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园清烫伤 (第2/2页)
“今晚,真热呀!我在家听到了老大的说笑声。”
宋玉珠领着于小蕾走进屋里,于小蕾和曹妮拉起了手。
“老大呀,你今晚为什么这么高兴?”
宋玉珠满身香水的香味,像兰花在屋里开放一样,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她的到来给屋里增添了许多的欢乐和浪漫。
“玉珠啊,你来得正好。”
马淑兰向他使眼色,让他把嘴巴闭上。
“玉珠,园原从小我就喜欢,你作个媒,将来让妮子和园原结婚。”
马淑兰听到曹老大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仅没有瞪他,反而高兴的不得了。
“老大呀,园原从小就招人喜欢,——人人见了他都喜欢。”
“玉珠,你也想让园原给你家当姑爷呀?”
“老大,我家小蕾配不上园原?”
母亲和父亲看着我抿嘴笑。曹大大挠着头说:
“这事难办了。”
他低头看看我。
“园原,你是喜欢妮子呢?还是喜欢小蕾?”
于小蕾和曹妮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我害羞地低下了头。
“你还是大白鲢脱生的呢,一点大白鲢的勇气都没有,这一点真随姚场长。”
“曹叔叔,园原哥随姚大爷的哪一点呀?”
于小蕾的问话使父亲更加的窘迫,而他们都开心地笑起来。
夜晚,我和弟弟们在外屋地睡觉,母亲进进出出地忙碌了一夜,我起床吃早饭的时候,看到母亲做好了早饭,她坐在凳子上打肫,浑身上下都沾上了干草。
“园原,你和爸爸吃饭吧,别晚了上学。”
“岫蓉,你忙活了一夜,下了多少个猪崽儿?”
父亲拿起一个馒头吃着问。
“咱家的老母猪甜乎人,它下了十六个猪崽儿,这回呀,咱家留下两个猪崽儿,养大了,过年宰了吃,剩下的都送给后屯的孙大姐她们吧。”
我们听到了母猪下了十六个猪崽儿,都放下筷子,跑到猪圈门口看猪崽儿,母猪躺在猪圈里,十六个刚睁开眼睛的猪崽儿,拱着母猪的胸脯,它们像瞎子的手指碰着桌上的碗一样寻找奶头,把奶头含在嘴里,发出来“嗷嗷”叫声;粉红色的猪崽儿都趴在母猪的胸脯上,像鸟巢里的幼鸟围在母鸟的身边一样可爱。园波和园清打开猪圈门,走进猪圈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猪崽儿。
“园清,你还要小鸟吗?”
“二哥,我不要小鸟,我要小猪崽;我喜欢小猪崽。”
后屯的孙大娘她们知道了母猪下了猪崽儿,她们一大早来找母亲;母亲把她们领到猪圈里。
“我的妈呀,岫蓉,你家的老母猪真甜乎人呐!下了十六小崽。”
孙大娘她们啧啧地称赞。
孙大娘她们的年龄都在三十五岁左右,都生了八、九个孩子,家里只靠着老伴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全家人,日子过得越来越糟糕,老大的衣服穿着小了,就给老二穿,一件衣服传给最小的弟弟妹妹们穿的时候,衣服上打满了补丁,一件衣服要穿十几年,尤其是再供几个上学的孩子,日子过得更是雪上加霜;她们刚刚过了而立之年,正是风姿绰约的时候,却被沉重的家庭负担压垮了,额头上布满了皱纹,脸色蜡黄,头上长出了白发,身上穿的衣服都打满了补丁,瘦弱的身体像冬天的瘦马一样站在猪圈里,个个都像街头要饭的样子;她们的眼睛都盯在猪崽儿身上,仿佛猪崽儿是她们的生命,一家人活下去的日子都寄托在了猪崽儿身上。
“孙大姐,猪崽儿刚下,我再养些日子,等它们能吃食的时候,我送给你们。”
园波和园清一听说母亲要把猪崽儿送给人,他俩顿时哭了起来。
“妈妈!我不让你把猪崽儿送人!”
“妈妈!我喜欢猪崽儿!”
他俩哭喊着,园清哭得在地上打滚。
“妈妈不把猪崽儿送人,园清,你快起来!”
母亲把孙大娘她们送到房头说道:
“我把猪崽儿养些日子,再给你们送去。”
母猪下完崽儿,它的食量越来越大;母亲割野菜的量也越来越大,她每天背着筐领着园波和园清到湖边割野菜,而且还要在煤棚里的大锅里把野菜煮出来。园清特别喜欢猪崽儿,他天天围绕在母亲的身边,跟着她一起去割野菜、跟着她一起去煤棚里煮野菜。有一天中午,因亲两手端着锅,把煮熟的野菜倒进大盆里,浸湿的手发滑,锅倾斜了,半锅猪菜浇到了园清的身上,他疼得嚎啕大哭,半个身子烫得通红。阿古闻讯赶到母亲。
“岫蓉,园清烫得太厉害了!”
“阿古,把文大夫叫来吧?”
“把他叫来也是敷烫伤膏,阿妈给我的烫伤膏还没用呢。”
阿古拿来烫伤膏给园清敷上。
“岫蓉,园清敷上烫伤膏,你让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侧着身子睡,千万不能让被子把烫伤膏擦去,如果烫伤膏擦去了不容易好。”
夜里睡觉的时候父亲和我和园波挤在一个床上,母亲和园波在里
屋的大炕上睡觉。母亲一宿守护在他的身边,只要他的身子稍微一倾斜,她便两手把他扶住,但他晚上睡觉不老实,总是翻来覆去的,整整一宿的时间,她没有合过眼。早晨起来,母亲让我看着园清,自己做饭、煮菜、喂猪、喂鸡。
我背着书包和马淑兰、于小蕾、曹妮走在上学的路上,路上两边的野草都弯着腰,几乎把小路掩盖了;我们蹚着地上的野草,草丛里飞起了蚂蚱、蝈蝈儿、蝴蝶、蜻蜓,它们给萧条的秋天带来了生机和活力。
“园原,园清烫伤了,他好点了吗?”
马淑兰喜欢穿红色的上衣,她的两条大辫子在她说话和左顾右盼的时候,自由自在的摇摆在她的身后。同学们都喜欢她,春山是喊着她仙女婶婶长大的,自从她当了老师之后,春山才改口叫她马老师,一向喜欢化妆的她,自从当了老师之后,她再也没有化过妆;她的素颜藏不住她的天然美丽,如凝脂般的皮肤,黑黑的眼睫毛,配上如一泓秋水盈盈的明眸,她美的令人窒息;打冬网招工来的小伙子们,以为她是没嫁人的姑娘,都偷着给她写情书,闹出了很多笑话。
“他还没好,我妈妈一宿不睡觉,守护他。”
马淑兰的身上像是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她流露出了无比累的样子。
“你妈妈呀,她不知道什么叫累,整天忙碌着喂鸡、喂猪、开荒种菜。园原,你没有满月的时候,你妈妈养了两个狼崽儿,它们的妈妈被猎人打死没有奶吃,你妈妈把给你吃的奶喂养它俩,饿得你哇哇地哭,她疼爱狼崽儿胜过疼你。”
“妈妈,姚婶养的两个狼崽儿呢?我没有见过?”
“你哪能见到,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
“马老师,狼崽儿现在在哪里呢?”
“小蕾,你姚婶把它俩放回草原了。”
“园原,你等等我!……”
春山在后面喊着我们,他跑得很快,书包里的铅笔盒叮叮当当地响,他深蓝色的裤子沾满了蒿子的黄粉;他跑到我们的身边,恭恭敬敬地喊道:
“马老师!”
他规规矩矩地和我们一起走。
“春山哥,你为什么不叫我妈妈仙女婶婶了?”
他向曹妮摇头,又向马淑兰努嘴,当马淑兰看着他的时候,他倏地变成了一个好学生,一副不调皮不捣蛋的样子,她俩向他做着淘气的手势。
一群麻雀在我们面前飞起来,在路边的榆树上落下,秋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麻雀像是在谛听着落叶的旋律。
阿古看到母亲晚上一宿不睡觉,每个夜晚都守着园清,白天还要割野菜,喂猪、喂鸡,累得形销骨立,两个眼睛凹陷了;她不忍心看着母亲累出病来,从五一队找来了两个买猪崽儿的朋友。
“岫蓉!岫蓉!”
阿古领着两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走到猪圈门口。
“他俩是五一队来的,看看你养的猪。”
他俩走进猪圈里,看到十六个滚胖溜圆的猪崽儿。
“哎呀呀!这猪是咋养的?又肥又壮!真带劲!”
“看到老母猪就能看到猪崽儿是好秧子!”
两个人夸赞道。母亲看看两个陌生人,又看看阿古,她觉得有些奇怪。
“岫蓉啊!我看你太累了,正好我去五一队串门,他们那嘎达搬来了几户农村人,想要买猪崽儿,这不,我把他俩领来啦。”
阿古高兴地说。
“阿古,我家的猪崽儿不卖。”
“岫蓉,快卖了吧!园清还没好,卖了省心了。”
“阿古,我都答应后屯的孙大姐她们。”
“她们给你什么价钱,我俩出双倍价钱买。”
“我是送给她们的,不要钱。”
他俩瞅着阿古,她抱歉地说:
“我再领你俩到左红和梁春花家去看看。”
他俩看到她俩家的猪崽儿又小又瘦,又来找母亲,尽管他俩出了很高的价钱,磨破了嘴皮子,母亲也没有卖给他俩。他俩走了之后,母亲把孙大姐她们找来,抓走猪崽儿,她望着母猪领着两个猪崽儿,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园清的烫伤痊愈了,他看到猪圈里只有两个猪崽儿,知道母亲送了人,他没有大哭大闹,他似乎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