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布屐麻衫我自甘(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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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布屐麻衫我自甘(下)
我们搬进屋中后不久,冬天便来了。
黄家村没有多余的土地,因此我们日常处处需要花销,却没有进账。虽然我与羲赫带出来的银钱不少,但是长久以往不是办法。更何况我们都不是坐吃山空之人,自然想寻一些活计来做。
羲赫常常与村民进山打猎,所获的猎物一部分我们自己食用,一部分他会托黄大哥卖到市集中,这样便有些银钱,只是进山的日子很少,再加上是冬日,能赚到的银钱自然不多。
黄婶知道我们的情况,便常常将她拿到的浣洗的活分给我一部分,但是冬天河水冰冷,几次下来我的手起了冻疮,羲赫便再不允许了。
黄婶的女婿因有一身好武艺,加上识几个字,秋日里考进了州府衙门当差,因此带了妻儿迁到了汉阳。她女儿回娘家的次数便少了很多。
一转眼到了冬至,民间非常重视这个节日,所谓“安身静体”。民间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而朝廷上下官放关扑,军队待命,边塞闭关,商旅停业,亲朋各以美食相赠,相互拜访,欢乐地过一个“安身静体”的节日。
黄婶女婿的父母皆不在了,因此他们这一日必然会回来探望黄婶。一早,羲赫与黄大哥去山中打算猎一些兔子山鸡之类,我便到黄婶家,与她媳妇一起,帮她做饭。
冬至按风俗,是要吃水饺。我与黄婶几日前已经到市镇上买好了食材,又私下里让羲赫去了市镇买了许多肉回来。
昨天夜里我与羲赫提了肉到她家中,说我饺子做得不好,便请她帮忙。
黄婶一下就猜到我的意思,并不愿意,我却装作伤心起来。
“黄婶,薇儿的命是您救的,我们把您视作亲人长辈。我们初来此,若是两个人过,难免孤单,便想着明日大家一起吃饺子,过个热闹节。”羲赫揽了我柔声道:“黄婶若是不愿,难道是不把我们当成自家人?”
黄婶连连摆手:“我若是能有谢娘这样的女儿,那是修来的福分。只是这肉这么多,你们现在没有活做,花这么多钱,我这老婆子心里不好受啊。”
我连忙笑盈盈道:“婶,您就别怪我们了,以后您给我们提点着。”
羲赫也笑起来:“这肉都买回来了,不吃不是更浪费。黄婶,您就帮我们做了吧。”
黄婶这才同意了。但还是责怪我们花了钱,以后千万不能这样。
我与羲赫相视一笑,又与她闲聊了会儿,这才离开。
黄婶本意是做一点肉饺,其余都做素饺子吃,因为我们买了肉去,这一日便准备了两种馅料,一种是胡萝卜羊肉馅的,一种是白菜大肉馅的,再炒一些菜便好了。
我一边帮她洗菜,一边与她闲聊着往年过节的趣事。黄婶絮絮说着她丈夫当年还在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围坐桌前,虽然那时日子不如现在好,吃得很简单,但是却非常开心。
“谢娘,你们那里是怎么过冬至的呢?”她媳妇在一旁擀着饺子皮问我。
我拿过一根擀面杖,学着她的样子也擀着皮,却总不成样子,不由有些气馁,黄婶见我嘟了嘴笑道:“你们那边不吃饺子吗?这皮要多擀几次才能慢慢熟练呢。”
我点点头,想了想道:“我们那边吃汤圆的。”
从前在宫中,这一日沈羲遥都会下赐给各宫,若是北方的妃嫔自然是水饺,而南方的妃嫔则是汤圆。而妃嫔间相互赠送,几乎各宫两种皆有。只是,皇帝下赐的自然会吃掉,可是别宫赠予的,又有谁会吃呢?
“那我们今天也包一些汤圆吧。”黄婶看着我,眼中都是慈爱:“若是你吃不惯饺子,还有汤圆能吃。”
我连连摆手:“不用麻烦了,婶,和大家一起吃就是最开心的。”
黄婶摇摇头:“这是你那边的习惯,不能因为到了这里改了。反正也不难,就是怕做馅的材料不齐。”
我看了看她的厨房,想了想道:“黄糖的就好。”
黄婶朝我眨眨眼,从柜子里拿出一包芝麻:“这是之前你姐拿来的,我本想说榨油吃,这便包了汤圆吧。”
我心中一颤,眼泪差点掉下来,忙用手拭去,点了点头。
晌午过了不久,羲赫和黄大哥从山中回来,猎回三只野兔和一只山鸡,黄大哥将这些野味简单料理,便等晚上一起做来吃了。
“谢兄弟的箭法真是好。这野兔跑得快,可他还是一箭就射中了!”黄大哥拎了两只野兔交给我:“你们带回去。”
我摇摇头,不敢去看那血淋淋的兔子。
“黄大哥,我们常常来婶子家吃饭,这个就放在婶子家里,大家一起吃吧。”羲赫站在我身前笑道:“明日我扎个靶子给你,教你射箭吧。”
黄大哥一听自然是满口答应,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好了,羽桓和谢娘还要回去换新衣,你俩也回去,待会儿你妹子他们来了你们再过来。”黄婶对她儿子儿媳说道。
我与羲赫并肩走在山路上,其时山中树木皆剩枝杈,我捡了一根断枝拿在手上玩,羲赫含笑看着我。
“薇儿,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节日呢。”他拉了我的手,我们面对面站着,他的眼中满是甜蜜:“我很开心。今后的每一个节日,我都要与你一同度过。”
我含笑望着他:“我会与你一同度过,赫。”
他的目光中都是满足,却又有点点担忧:“我真怕,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我靠近一步挽了他的手:“羲赫,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点点我的鼻子:“我不是羲赫了。”眼中都是狡黠。
我粲然一笑:“羽桓,我会一直与你在一起。”
他低头,吻上了我的额头。
因是冬至,人人更易新衣。我与羲赫皆换上从宫中带出的衣衫,又因当初出来时并没有带任何毛料的衣裳,便也在前些日子去镇上买回两件灰鼠褂子来穿。
我换好衣服坐在镜前,在饰匣中挑出几枚通草和绒花带在头上。
羲赫站在我身后看着镜中的我,“薇儿,你不戴些饰么?”他笑着问我。
我摇摇头:“芷兰我准备的饰在民间都显贵重了。”说着拿出一支鎏金并蒂莲花珍珠步摇,“我看了看,这还是最简单的。这丫头,生怕我没有银钱生活呢。”
羲赫看着我手中的步摇道:“今日是重要的节日,若是在宫中,可是要大妆呢。这枚步摇的成色,并不及你的位份要佩戴的。”
我摇摇头:“羽桓,我们说好了,不再提曾经的。”
羲赫看着我:“我是怕委屈了你。”
我回头看他,一身紫棠色卷草纹曲领窄袖袍子,领口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束一条墨色革带,头戴木冠,虽都是普通的面料样式,但是他穿起这一身来,丰神雅俊的姿态令人移不开目光。
我看着那紫色笑起来,知道他是专挑了这个颜色来穿的。目光落在他头顶的木冠上,淡淡道:“其实这冠,若是换成亲王的和田白玉冠,是最好的。”
我相信他明白我的意思了。
只见他微偏了头,仔细看着我的一身装扮,好似不满道:“我还是觉得,如果戴一支簪会更美。”
我还未回答,便见他从袖中变出一支镀金蝴蝶簪和一支点翠海棠簪,然后比划着,插在了我的髻中。
“看看,好不好看?”他的眼中满是宠溺。
我看着镜中人,身上是一件丁香色满绣蝶绕紫藤直领对襟罗裙,裙上还有点点浅碧色叶子。那蝴蝶是我用补裙子剩下的丝线绣在裙上的,一只只活灵活现,这样看起来裙子便十分精致。头挽一个同心髻,那两支簪恰到好处地与衣上的绣花相衬,不由就绽开一个微笑。
“髻拥春云松玉钗,眉淡秋山羞镜台。”他看着我轻轻道:“薇儿,你真美。”
我伸手按了按那两支钗:“是你的钗好。”
说罢看看天色对羲赫道:“羽桓,我们该过去了。”
羲赫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面上是顽皮的笑容。
我看着他不解:“笑什么啊。”
他的目光里都是赞赏:“今日看你包汤圆,今晚我可要多吃两碗。”
我扑哧一笑:“大部分都是黄婶包的,我还是不熟练。你看我是不是很笨拙啊?”
他摇摇头:“你做任何事,都是美的。”说着念出诗来:
“颗颗圆圆想龙眼,耋龆爱吃要功夫。
拌云慢舀银缸水,抟雪轻摩玉掌肤。
推入汤锅驱白鸭,捞来糖碗滚黄珠。
年年冬至家家煮,一岁潜添晓得无?”
我面上虽是笑的,但是心中却又感慨起来。羲赫的才华,不该磨灭在这普通的山中村落之中,那他这一生,还是会遗憾的吧。
“羽桓……”
我还未开口,他便打断了我,将灰鼠褂子披在我身上,“我们走吧。”
我便将心中的话又收了回去。此时讲那些,他听不进去,也多么不合时宜啊。
我们到黄婶家时,她的女儿女婿已经到了。因为已经搬到汉阳又在官衙中任职,家境富裕很多,因此,她女儿女婿穿着越富贵,相比之下,我的衣服便仅仅显得精致许多。
“谢娘,你这衣服真漂亮。在哪里买的?”她女儿拉了我的手,细细打量着。
回头对她丈夫说:“远山,你看,谢娘这衣裳多美,我瞧着比汉阳城里最大的铺子里的衣服都好看。”
她丈夫看到我和羲赫吃了一惊,但是很快镇定下来。
羲赫朝他微笑,笑容十分温和亲切:“我是谢娘的夫婿,谢羽桓。”
黄婶的女婿向羲赫抱拳道:“我是碧莲的丈夫,张远山。”说着又朝我憨憨地笑了笑。
我看着黄婶女儿身上那袭霞粉色团福纹绸缎冬裙笑着道:“姐姐这衣裳面料真好,只是纹样略有些老成,如果是流云纹会显得姐姐年轻。”
我又指了身上的绣花道:“这些绣花多是我自己闲来无事绣着玩的。若是姐姐喜欢,我便给你绣一件。”
说罢打量了一下她,微微笑道:“姐姐的身量容貌,若是有一件松花色衣裳,绣鱼戏莲叶间的花纹,也正好与姐姐的名字相衬。”
她听着也笑起来:“谢娘说的真美,我倒是确有一件松花色的上衣,可是却不知如何去配下裙。”
我想了想道:“姐姐可以去裁一条浅桃红的罗裙,到时我给姐姐绣上荷花,夏日里穿是最合适不过了。”
她盈盈笑着:“到时可得麻烦你了。”
我摇摇头:“举手之劳而已。”
她又牵起我的衣角细细打量,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末了不无遗憾地对我道:“谢娘你这绣活,只是给自己绣多可惜,若是做出绣品到镇上卖,一定能卖大价钱的。”
黄婶听到也走上前来:“确实是,谢娘上次给李老爷家绣的那条裙子可是被李小姐当做宝贝呢。”
我摇摇头:“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便抛头露面去卖绣品,何况安阳离此毕竟有些距离的。”
“这有何难,你绣你的,我过一段时间来取一次,放到绸缎庄寄卖便好了。而且谢娘也可以根据那些太太小姐的要求绣啊。”
碧莲笑道:“听我娘说,你们没有买到土地,光靠谢兄弟打猎能有几个钱呢?”
我沉思了下,点了点头,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抬头看了看羲赫,他的眼中有点点的愧疚,我知道他是不愿我做活的,可是他的才学武功虽高,在这样的山野田间,暂时不能施展。更何况,他也不能施展,毕竟,若是引得注目,自然也会暴露行踪。所以他有他的无奈,我理解,他也深知的。
许是看到羲赫面色有些讪讪,黄大哥走上前道:“谢兄弟,你的箭法那么好,武功应该也不错吧。”
羲赫收起面上的神色,换上温和的浅笑:“武功还好。黄大哥想学武功么?”
“若是谢兄弟愿意教我我自然求之不得,我是想着若是你武功好,可以去衙门武试赢取功名啊。”黄大哥解释道。
羲赫一怔,旋即无奈地笑笑,却又不好驳黄大哥的话,只得说:“我想一想。不过我那些功夫,自然不能和练家子比的。”
黄大哥却还很推崇他:“你去试试看,若是中了最好,不中也没有关系嘛。”想了想道:“不过得开春了。”
羲赫笑着却没有回答。
“好了好了,赶紧过来吃饭吧。”黄婶端了山鸡汤出来,香气四溢,“这是谢兄弟今天打到的,你们可有口福了。”
晚饭十分丰盛,除了饺子、鸡汤,还有六七个菜,我们带了酒去,黄大哥和张大哥两人十分高兴,与羲赫把酒言欢。我听黄婶、她女儿和媳妇闲话着家长里短,偶尔插一两句,心底是满满的温暖。
“谢兄弟,听说你读过书?”张大哥问道:“我们衙门正好缺一位文书,不知你可愿意去?我可以帮你举荐。”
羲赫摇摇头:“笔墨上我倒是略通一些。只是若是去衙门当差,必须得搬到汉阳,我们刚刚在此安顿下来,短期内实在不适合再搬一次。”
他看着我道:“而且谢娘与黄婶情分非常,若要她离开,肯定也是不愿的。”想了想,算是给张大哥面子道:“不过要是有不紧急的誊抄的活计,我倒是可以做的。还请张大哥帮我留意。”
张大哥连说可惜,不放弃地道:“你若是想好了愿意,就来找我。至于誊抄的活,我若是知道哪家需要,一定让来找你。”
羲赫抱拳道:“多谢张大哥了。”
黄大哥似想到什么:“其实我们周围几个村子里的私塾正缺一位先生,若是谢兄弟愿意,可以去试试。而且学堂离此处不远,就在村前,只是银子比如不如在官衙中多。”
羲赫眼睛一亮:“这个我倒愿意尝试。”
张大哥看着羲赫笑道:“听闻进学堂做先生,也是要考一考学问的呢。”
黄大哥担忧地道:“我听说会考四书五经,还要作诗呢!”又补充道:“这间学堂在四里八乡还颇有名,对先生的要求也高。”
羲赫看了众人一眼:“四书五经我还记得住些,而作诗嘛,也还能凑合试一试。”
张大哥似来了兴致:“我偶尔也会做一两,不过他们都说是打油诗。”他说着抓抓头笑着:“我们师爷做的诗,那才是好呢。不如谢兄弟你做一,我请师爷点评点评?也许他能写封举荐信,这样你做先生也容易些。”
羲赫欲拒绝,但张大哥一再要求,便只得答应了。
他想了想:“请他点评倒不是不可,只是这里没有笔墨。”
黄婶忙道:“有的,之前我们描花样子,家里有一些纸和墨。”说着便找了出来。
羲赫实在无法再推脱,只得硬着头皮走到桌前。
我见他为难,知道他心中担忧,上前一边为他研磨,一边低语道:“你随便做一便好,想来不会有事。”
他点点头,挥毫在纸上写下: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刺绣五纹添弱线,吹葭六管动浮灰。
岸容待腊将舒柳,山意冲寒欲放梅。
云物不殊乡国异,教儿且覆掌中杯。”
我看着那诗,这诗做得甚好,且字也不错,虽然他已经改变常用的字体,但是毕竟十几年练下来,不会不好。
我轻轻笑了,若是他愿意,哪个做不好呢?
张大哥拿起纸来仔细读了又读,眼中的敬佩越来越重:“谢兄弟,你这样的才华,不去考功名,实在可惜了啊。”
羲赫向他抱拳:“不瞒张大哥,我实在不喜官场,只想做个山野间的村夫。还望张大哥谅解。”
张大哥摇摇头,连叹可惜,却没有再提此事。
回家路上落下雪珠子来,却不大。我捧了一盘汤圆,正是之前自己亲手包的。黄婶专门挑出来,让我带回家中煮来吃。
羲赫一路都不停地望着那汤圆,我看到他眼中的期望,当下浅浅而戏谑地对他道:“在婶家没吃饱吗?”
他揉揉鼻子笑道:“吃饱倒是吃饱了,可是没有全饱呢。”
我嗔怒地看他一眼:“没全饱是什么意思啊?”
他指指肚子:“我看到黄婶将你包的留出来了,自然是留一点吃汤圆啊。”
我正走进房门,回头看一眼他:“那你得劈柴烧水哦。”
他朝我回应地一笑:“遵命。”说着去屋后了。
我突然闻到一丝淡淡幽香,不由道:“是屋后的梅花开了么?这样香!”
他闭了眼细细闻了:“我倒没闻到什么,你先进屋去,我去劈些柴来。”
我走进屋子将水烧上煮汤圆,袅袅白气中传来淡淡幽香。我一惊,回过头去。只见羲赫一手抱了捆柴火,另一只手上拿了一枝初绽的梅花。
“真的是梅花开了。这是好兆头呢。”他在水汽中朝我温柔地笑着,我突然觉得这一切仿若梦境般不真实起来。好似天一亮,这美梦便会醒来,徒留伤感与回忆。
“薇儿,就这梅花做诗如何?”羲赫建议道,自己先说起来:
“黄钟应律好风催,阴伏阳升淑气回。
葵影便移长至日,梅花先趁小寒开。
八神表日占和岁,六管飞葭动细灰。
已有岸旁迎腊柳,参差又欲领春来。”
我看着那仿若蜜蜡珠子般的花朵,婉若一位睡着了的仙子,那么静默与嫣然。还有馥郁的花香,沁人肺腑。不由应和道:
“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擅板共金樽。”
我端了汤圆到右偏房中,这里一般用作书房。只见羲赫正在木案前画着什么,那枝梅花已经被他插进窗边一只窑变釉双卷草耳瓶中,散出幽然香气。
我将汤圆放在一旁平日的圆桌上走过去看他。只见雪白的宣纸上绘出根骨清奇的九根梅枝,每枝上皆以白描笔法绘出九瓣九朵梅花来。他没有看我却道:“今日风和日丽,自然是用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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