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梁春花把婆婆拒之门外 (第2/2页)
三月初的春寒刺骨,到了晚上,院里的冰化成的水又冻成了冰。
“岫蓉,怎么烧起牛粪呢?”
“爸爸,我和妈妈一起捡回来的。”
园蔷搓着手,哈出白气。
“春花家里没有煤,我把煤都给她了。”
母亲生起火,屋里有点儿热气。父亲坐在凳子上喝了一杯水。
“岫蓉,别提了,福田蹲八笆篱子以后,他老家的父母没有田地,只靠队里的粮食救济过日子,福田他爹得了重病,没钱治病,躺在床上等死,福田他娘托人拍了几次电报要钱,春花理都不理。”
母亲和着面说:
“春花自己养活不了自己,她哪儿有钱寄?”
“到了五一就好了,你们农业队开工了,我给梁春花多做点工资,帮助帮助她。”
星期五的上午,大客车来到了分场,从车上走下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她穿的衣服上打满了补丁,背着灰布包裹,穿着布鞋,跛着脚下了车,一瘸一拐地在院里走走停停。
“孩子!孩子!”
她招手喊着院里玩的园蔷和小桃子。
“奶奶!你找谁家?”
小桃子仰头问。
“于福田,于福田,”
她的口音是一股浓浓的海洋味,小桃子听不懂,呆脸看着她,老妇人两手比划着,嘴里不停地说:
“于福田,于福田,”
小桃子,他看到左红拎着酱油瓶从小卖店出来,高喊着:
“姜大娘!姜大娘!……”
左红迎着喊声走了过来。
“姜大娘,奶奶说的话我听不懂。”
老妇人对左红说:
“于福田家在哪里?”
左红惊异地问:
“你找于福田家干吗?”
老妇人眼睛一亮,她两手打着手势说:
“于福田,”
她手指自己的胸脯说:
“儿——”
她的声调拉得很长,挑得很高。
“于……福……田?”
左红一愣。
“我不认识,不认识……”
她转身离开了。
“奶奶!你说的是于大爷,我领你去。”
园蔷跳起来说,他和小桃子拉着老妇人的手向于福田家走去。
左红拽开梁春花家的门。
“春花!春花!”
她把酱油瓶子放在外屋地,走进里屋。
“春花!春花!你赶紧起来,你婆妈来了!”
她从炕上爬起来。
“我婆妈?你说的哪对哪?我婆妈在老家呢。”
“是!是啊!你婆妈是不是瘸子?”
“对呀!”
“我的妈呀!她到分场来了?”
“左红,真的呀?”
她跳下炕。
“唉呀妈呀!两个老不死的,公爹抽大烟抽了一辈子,败光了田地,到老了得了肺癌,没钱治病,打了几封电报要钱,我没理他,瘸b找上门来了。”
她着急忙慌地穿上鞋,向窗外看了一眼。
“快到门口了,左红,你赶紧回家吧!我反锁上门。”
梁春花把左红推出门外,她锁上门。
“奶奶,这是于大爷家。”
小桃子指指门。
老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喘了几口气,敲了敲门,梁春花赶紧跑进里屋。
“春花!春花!我是福田的妈妈!”
老妇人叫了一个小时,敲了一个小时的门,屋里一点反映都没有。梁春花躺在炕上,她心烦的两手捂住耳朵。老妇人喊累了,她挪动挪动脚,她隐约地听到了脚步声,她掀开被子,一不小心把放在炕上的杯子碰掉在地上,老妇人转身走了回来,她敲起了门。
“春花!春花!你在屋里,开门!开门!……”
敲门的响声更大了,梁春花两个耳朵里塞进棉花球。
“春花!春花!我几千里地来到你家,两天没吃饭了,你可怜可怜我,开门!开开门!”
老妇人伤心地流下眼泪,她声音哽咽地说:
“春花!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我到哪去过夜?”
老妇人的嗓子喊哑了,泪水湿透了。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瘸一拐地走到院里,饿得在院里寻找食物,拿起狗啃过的一块骨头,张开嘴啃着吃。
“妈妈!你看,找于大爷家的奶奶啃骨头呢!”
母亲放下勺子,她向老妇人走去。
“大娘!骨头脏,不能吃!”
母亲夺走她手里的骨头,扔在地上,她弯腰去捡。
“大娘,不能吃!”
她眼泪汪汪地说:
“孩子,我两天没有吃饭了。”
“大娘!到我家吃饭吧。”
母亲搀扶着老妇人回到家。
“好心的孩子,我要哈水!我要哈水!”
她两眼盯着水缸,母亲不明白她说的话。
“岫蓉!”
父亲从屋里出来。
“大娘是说‘喝水’。”
父亲给她倒了杯水,她一把夺过去,喝完了杯里的水,向缸走去,她把杯子放在面板上,一手拿起水舀子,一手猛地掀开缸盖,母亲抓住她的手说:
“大娘,缸里是凉水,暖瓶里是热水。”
她甩掉母亲的手说:
“哈水!哈水!……”
老妇人咕嘟咕嘟地连续喝了三水舀子水,她的腿发软,母亲和父亲搀扶住她,扶她坐在凳子上。
“姚侗,你给大娘煮饺子吧,我陪大娘唠会嗑。”
母亲坐在她的身边,她抹着眼泪向母亲诉说了老伴的病重,以及凑钱来到了扎赉诺尔。最后,她泪流满面地说:
“我就田儿一个孩子,他坐牢了,他爹得了肺癌,没钱治病。”
老妇人语塞了。
母亲给她擦眼泪。
“大娘是福田的母亲?”
父亲端上来饺子,老妇人拿起筷子,两个饺子一起吃,没等咽下去的时候,又夹起两个饺子吃。母亲抚摸着她的后背。
“大娘,你慢点吃,盆里的饺子不够吃,再下。”
她顾不上回答,一小盆饺子全部吃完了。
“大娘,我再给你下盆饺子吧。”
她拉起母亲的手,打起饱嗝来,母亲泪眼婆娑,泪光中瞥见了她和父亲在火车站啃玉米的过程。
“好心的孩子,春花藏在家里不给我开门,要不是两个好心的孩子,我饿死了。”
她抹着眼泪说。
“大娘,你住我家吧。”
“岫蓉,大娘可能两天没有睡觉了,你领她到里屋睡觉吧,我到办公室去住。”
母亲扶着老妇人上了炕,她的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她从缝纫机的抽屉里取出皮尺给老妇人量完尺寸,她脱下的衣服打上了几层补丁,已经找看不到原来的颜色了。母亲从柜子里取出布料在炕上展开,为老妇人裁剪缝制衣服和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