亮!你打到了旱獭,今天吃不上。”
他停下脚步说:
“张大爷!那你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打旱獭。”
张宏武、姜宝亮来到了河泡。
“宝亮,你看。”
张宏武手指飞起来的鸿雁说:
“宝亮,你爸爸死了之后,我吃不上鸿雁肉了。”
“张大爷!小豆杵子不是我爸爸!你以后不要再说了!”
姜宝亮生气地说。
“好!好!我不说了,我回马圈烧水,退鸿雁毛。”
张宏武的心里塞满了悲哀和痛苦的事情,他走进马圈里摸了摸枣红马的头,它也亲昵地晃动着鬃毛,眼睛盯住他的脸。
“枣红马呀,我们的老朋友死亡已有三个多月了,明天是他烧百天的日子。”
枣红马仿佛是有了心理感应,他的脸上露出了悲泣的表情,两条
前腿蹬地,发出了低低的哀鸣,他的眼睛里也洇满了眼泪,他使劲地拽了一下缰绳,枣红马嘶鸣了,声音呜咽、悲哀,在马圈里回荡着,催人泪下。
“枣红马呀!豆杵子喝药死了!只留下咱俩!”
他的泪水潸然而下。
“宝亮真是吴邪揍的!一丝一毫都不差。”
张宏武烧着水想着,水开了的响声更让他心烦意乱。
“豆杵子,宝亮和你是一个揍性,他认准的事情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认准了姜树枝是他爸爸,我磨破了嘴巴劝说,他都不会相信。我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他痛苦地想着。
体息室里和马圈里都是吴邪的影子,怨恨的眼神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他每天喂完马之后就坐在院子里抽烟,躲避着吴邪的影子和眼神,然而到了晚上是他最难熬的时光,睁开眼睛的时候,吴邪怨恨的眼神像是满天繁星一样点缀在漆黑的屋里,入睡的时候,吴邪给他托梦,站在床前,痛苦地嚎叫着,“大包!大包!宝亮砸碎了我的头,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张宏武吓得魂不附体,整夜整夜地失眠,胆战心惊地度过每一个夜晚。
“宝亮砸碎了吴邪的头?不可能呀,吴邪在坟墓里,他怎么会砸碎他的头呢?”
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满十周岁的孩子,竟敢砸死人的头?但是三天圆坟的日子,阿古抱着吴邪破碎的头骨回家的时候,他才发现吴邪给他托的梦是真的。他不敢在马圈里睡觉,回到家里和黄英在一个炕上睡觉,总以为能睡个安稳觉,吴邪不再给他托梦了,但他刚进入梦乡,吴邪赤裸身子,两手抱起肩膀,冻得浑身发抖。
“大包!大包!我的房子被人拆了,床被人抬走了,我没有家了!没有家了!冻死我了!我冷!我要和你一起住!”
“吴邪!我在家里,在家里!”
他惊叫着,跳下了炕。
“大包!你撞见鬼了?回家睡一晚上,你就闹夭?”
黄英睡眼朦胧地骂道。
张宏武摸索着点亮了蜡烛,他两腿发抖。
“大包,你又梦到吴邪了?那是做梦,上炕睡觉吧。”
张宏武如严冬一般的存在。
“大包!你吓死了吗?上炕睡觉吧!”
“英……子……我梦到了吴邪……要到咱家来住……”
他吓得语无伦次了。
“吴邪死了,人死如灯灭……”
“他托梦给我,让我告诉宝亮……”
黄英跳下炕来,她揪住了他的耳朵。
“你告诉宝亮啊!吴邪是他的亲生爸爸。”
“哎哟,哎哟,英子,疼死我了……”
他疼得呲牙咧嘴。
“熊包!熊包!……”
黄英上了炕,钻进被窝里。
“大包!你小子有尿,在地上站一宿。”
黄英蒙头大睡。
张宏武穿上衣服,坐在外屋地抽了一宿烟。
吴邪夜夜都给张宏武托梦,搞得他三多个月的时间都痛苦不堪,精神萎靡颓废,他曾几次到他的坟上烧纸钱,掉念,痛苦流涕地说:
“吴邪,给你盖好了新房子,你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吧,不要再给我托梦了,我也要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他到坟上去了几次,陪他喝了几次酒,总算消停下来了,夜里能睡个安稳觉,然而近些日子,吴邪深更半夜的又给他托梦,他坐在休息室里,泪水连连地说:
“大包!我有新房子了,却没有立碑,路过的人不知道是谁的坟墓?宝亮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他爸爸,我闭不上眼睛;你告诉他我是他爸爸,给我立碑,逢年过节来看看我。”
吴邪夜里突然出现,他哭闹不止,那双永远不闭上的眼睛,像是空气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夜里起床,烧香、烧纸、跪拜,信誓旦旦地说:
“吴邪!吴邪!我答应你!一定要告诉宝亮!一定要告诉宝亮!”
他向死人发出了誓言,准备这几天去街里找宝亮,没有想到他今天回来了,萦绕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他烧了两壶水,坐在桌前,吸着烟,默默地说:
“吴邪,我这次一定要告诉宝亮:你是他的亲生爸爸,而且让他相信、让他到你的坟头上去忏悔、去立碑、去认祖归宗。”
他掐灭烟头,等待着姜宝亮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